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好久不見

“姐，你看那河邊有人釣魚，我也想釣魚，但是孃親說河邊危險，從來不讓我們去河邊玩……”

二妹興奮的說道，秋日正濃，陽光輕柔，水面波光粼粼。

俞念看遠方那人，一手持著魚竿，一手拿著書冊。魚竿動了，也沒見他收竿，恐怕是坐了一上午也釣不上一條魚。

童春生坐在河邊，老遠就聽見牛車趕路的聲音，但回頭一看卻沒有見到俞念，便一直守在這河邊垂釣。

過了好久，身後傳來腳踩石子的聲音，有人來了。

俞念問他：“你這釣魚的怎麼這麼專心，魚跑了都不知道！”

童春生揹著俞念，聽見她的聲音，嘴角不自覺勾起來，悠悠轉過頭去，說道：“好久不見!”

聽他這樣一說，俞念才反應過來確實好多天沒有見到童春生了，這幾天忙的暈頭轉向，忽略了村中這名書生，她想著得趕緊將他利用起來，便也乾笑著說了一句:“好久不見！”

“你在唸書？是要去考試？”

童春生點頭，說道：“我也就只有讀書一條路尚能走，這不是你說的嗎？”

俞念可沒說過什麼他只能走讀書一條路，連忙開口解釋道：“你誤會了，我說的是你明明已經過了縣試，再往上走最差也是個秀才，你說這玉和鎮能有幾個秀才？屆時隨便找個書院教教書什麼的不比在小山村種田強？”

童春生當然知道，他從未忘記爺爺生前的敦敦教導，父親曾經也是朝廷官員，因性格剛直，為官自重，不願與同僚同流合汙，最後被人陷害，慘死獄中。

若不是爺爺帶著他在此隱姓埋名苟活下去，並時刻提醒他有朝一日功成名就後為父親伸冤，他也不會無奈裝瘋賣傻三載。

他沉沉嘆氣，這三年，他著實不易。爺爺臨終前，他也正在病中，為了能保住他的性命，爺爺將他託付給里長照顧，誰知爺爺病故不過三月，孟家二姑娘便找了由頭將肚中孩子嫁禍給他，里長看不上他這病秧子，竟幾次想謀害他，最後逃回家中，裝瘋賣傻才得以躲過一場浩劫……

俞念見他出神，在他眼前打了個清脆的響指。童春生回過身來，對上了俞念清澈如河水的眸子，緩緩問道：“你來可有什麼事找我？”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俞念便直接說明來意，就是專門請他去教三個弟弟妹妹讀書念字，畢竟家中除了她，其他孩子基本還是文盲狀態。

“不如這樣，你每日來我家教學一個時辰，我便每日付你十文錢？除此之外，待你出發科考之時，我還出五兩束脩費如何？”

童春生心裡樂開花，但臉上依舊裝作面無表情，之前二妹便來找他幾次，求著他教她算術，還說俞念打算請他做教書先生，但幾日過去，也沒有等來俞念，只好自己找個由頭提醒她，沒想到竟然真的成了。

倒不是為了她的錢財，而是寒窗苦讀數載，從未有人能在黑夜中鑽入他的夢中，然而卻自從俞念出現，他便無數次夢見初見俞念那一次，童書生解不開這個心魔。

“喂，你到底同不同意？”

俞念都有些不耐煩了，總覺得童春生做了幾年傻子如今是真的有些呆傻，甚至有些後悔開出十文高價。

童春生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摳摳腦勺，說道：“當然可以！”

俞念開心的笑了，揮著手離開了河邊，童春生頂著太陽繼續釣魚看書，心裡想著一定得認真負責，可不能讓俞念看扁了。

回到家的俞念立馬召集幾個傢伙到身前，三妹從山上打了很多野果子和野菜，估摸著夠家裡吃上三天。

小寶抓著大把大把野果子放進嘴裡，好奇問道：“姐姐，你找我們幹啥！”

俞念清清嗓子，鄭重其事宣佈到：“二妹，三妹，小寶，你們也到了該讀書認字的年紀，以後每日童春生會來教你們認字。你們可要認真學，不能打馬虎，不然被我發現誰不認真學，就上山砍三百斤柴回來！”

二妹興奮極了，好幾次在鎮上經過書院，聽見裡面郎朗書聲，她巴不得變成蚊子飛進去，和其他人一起聽課學習。

“姐姐，太好了，但是我們家現在也不富裕，哪裡有錢讀書，更何況我和三妹一介女流，哪裡有唸書的資格……這村裡，還沒有女子唸書的先例……”

二妹還是有後顧之憂，畢竟她們家也才開始有一點起色，勉強能吃飽飯的地步，不該奢求像有錢人家一樣砸錢讀書，讀書的花費不只是高額束脩，平日的書本和筆墨也是極其難求的。

三妹好像沒多大驚喜，她的心思都在小清身上那把劍上，讀書寫字對她來說沒什麼興趣，她見二姐如此一說，連忙附和：“是呀是呀，我是個女孩子，以後也不會參加科考，當不了大官人，，姐姐你是知道的，我就想做個女俠客！”

小寶今年七歲，若再不開蒙唸書，日後很難跟上節奏，恐怕連童生都夠不到。一談到讀書，他便想起之前不會數雞蛋在姐姐面前丟醜的情景，小小的拳頭攥的緊緊的，大聲說道：“我要讀書，我要學習，我不想做一個無知的人了！”

俞念欣慰地摸摸小寶，看來這一家子各有各的想法，雖然她可以不管他們唸書的事情，但是站在過來人的角度，知識始終是改變命運的不二法門，況且古代又沒有彩票，沒有那麼多一夜暴富的可能。

隨後她問二妹：“前日你曾說日後要擔起家中重擔，那我且問你，憑你胸無點墨，數數不過千的本事，你能做點什麼？如果有朝一日咱家的豆腐生意被人看透，大家爭相售賣，屆時你當如何？”

二妹被說的一臉羞紅，三妹一看俞念眼睛掃到她身上，趕緊低下頭，生怕被點名。

是禍躲不過，俞念一隻手搭在三妹肩膀上：“三妹啊，若是以後你師父傳你武功真經，你若不識字，這功夫怕就與你無緣了……你若不愛學，便上山打柴去，每日三百斤，一斤不能少！”

俞念語氣凌厲，根本不給他們反駁的機會。

三妹連連擺手，她才不想天天砍柴，每天砍上幾十斤柴已經夠嗆，三百斤怕是要她命。況且姐姐說的沒錯，讀書使人明智，能讀書認字是多少女子求不來的。

俞念當然也有私心，她可不想一直拖著幾個小包袱活下去，以後混成啥樣各憑本事，至少不能給她添麻煩，萬一以後俞念看上哪個帥哥跑了，這一家子不得接著喝西北風？

她清了清嗓子，總結道：“窮不讀書，窮根難斷，讀書，是起家之本，越是窮孩子，越應該去爭取那些看起來遙不可及的希望……去忙吧！”

說了半天，俞念都有些口乾舌燥了，俞媽貼心端來一碗水，一臉欣慰說道：“念兒，你比你爹還厲害，當初他也說送孩子去學堂，但錢都攥在你奶奶手裡，她死活不同意女娃娃讀書這事，沒想到你長大了，幫你爹實現了遺願，真好啊……”

俞念拍拍俞媽的手，心想得找個什麼理由才能讓俞媽覺得她讓妹妹們讀書這件事不那麼突兀，便說道：“娘你說對了，我能身體康健，可能是爹在天之靈保佑我們俞家，他前幾日就給我託夢，說讓我照顧好孃親和弟弟妹妹，最好能讓他們讀書念字，走出大山看看世界。”

俞媽心頭一震，心想這些年很少夢見孩子他爹，每次夢見都會傷心哭醒，之後就夢得更少。想到這裡，眼淚花花又出來了。

俞念最害怕俞媽在她面前落淚，趕緊扯著袖子給她擦拭，這一幕剛好被小清看到，她從小就沒有孃親，看著俞念還能和孃親互訴衷腸，心裡就羨慕得不得了。

她也想感受一下母親摟著自己的感覺，但事與願違，可能這輩子她都感受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