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玄燁對視一眼,玄冥長老從袖中拿出一本卷軸,雙手奉上。

“妖族載事錄上有言,彼岸花,妖族特有圖騰, 大妖修煉成神後,印記方現。”

易冰清接過卷軸,掃了一眼,卻如他所說。卷軸上確實是記錄了幾種圖騰的樣式,細看之下確實與彼岸花有幾分相似,可與自己身上的圖騰並不一樣。

他抬手虛撫了下脖頸間的圖案,他身上的印記碩大,花開得嬌豔且張狂。如今他靈力已基本完全恢復,那朵花也從頸間蔓延到胸口的位置,若不是平日間被衣服遮擋,乍看下去,尤為觸目驚心。

這與記載的還是有些不同之處。

夏雲揚偏頭湊過來,瞄了幾眼,索性腦袋枕上易冰清的肩膀,還時不時小貓般地蹭蹭他。

夏雲揚並不關心易冰清是什麼身份,只要人還是自己的,哪怕他是天下公敵,夏雲揚依舊會與他站在一處。

“別鬧。”

易冰清把他推開,他又厚著臉皮蹭了上去,“師尊,我頭暈。”

“頭暈去躺著。”

“我不。”

“那你老實點。”

夏雲揚這才慢吞吞地移開腦袋,單手撐著臉,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師尊。

眼神黏黏乎乎的,都能拉絲了。

玄冥玄燁沒眼看,二人哪見過這種場面,主上在外人面前尚且這般不避諱,私底下還不知如何放肆呢。

過來談正經事的二人莫名其妙被餵了滿嘴狗糧。

易冰清禮貌地將卷軸還了回去,“卷軸上記載的圖騰與我這個並不相同,也許是誤會了。”

玄燁道:“確實有所不同,只是您身上的圖騰是王族中獨有的,唯有天賦異稟的妖族王室,才配擁有的。”

“妖帝沒有,如今公主亦沒有,只有妖帝之妹,白芷殿下,獨有的印記。”

聽到此處,易冰清心中生出許多猜測,又聯想清海閣南宮城的夫人白芷。

“恕我冒昧,這位白芷殿下,可是清海閣前任家主南宮城的夫人?”

玄冥張老嘆了口氣,“正是。”

“說來惋惜,當年公主是整個妖族最有天賦的,是族中最有望成神的孩子,可惜凡間遊歷一番,愛上了不該愛的人,當年這事在妖族鬧得沸沸揚揚,公主為了那個修真界的凡人不惜與整族決裂,甚至吃下隱丹,放棄了尊貴的身份,甘願做一個凡人。”

夏雲揚翹著二郎腿,沒有絲毫病人虛弱的樣子,一隻手在桌下悄悄搭在易冰清腿上,曖昧地摩挲著。

易冰清波瀾不驚地撥開他的手,他像塊牛皮糖一樣,又黏了上去,易冰清索性不再管他。

“當年妖帝氣得要與她斷絕關係,時日久了妖帝心也軟了,偶爾還是會與之通訊,詢問她在人間過得如何,要是不順心,妖族還是隨時歡迎公主回來。”

“後來,公主與那人孕育有一子。”

“可我記得,南宮閣主與夫人之子,剛出生便夭折了,”易冰清指尖微微顫抖,“是閣主親手葬的。”

察覺到他的異樣,夏雲揚不再放肆,拉起他的手,拇指有一下沒一下地磨著他的掌心,那溫度依舊熱的嚇人。

“公主也確實與妖帝提及過此事,我等雖不知當時的詳細情況,但您的印記,與白芷殿下左手掌心的那枚印記,一模一樣。”

這話沒有明說,但都能猜測出幾分易冰清與白芷的關係。

當年南宮城親自宣佈孩子夭折,據說沒人見過那孩子的屍體,若是孩子與常人有異,族人發現勢必會懷疑白芷的身份,南宮城私娶妖族的事蹟亦會敗露。

當年,他的閣主之位並不是十分穩固,要說為了掩人耳目,保住夫人,鞏固閣主之位,才選擇犧牲孩子,也不是空穴來風。

可面對自己與愛人的骨血,剛出生的親生兒子,他就真的下得去手嗎?

如果是按此種猜想,倒是真能與易冰清的身世對得上。

易冰清沉默不語, 夏雲揚淡淡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要說巧合也不是沒可能。”

“殿下的身世,年齡,甚至印記皆能對得上,難道世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嗎?”

“白芷殿下與妖族決裂多年,還記得此圖案的人已經不多了,只有我二人,就連洛洛公主都不記得。”

“妖族能修仙嗎?”

“不能。”玄燁長老語氣乾脆且堅定。

“可是主上,您怕不是忘了,妖神殿下乃人妖混血,不是不能修煉,只是要比普通人更難,要付出多倍的努力才行。”

如此說來,一切就能解釋得通了。

易冰清在半緣仙君的座下修行,難怪直到修成仙軀,才被允許下山。

妖體未經訓練,再加上強大的仙氣加持,原本的平衡的狀態被打破,因此仙軀能遮掩他半人半妖的身份,再加上修真界從未有此特例,自然不會被懷疑。

直到易冰清體內的靈丹被嶽望塵奪走,被壓抑多年的妖族血脈開始復甦。這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開始時並不明顯,直到易冰清被逼上絕路,懷揣著保護愛人的決心,加上強大的精神、身體上的外力刺激,最終,妖族血脈徹底覺醒。

置於死地而後生。

資訊量過多,易冰清一時間無法接受,他蹙著眉,盯著自己的手,不曉得在想些什麼。

前前後後,若將所有的事件因果聯絡起來,那麼他無疑與白芷有血緣關係。

“每位妖族王室成員出生時,巫醫便會留存下他的臍帶血,以防來日。”

玄冥長老從袖袋中取出一個玻璃瓶,瓶中盛滿透明如水的液體,那液體中央,裹著一抹殷紅,二者並不相融。

“若您還是不信,可以當場檢驗,”玄冥鄭重地盯著易冰清,“您是不是白芷殿下的孩子,一試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