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必安緩緩睜開眼,他皺著眉頭,神情複雜。
“這……就是你要告訴我的麼?”謝必安的眼神有些落寞,“我會按照你說的做的,放心好了,白毅。”
謝必安抬起頭,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四周,再次將注意力放在倒地不起的四人身上。
“他們四個怎麼了嗎?”增將軍開口問道。
“他們四個,對我來講不可或缺,原本我來,並不是因為這件事,現在想想,沒想到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內……不,或許說,只能是他。”
“什麼意思?”增將軍明顯沒聽懂。
“沒關係,你們很快就知道了,【夫子】和【雙生花】馬上就要醒了,我去看看另外兩個。”謝必安頭也沒回,徑直走向王志二人。
“剛才我已經助了他們一臂之力,剩下的,就看他們自已了,如果他們不達標,我寧願再撐個幾百年。”謝必安一臉嚴肅,像是早已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
謝必安眼中白光遊蕩,他淺淺一揮手,四人的身軀開始恢復起來,他望向王志的識海深處,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
那是一處小樹林,裡面靜靜的躺著一條小溪,而在小溪岸邊,躺著一位少年。
溪水從他耳邊“嘩啦啦”的流過,濺起來的點點水滴灑落在他臉上,將他淋醒。
王志緩緩睜開眼睛,現在的他頭很痛,就好像剛剛做了一個噩夢。
“這裡是……”王志環顧四周,這裡的場景他可熟悉了,他可是做夢都想回到這裡,回到這個,記憶中的地方。
像是恭候多時,又好像她原本就不在那邊,一位少女在小溪邊光著腳,微笑著攪動著溪水。
“你醒啦,王哥哥。”她看向王志,開心的笑了出來。
“小燕……呃……”王志掙扎著想要站起,可他剛抬起一點身子,頭部就好像遭受重創一般撕裂的疼痛起來。
“王哥哥你怎麼?”李一燕面色緊張,她慌慌張張的站起來到王志身邊,一副想扶,卻又有什麼顧慮的樣子。
王志突然暴起,他抓向李一燕的雙臂,可李一燕卻害怕的躲掉了。
王志趴在地上,一手捂著腦袋,像是記起了什麼,“我,不是……”
他有些猶豫,他被折磨太久了,他早就分不清現實與虛幻了。
“王哥哥,如果分不清的話,為什麼,不先享受美好呢?”聽聞此言,王志抬起頭,他看到李一燕蹲下身來,兩手託著歪著的頭,溫柔的看著他。
“反正現實,早就不能更糟糕了吧。”
這一句話像是一根針刺一般,扎入了王志的心靈。
“是啊……早就不能……更糟糕了……”王志喃喃著,他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副夢寐以求的臉,疲憊的神情終於得到了久違的鬆懈。
這裡是幻境又怎麼樣,這裡是假的又如何,像我這種被真假虛實折磨的死去活來的人,第一次見到自已夢寐以求的影子,又怎麼會不想沉浸在其中呢?
像是知道了王志在想什麼,李一燕微微一笑,她“騰”的一下站起身來,沿著小溪邊走著。
“跟上來啊,王哥哥。”李一燕慢慢的走著,她發現王志並沒有跟上便回頭出聲提醒。
王志一愣,隨即微微一笑,緩緩起身。
他抬頭看著頭頂的陽光,周圍清爽的空氣,還有……這條小溪……
他好久好久都沒有見過這一番景象了。
“今天的天氣,真好啊。”
王志感嘆了一聲,他低下頭去看著那名讓他魂牽夢繞的少女,溫柔而堅定的向她走去。
少女見他走了上來,笑意更盛了。
他們並肩走著,聽著溪水潺潺,聽著林葉颯颯。
“還記得嗎,王哥哥,我們就是在這裡釣上來了王福。”忽然,李一燕笑著看向一旁的溪水。
王志一愣,他順著少女的目光看去,與她一同回憶著往事。
“嗯,我記得,當時那小子那麼胖,防人之心不可無,我當時可防備他了。”王志皺著眉頭無奈的說道。
“哈哈哈我知道啊,我當時被你嚇一跳呢。”
王志無奈的聳了聳肩。
李一燕輕輕一笑,手中忽然出現了一條魚竿,“怎麼樣,王哥哥?我們再來釣釣魚,看看這次,會出來什麼東西吧?”
王志面對李一燕的邀請,自然也不會選擇拒絕,他坐到李一燕身邊,接過伸過來的魚竿,手腳嫻熟的將其投入水中。
他們靜靜的並肩等候著,就如同當年一樣。
不知等了多久,李一燕忽然抬頭望向萬里無雲的天空,打破了維持許久的寧靜。
“我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們鎮子是一處由難民組成的鎮子,所有人,都是來逃兵災的。”
“我記得,你跟我說過。”
“嗯,大家都來自不同的城鎮,有像安亭那樣的大城市,也有從某個不知名的村子逃來的小地方,但是大家都相同的,就是自已的家基本都被屠殺乾淨了,我們不過是倖存者而已……”
“我的村子沒有名字,也許叫李家村?我不記得了,我只記得像我村子一樣的地方很多,多的如同夜晚的繁星一般數都數不過來。”
“你知道嗎,王哥哥,其實,我也有個弟弟。”李一燕忽然間將頭枕著膝蓋,一臉懷念的看著王志。
王志看著這樣的李一燕,心跳不免加速起來。
“他和你剛開始過來一樣,對誰都懷著很強的防備心,而且言辭激烈……”說著說著,李一燕的眼神暗淡了下去,“這也不怪他,我爹他,從我記事起就特別暴躁,一點小事都能大發脾氣,對著我和我孃親大打出手,總是罵我們賠錢貨,廢物之類的字眼,而我孃親,也從不敢反抗。”
“我娘經常說,忍一忍就好了,忍一忍就過去了,可忍過去了一次,還有第二次,第三次……”
王志的心猛的一揪,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能安安靜靜的聽著。
“後來,我弟弟出生了,我從沒見過那麼高興的我爹,他像是如獲珍寶般捧著我弟弟,即使我娘為了生他耗了半條命,即使我娘連線生婆都沒請,即使我娘……因為大出血死在了房中……”
李一燕的眼中閃爍著淚花,她似乎從來都沒有看上去的那麼樂觀,她似乎也一直都像她孃親一樣,一直在忍。
“那天,我躲在黑暗裡,看著孃親在不斷的掙扎,看著孃親在不斷的發出虛弱的呻吟,可我害怕啊,我害怕的看著孃親流著血,我害怕的看著她向我發出求救,我害怕的看著,如獲至寶的爹……”
“我還是沒有過去,我就這麼看著她,死在了床上……就這樣,我弟弟出生了,但是我娘身死的訊息也不脛而走,村裡人紛紛指責我爹不負責任,紛紛指責我爹冷血,我爹也被迫關門在家裡待了好久,直到有一天,他重新開啟大門,拖著疲憊的身子和那雙哭紅的眼睛,來到所有人面前。”
“我對我妻子的離世我很傷心,可,可我不是不想救她啊,她揹著我偷人啊!她揹著我偷腥!我愛她,我深愛著她,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鄉親們都知道,我平時打妻子,打孩子,我畜生,是我畜生,可……可那孩子不是我的……你要我該怎麼接受,你這讓我的臉往哪兒放!我說出來了,豈不是要被全村人笑話!我不敢說,但我又咽不下這口氣!我只好我只好……”
“就這樣,他憑藉著自已精湛的演技和如此拙劣的謊言,他得到了村裡人的理解。現在想想,他們聽風就是雨,他們從不關心真相,他們只在乎,他們喜歡什麼答案,當時,我爹指著我的鼻子說我是野種,說我是我娘偷腥的果實……”
“從那以後,我被全村人鄙夷,我睡豬圈,吃豬食,走在路上被村中孩子們扔石子,罵我野種,在家裡,被我爹使喚,被我弟欺負,高興了,拿從不知道哪兒來的水往我身上一潑就當洗澡,不高興了,打我一頓洩憤,手腳不利索也要挨一頓打……也許是潛移默化吧,我弟弟也是如此,經常欺負我,對我口無遮攔,你知道的,村裡人就喜歡講一些葷腥,而我,也是他們調侃的物件……”
“我忍受著那些日子,我一直都記得我娘說的話,忍一忍就好了,忍一忍就過去了,我一直在忍,一直在忍,我也想過報復,可當你弱小到一定程度,連你的憤怒別人都覺得你在撒嬌,當然,我爹不會,他只覺得你下賤……我唯一一次反抗,我爹把我打得半死,我差點兒死在那天晚上,就在我即將被打昏過去的時候,我弟弟站在我面前護住了我,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但他就是這麼做了,他和爹大吵一架,最後也捱了一頓打。”
“從小就被慣著的他怎麼會輕易服氣,於是兩個人不斷的慪氣,他挨一頓打,我有時候也會被波及,也挨一頓……”
“後來……兵災爆發了。”
“戰爭席捲到了我們村中,村裡人死的死,逃的逃,而我爹,也在其中,當時他帶上我了,他的意思是,要是我們沒吃的了,就把我殺了,吃肉。”
“我弟弟雖然聽的一臉糾結,但最後還是沒有出聲,而我也只是低著頭,沒說一句話……”
“我們在逃難過程中,缺水缺糧,我永遠是吃的最少的那個,我們挨冷,受餓,我爹發脾氣,我弟也跟他犟,估計如果是妹妹的話,我和他,早就死了吧……”
“終於有一天,我們還是被兵卒發現了,那一天我們原本在尋找食物,可我爹忽然發現了不遠處的兵卒,趕緊自已一個人躲起來,我弟弟也緊隨其後,並且也叫我也躲起來……”
“很不幸,我被發現了,就在我以為我要就此死在這裡的時候,一顆石頭從旁邊扔了過來,扔到了兵卒身上,那位兵卒憤怒的聲音在我耳邊炸開,而我爹一臉震驚的看著他,剛想起身逃跑,就被弟弟給一腳絆倒,那個兵卒也沒有管我,跑去追我爹和弟弟了。”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也不知道,他付出了多大的勇氣,當我再次見到他的時候,已是第二天早上,那天早上,我看著斷了一條手臂的他,顫顫巍巍的朝我走來,跟我說,我們以後,再也不用受他的氣了,我爹死了。”
“自那以後,他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變得警覺,變得勇敢,他永遠站在我身前,而我也會時刻為他尋找從哪兒逃跑……”
“可他還是死了,你知道嗎,其實這世上,有很多由難民建立起來的鄉鎮,而我們當時,去過一個,那裡的人大多都帶著劫後餘生的喜悅,也帶有對兵災,對未來的恐懼,我們本來以為,他們是和我們一樣的人,我們安全了,至少暫時安全了。”
“可隨著鎮子的建立,大家都冷靜下來的時候,他們都會冒出別的想法,那一晚,我弟弟不在家,有個癩子頭來找我,他說要娶我,要我當他的妻子,我對他略微有些印象,在這裡,他家留下來的人有些多,也有些話語權,那天晚上我極力拒絕,若不是我弟弟及時回來將他打出家門,我恐怕就會慘遭毒手。”
“後來,鎮上謠言四起,說我弟弟和我瞎搞,說我弟弟和我通姦,那個癩子頭髮現了以後,被我弟弟惱羞成怒打了出來。”
“我弟弟聽到謠言頓時就怒了,上去找他們理論,卻被當眾打死,而我,在他們鄙夷的眼神中活了下來,我知道,我待不下去了,我也很識趣的離開了那裡。”
“在那之後,我就來到了現在的攀巖鎮……大家都很熱情,剛開始的我充滿防備,後來在他們的熱情下,我也會說話,變得開朗起來……”
“而我在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和我弟弟很像,我也順理成章的接下了照顧你的工作。”
李一燕擦去眼角的眼淚,發自內心的對著他笑了出來:“我一直都,把你當做親人看待啊,王哥哥。”
王志怔怔地看著她,不知道說些什麼。
“哈哈哈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麼忽然對你說這些?”李一燕“噗嗤”一笑,好似過去的所有傷痛對她來講都不值一提,她再次“騰”的一下站起身,“我怕我現在不說,就再也沒機會了……”說著,李一燕笑著的臉蛋變得悲傷起來。
“別釣了王哥哥,這裡是釣不出什麼東西的,這你不是很清楚嗎?”她很快整理好自已的神情,變得像是什麼都沒說過一樣。
王志看著眼前那潺潺溪水,最後也只是輕輕一笑,放下了手中的魚竿。
“走吧,再跟我往前走走。”李一燕蹦蹦跳跳的往前走,而王志也在她身後跟著,看著那道倩影,王志難免思緒萬千。
“王哥哥,其實我早就看開了,但我還是習慣性的,把你當做我的家人,你說,你什麼時候會來娶我呢?”李一燕俏皮的回過頭問道。
王志並沒有回答,只是失神的望著她。
李一燕無奈的笑了笑,她停下腳步,摸著身旁的一棵樹問道:“王哥哥,你還記得,這顆橘子樹嗎?”
王志循聲望去,那是一棵碩果累累的橘子樹,而這一棵橘子樹也與周圍的樹木顯得格格不入。
李一燕踮起腳尖,摘了一顆看上去最好看,最飽滿的橘子,“還記得,我們當年在這棵樹下約定了什麼嗎?”
王志的腦海中,忽然閃過當時的情景。
“王哥哥,等我們長大了,你願意娶我嗎?”
李一燕看著王志,對著他期盼的笑了起來:“王哥哥,我們現在長大了,你願意……”
“娶我嗎?”
王志朝思暮想的場景在此刻發生在他面前,而他面對少女直白的追求,也投以堅定的答案。
“我願意!”
李一燕聽到這番回答,笑的更盛了,可她沒有接著說下去,卻是轉而說了另一件事。
“王哥哥,你說過,你要考上功名,來建造攀巖鎮,要給鎮子一個公道,要給世人一個保證,能不能再加一條……”
“什麼?”王志疑惑的問道。
“斬妖除魔。”
王志一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什麼?”
“斬妖除魔啊,怎麼?很奇怪嗎?也是保護我們的一種方式嘛。”李一燕笑著說道。
“好!”王志堅定的回答道。
“真的?”李一燕歪著腦袋,挑逗般詢問道。
“當然是真的,斬妖除魔,我輩義不容辭!”對於這種約定,王志當然不會拒絕,他也是發自內心的認為,斬妖除魔對他們而言是義不容辭的事情。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王哥哥最好了!”李一燕下意識的想要去擁抱王志,可她又像是想到什麼一樣,跑一到一半的腳步忽然停下。
王志見狀,以為是在等他主動來擁抱,於是也笑著走過去。
“別過來!”看到王志走來的李一燕突然驚呼道。
王志一愣,他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王哥哥,我們約定好了哦,要斬妖除魔……”李一燕低著頭,聲音顫抖的對著王志說,隱約間,王志甚至能聽到她的抽泣聲。
“怎麼了,小燕,發生了什麼,你怎麼……哭了?”王志有些著急,他想要上前,可他剛踏出一步,對方就後退一步,讓他不敢上前。
“那麼,王哥哥,現在,你的面前就有一隻妖魔……請你,殺了她。”
“什?”王志有些震驚,他眼中的虛實開始交替,李一燕身邊開始縈繞出凌冽的黑氣,她的面目開始變得猙獰,好似一副汙人聲譽之嘴臉。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化令王志愣在原地,他無法相信這一事實,他不願相信這一事實。
“這……這不可能!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就知道,什麼美好,什麼約定都是幻覺!這根本就是一場徹徹底底的折磨!”王志見到此景不免破口大罵,他差點兒就信了,他差點兒就真的沉浸其中了。
可當他回過頭去,卻看到被增將軍扶著的,虛弱的張子昂,躺在地上還在昏迷的白毅,坐在鑲嵌著玄風的石頭上的白無常,以及隨時準備動手的損將軍。
當然,還有不遠處互相攙扶著的秦雲鶴紀紅櫻二人。
“假……假的……”王志依舊不願相信,他回過頭去,看著那道黑影,被帶有侵略性的黑氣包裹其中的,似乎還有少女真誠的笑容。
“不……”王志不敢置信的後退一步,像是在反抗這樣的現實。
“我們約定好的哦。”少女張開雙臂,像是想要擁抱他,又或者是在告訴他,她束手就擒。
王志的眼淚頓時控制不住奪目而出,他手中緊握那把不知何時出現在他手中的長刀,他不敢,也不願相信這份現實……
“舉起手中的刀,對準我。”李一燕很有耐心,一步步的教著王志該怎麼做。
而王志顫抖的看向手中的刀,他不情願,可他無法控制自已,他不想舉起刀,可他必須舉起刀。
“來吧,王哥哥,我們,最後再擁抱一次。”說著,李一燕緩緩朝著王志走去。
這一次,王志沒有退。
王志哭嚎著,他一臉不捨,滿臉悲痛的看著眼前的少女,他知道,這就是現實,他知道,被幻境折磨了半輩子的他,最後落入了與幻境相差無幾的現實。
釣不上魚的溪流,沒有飛鳥的樹林,萬里無雲的天空,這些都是假的,從頭到尾,只有自已,還有那位少女,是真實的。
可他從頭到尾卻一直在聽少女說,從頭到尾都一直不願相信眼前的現實,不,哪怕是幻境,他哪怕說些什麼,他哪怕對著少女敞開心扉,他哪怕……
可他什麼也沒做,就這麼聽著,就這麼順著,直到他一直以為的幻境被徹底擊碎。
將血淋淋的現實擺在他的面前。
少女就這麼走著,走著,像是曾經與他一同散步一樣,一點點靠近他,一點點將他,擁入懷抱。
少女的胸脯抵到了刀尖,她的眉頭不可置否的顫抖了一下,可她沒有停下腳步,她繼續走著,任由刀尖插入自已的胸膛。
因為這是她應得的結果,不,這是妖魔應得的結果。
王志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大聲的哀求著叫她停下,可是少女充耳不聞。
在長刀徹底沒入胸膛的時候,少女,也剛好能給少年一個久違的擁抱。
當少女張開雙臂擁抱之時,謝必安輕輕一揮手,消散了少女身上的黑氣,頓時,一道青澀的臉出現在王志的面前。
王志沒了聲響,現在的他悲痛的說不出話,在這一刻,少女洶湧的愛意,滾燙了少年的胸膛。
“再見了……夫君。”
少女的身形開始變淡,而讓王志無法放下手臂的束縛也隨之消失,他激動的抱住李一燕,他害怕,他害怕李一燕徹底消失,他還什麼都沒有彌補,他還什麼都沒有做,他還沒來得及跟李一燕……
正式拜堂。
可到最後,他終究留不住飛沙,而那把染血的長刀,也掉落在地,上面遺留著少女最後的痕跡。
他跪在地上,久久無法釋懷,他這一生什麼都沒來得及,沒來得及救下父親,沒來得及阻止縣令,沒來得及……
“王志。”當他還跪在地上懺悔的時候,他的身後,有一道聲音傳來。
王志聽到了,但是現在的他無力去應對他的呼喊。
“你還記得,你在遇到她之前,在哪兒麼?”那道聲音自顧自的說著。
王志沒有回答。
“你在面對被惡侵襲的她,她對你大打出手,肆意宣洩自已的仇恨。”
“然後,我跟她做了個交易,我需要你幫忙,而我幫她,完成最後的心願,現在,心願已了,該輪到你了。”
“這裡馬上就要消散了,你是活不了的,這一點你我和李一燕都清楚,還記得她怎麼跟你說的嗎?要斬妖除魔。”
“我需要你成為新任黑無常,手中的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