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開課啦

童春生見村長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便也作罷，朝著俞念家院子走去，隔著竹籬笆，對上俞念一雙吃瓜的眼睛。

童春生對視幾秒，便忍不住別開眼睛，發現俞家一家子都在田地裡幹活，而俞念則在院子裡鼓搗著什麼東西，地上還有一堆瓜子殼。

“你怎麼不幫著俞嬸嬸幹活？”童春生平靜的聲音在俞念看來就像一種責怪。

她偏著腦袋回覆到：“因為我在畫圖啊！”

果然在俞念面前的一片空地上，似乎真的有一幅四四方方的圖畫。

這是一幅家裝設計圖，俞念想著以後生意有人跑腿，每天能斷斷續續進些銀錢，那麼立冬前應該能勉強修出三間房，就在旁邊的院子旁邊的空地上，大不了稍微佔點耕地，畢竟她真的沒辦法住在這有幾十個年頭的老房子，萬一下雪把房子壓塌，就見不到明年春天了，最主要的是隔壁俞奶奶有事沒事就在隔壁罵上幾句，搞得她都快神經衰弱了。

童春生蹲下身一看，這圖上共有幾個格子，有廚房飯廳，堂屋，三間臥室，四四方方的，安排的井井有條，一看就是心細之人所畫。

以前他只覺得俞念只是活潑些膽大些，現在看到她在泥地上所做的圖畫，雖然簡單，但也足以證明此人心思縝密，算得上伶俐，對她的讚賞又多了幾分。

俞念見她盯著自己的設計圖看得呆呆的，便問道：“怎麼樣？我畫的設計圖還不錯吧？”

“設計圖？是什麼？”童春生讀過那麼多書，還不知道什麼是設計圖。

“就是修房子動工之前的參考圖，樣圖，這樣你能理解嗎？”

俞念這樣一解釋，童春生便理解了，他突然想到來此的目的可不是為了跟俞念閒聊，雖然這對他來說是一件愉悅的事情，但正事不敢耽誤，假裝咳嗽兩聲，說道：“你說讓我來當私塾老師，今日我先說明讀書前需準備之物，明日開始正式教學！”

俞念聽他這麼一說，還是相當敬佩他的敬業精神，便揮手叫回三個準學生，端出幾個板凳，在院子裡開始第一堂課。

俞媽在地裡早就看著兩人聊天，一個大小夥子和未出閣的女子相談甚久，她有些擔心，萬一村裡人說三道四，那感覺可比吃糠咽菜還難受，但想到念兒所說為弟弟妹妹唸書的事情，便也只能忍著，直到俞念呼喊三個孩子回家唸書，才放下心來。

“去吧，你們跟著童春……童先生好好學，可不能馬虎！”

三人拍拍身上的土，連忙應聲，“娘，你就放心吧！”

看著三個孩子離開土地，張來順摳摳手臂問道：“俞嫂子，你家幾個孩子回家幹啥？咋那傻子也在你家，你不會同意把傻妞……不對，把俞念嫁給他了吧？”

俞媽沒好氣嘆口氣，但還是端著好脾氣溫聲解釋道：“他張叔，這童春生不是傻子，人家可是正經考過童生的讀書人，我家俞念現在暫時不考慮嫁人的事情，他來我家就是教三個孩子讀書認字，是要交束脩費的……”

張來順一聽，感覺像是聽到什麼特大新聞一樣，“你家閨女還要念書？我們梧桐村除了村長家，還沒見過花錢給閨女唸書的，你看那銀花，小時候多伶俐，現在還不是天天洗衣做飯下地幹活，唸書就跟鬧笑話似的……”

俞媽心裡有些生氣，之前怎麼沒發現這張來順這麼會來事，連忙阻止他說下去：“這可是在她家門口，你可不要再說下去了，銀花就在屋裡，仔細你的皮！”

張來順還是忌憚里長一家，連忙噤聲，憋著一肚子閒話開始幹活。

俞媽跟在後面揮著鋤頭將土分成一攏一攏的，隨後在凸起的土堆上挖出整齊的小坑，俞念特意交代要間隔稍微寬些，這樣土豆在地上才有生長空間，她便也照做了。

院子裡，三個學生各站在一條板凳旁，雙手背在身後，聽著童春生講課。

“今日起，我便是你們三人的開蒙老師，在正式開始讀書念字前，有幾句話我需要說明。其一，正衣冠，每日上課前檢查自己的穿著是否得體……小寶，你的衣服是不是短了，肚擠眼都跑出來了，這樣可不行。”

經童春生這麼一說，幾人的眼光統統看向小寶，原來是這幾天要陪著俞媽幹活，小寶捨不得穿新衣服，便將就這之前的舊衣服，但偏偏小寶最近長了好些個子，衣服都快聳到腋下了，俞念捂臉，小寶這樣子實在太滑稽了，偏偏小寶長得圓潤可愛，一臉無辜，被童春生點名後，胖乎乎的手連忙遮住肚子，笑嘻嘻說道：“春生哥哥，我遮住肚子了，你別說我了……”

童春生搖頭，對於讀書的規矩，必須從一開始就嚴格要求，不然顯得後面說的都跟屁話一樣，只能嚴肅說道：“小寶，若是想繼續讀書，就趕緊換上合適的衣服去，不能壞了規矩！”

小寶噘著嘴跑進屋裡，都沒注意小清在床上注視著他，當場就脫得光溜溜，被小清看得乾乾淨淨。

“呀，小寶，你怎麼在女孩子面前脫衣服！”小清趕緊捂住眼睛，雖然小寶是個孩子，但是男女有別，她作為女孩子更得記住這個道理。

小寶被嚇了一跳，說道：“沒事吧小清姐姐，平時我也是這樣在姐姐們面前脫衣服的……”

俞念聞聲進來，看著小寶光溜溜的，叮囑他趕緊穿好出去，別讓春生哥哥等太久，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小寶，以後咱換衣服的時候找個沒人看得見的地方，在別人面前脫衣服是不合規矩的，做了讀書人就要遵守規矩哦。”

小寶很喜歡姐姐，姐姐跟他說話都是溫聲細語的，不像三姐，又是老是欺負他。他點點頭，趕緊出門站好。

小清在屋裡待得無聊了，自個兒撐著身體下床往屋外走去，但是俞念不讓她去院子裡，說是怕人認出她，便只好躲在門後觀察院子裡這幾人都在幹啥。

童春生只有一襲背影，一身淡藍粗布衣衫，頭上簪著木頭簪子，單手靠背，筆直地站著，倒確實風度不凡，就是不知道臉好不好看。

童春生接著講：“本來還應拜孔聖人，但此處無畫像，便朝天三拜吧。”

說完，他雙手互疊於身前，彎腰鞠躬，朝天三拜，三個學生有樣學樣，也畢恭畢敬拜了三拜。

“最後，從明日起我每日教六個字，你們便好好學著，不可學一日，忘一日，讀書不比種地容易，看似簡單，卻十分考驗毅力與精神，立身以立學為先，立學以讀書為本，切莫嬉戲待之。”

二妹連忙躬身，恭敬地說道：“謹記童先生教導。”

在她記憶裡，童春生從小便受人誇讚，爹爹去世前，就常常去他家與童老爺子下棋，每每看到童春生，他不是在唸書，就是在背書，說上兩句話就要引經據典，她很羨慕他有個會讀書認字的爺爺，連著他也能咬文嚼字，跟村裡的粗野漢子就是不同，可惜童老爺子走的早，童春生也連著遭殃，差點沒命，現在看到他恢復往日風采，二妹只覺得慶幸。

三妹看著二姐怎麼做她就怎麼做，小寶倒也是真的想讀書，童春生話一說完，就拉著他問明日要教哪幾個字，童春生在他手心寫了個一撇一捺，說道：“這個字很簡單，但這個字的含義卻包含甚廣，千種百類，直到現在，我尚且不能參透。”

小寶被勾起強烈的好奇心，連忙問道：“哥哥，不對，童先生，這個字怎麼唸啊？啥意思啊？”

“這個字讀‘人’，好人是這個人，壞人也是這個人，你可記住了？”童春生慢聲解釋道。

俞念站在一旁，看著師徒四人如此和諧，也就放心了，但是談到唸書，就不能沒筆墨紙硯，若是花錢買，那可真是一筆開銷，況且幾個孩子現在正是初步學習階段，多半都是打草稿練字，古代人寫字又那麼大，沒寫幾個就完了。

正當她冥思苦想時，童春生從包袱裡拿出一個木盤，又拿出一袋沙子倒進盤中，隨手撿來一隻樹枝，將剛才在小寶手心裡寫的字端端正正寫在沙盤中。

俞念差點為他鼓掌，三個學生正專心聽他講解，“這是我爺爺為我做的沙盤，你們明天也照著這樣做一個，以後我們先用沙盤練字，時機成熟後，再教毛筆寫字。”

三個學生點點頭，心裡合計著在哪裡搞一個這樣的盤子，俞念倒是有辦法，便說道：“你們先學著，我去找村裡的王木匠現做幾個。”

說著就往村頭王木匠家方向走，直到走進一處沒人注意的小樹林，俞念從商城兌換幾個木質方盤，做工細緻，比童春生那個看著舒服多了，但想著弟弟妹妹會懷疑，又拿出小刀故意刻些粗糙痕跡。

做沙盤恐怕不能太早回去，俞念便在村子裡轉悠起來，直到路過村長家牆頭，這不小心一聽，倒是聽到了里長的大秘密。

“不行，我得趕緊回去通知童春生!”俞念計劃將沙盤藏在草叢裡，天黑再拿出來，但這件事得立馬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