江聽白坐在沙發上，低頭點開了手機裡的通訊錄。
如果現在有人在身邊，可能會感嘆一句他的聯絡人也太少了點。
放大以後佔據了整個手機螢幕的通訊錄裡只有兩個人，除此以外就是大片的空白。
江聽白的目光略過江望聲的名字，點開了舒梨的聯絡方式，下一秒，螢幕迅速跳轉為正在通話中的畫面。
對面的人接通的很快，女生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了出來：
“歪，小江同學什麼事哇。”
此時的舒梨還不知道自己的分數，但自從幾十分鐘前她知道清華和北大的招生組要來找江聽白，她的心情就一直很好。
聽到舒梨充滿活力的聲音，江聽白的眸子柔了柔，
其實他到現在為止對自己的高考成績都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他對高考一直沒有投入過多的情緒，他只是在做他應該做的事情，至於結果，他其實沒有多大在意。
比起自己的成績，他更在意舒梨的。
但是他不在意的，舒梨會幫他在意。
不管是童年缺失的，還是成長所需的，舒梨全都暗暗地幫他記著，少的就不動聲色地給他補回來，應該是他的，從來一分都不會少。
江聽白其實一直知道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樣，生性淡薄，道德感不高，世界在他眼裡都是灰白的，
所以別人有時候沒把他當正常人對待，他也不會升起氣憤的情緒，
因為他本來就不是。
可是舒梨不是，他能感覺到，她從第一次和他搭話開始，就一直把他當作一個正常小孩。
他的那些古怪的脾性，在她看來，就是一隻兇巴巴的小貓，只要耐心順順毛，就還是一隻可愛的小貓咪。
不僅如此，她還不讓別人把他當異類看，江聽白自己也不行。
那些她覺得別人欠他的，她就氣沖沖地全部給他拿回來，
其實舒梨之前說自己是她養大的，並沒有什麼問題。
舒梨養他的方式比養她自己都好，
五歲的江聽白沒有想過，過年是溫暖而又熱鬧的，沒有想過高考完自己也是有家長來接的，也沒有想過，自己會擁有一群朋友…
在沒有感受到溫暖的時候，他確實心緒平靜地毫不在乎，但當他真正成為其中一員的時候，心中的那一片湖還是不禁泛起陣陣漣漪。
一直淡然旁觀的少年，向前走了一步，主動墜入了這個世界的懷抱。
那裡有他要找的人。
少年懷裡抱著舒梨買的玩偶，他側頭，認真地問電話那頭的女生：“舒舒喜歡清華還是北大？”
“嗯…”聽到江聽白的問題，舒梨遲疑了一下：“北大吧。”
江聽白嘴角弧度溫柔，眼裡盡是星星點點的笑意，把遠處一眾學長學姐看得直髮愣。
林雲戳了戳旁邊徐停之的腰，小聲嘀咕道：“你確定他是在和家長打電話？”
徐停之也有點怔然，學弟要和家長打電話這話是他說的，即使感覺現在情況有點不對勁，但是為了不在死對頭面前丟面子，他還是咬著牙堅持自己之前的說辭：
“學弟和家長關係好不行啊！”
被徐停之突然的羞惱給弄的有點懵，林雲遲鈍地哦了一聲，默默往旁邊移了移，
他算是發現了，一年不見，徐停之的脾氣真是不減反漲啊。
遠處，江聽白還在輕聲和舒梨打著電話，對於女孩的提議，他沒有說什麼，只是疑惑地問了問：“為什麼喜歡北大？”
“你不是想學金融嗎…”舒梨在電話那一頭囁嚅地說：“我覺得北大光華比清華經管好聽…”
江聽白萬萬沒有想到舒梨選擇北大是這麼個原因，臉上表情一直寡淡的人“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興許是被江聽白這一笑給惹惱了，舒梨在那頭氣呼呼地說：“幹什麼幹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聽出舒梨聲音裡的氣惱，江聽白連忙止住笑意，正了正神色，語氣帶著哄人的意味，繼續問：“那如果不以我為選擇的前提，舒舒想要上哪所？”
“我都行啊。”舒梨有點摸不著頭腦：“這是我想不想的事情嗎，我的分都不一定夠。”
江聽白聞言低笑了一聲，迅速又引起了對面的不滿，舒梨語氣不善地說：“你又笑什麼？”
“要你的。”在舒梨看不到的地方，江聽白眼睛彎了彎，
他和她商量道：“那我去北大，舒舒也跟著一起來好不好？”
舒梨對這兩所學校的感觀其實都一樣，雖然覺得江聽白對自己的成績過於自信，但她還是沒有什麼猶豫地應了下來。
她高三那麼努力，不就是為了離他近一點嗎。
以江聽白的水平，不出意外就是清華北大那個檔次的，而北京高校的分又高的離譜，所以她才那麼拼了命的學，就是想盡力縮短一下兩個人的現實距離。
縮在餐廳的一群人見江聽白電話打完了，你推我搡地重新擠進了客廳。
坐回沙發上以後，他們還在斟酌地怎麼繼續之前的話題，江聽白就先開口道：
“我去北大。”
“為什麼？！”徐停之瞪大了眼睛，他還沒有開始發揮呢，小學弟怎麼就跑林雲的學校去了！
無視徐停之彷彿受到重擊的樣子，林雲喜滋滋地從帶來的檔案袋裡抽出一張紙，把筆遞給江聽白，指了指要簽名的地方，笑著說：
“小狀元籤這裡就可以了。”
江聽白捏了捏手裡的筆，抬頭和林雲說：“舒梨也說上北大，可以讓她先簽嗎？”
“真的？！”
“什麼？！”
兩個聲音同時在客廳裡響起，一個驚喜，一個驚恐。
一眾人面面相覷，他們知道舒梨和江聽白是同學的關係，而且好像還是好朋友，所以憑感覺來說，江聽白說的話多半是真的，
一下子又跑掉了一個，徐停之坐不住了，他語氣略帶不滿地說：“我們都沒和她交流呢，你怎麼就確定她要去北大？”
這也正是江聽白現在不願意簽字的原因。
落筆不能反悔，他要等舒梨先落筆。
於是，面對徐停之的質疑，江聽白沒有說什麼，他站起身，朝他們微微頷首，說：“我帶你們去找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