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曜宸微笑著說“夫人言重了,朕還有朝政處理,先回御書房。”

三人恭送聖駕後,姜家人也隨即告退出宮回府。

姜千珺坐著默不作聲,身邊跟隨入宮的婢女偷覷了一眼自家娘娘的臉色,上前撤換冷了的茶盞。

“娘娘,奴婢有事回稟”門外傳來內侍樸弘和的稟報聲。

姜千珺開口道“進來。”

樸弘和進來行禮回稟“奴婢去坤寧宮檢視搬遷狀況,卻聽說聖上口諭暫不搬遷,著工部修繕萬安宮,封后大典後請娘娘搬去萬安宮。”

姜千珺驚訝的問“這是為何。”

樸弘和低頭答道“聖上不知為何宣三位王爺去了坤寧宮,後來就傳出口諭暫時不搬遷。”

姜千珺站起身說“隨本宮去坤寧宮。”

李曜瀚坐在坤寧宮的鞦韆上看他娘寫的傳記。

聽聞內侍通傳“王爺,娘娘來了。”

李曜瀚抬頭見姜千珺已進了宮門,他合上紙本從鞦韆上下來,彈彈衣裳的灰塵,上前行禮“臣弟拜見皇嫂。”

姜千珺問“曜瀚,你今兒沒去書院。”

李曜瀚答道“皇嫂,臣弟已學完了功課,往後不去書院了,皇嫂來可是尋皇兄。”

姜千珺笑著說“我是來看看搬的如何了,可別摔壞了母后的物件。”

李曜瀚答道“皇兄口諭坤寧宮暫不搬動,等爹孃回來後再搬,因坤寧宮有娘寫的文稿,皇兄怕有遺失才不準動。”

姜千珺試探著問“聖上可講母后留下的文稿要如何儲存嗎?”

李曜瀚搖著頭“不知,皇嫂莫急,皇兄會命人把物品搬去慈寧宮,不會佔用坤寧宮。”

姜千珺有些尷尬,掩飾的咳嗽一聲,說“曜瀚,你何出此言,嫂子並無它意。”

李曜瀚答道“皇嫂乃是一國之母,坤寧宮原本就是皇后居所,娘是太后再住坤寧宮不妥。”

姜千珺心裡對李曜宸的口諭有些微詞,但面上的話還得講“聖上既有口諭,不過是個宮殿,本宮在別處住也是一樣。”

李曜瀚看看天色說“皇嫂進去吧!臣弟告退。”

見李曜瀚離開坤寧宮,姜千珺打量著院子,除了一架鞦韆沒拆別的都已拆走。

走到正殿,裡面的沙發茶几都已搬走,顯得空蕩蕩的。

寢殿裡除了衣櫥、衣架不見了,別的傢俱都還在原處。

“奴婢茯苓拜見娘娘”坤寧宮的宮女過來見禮。

姜千珺說“免,太后所留物品可有清單。”

茯苓稟報“稟娘娘,坤寧宮的物品由宗人令與福旺總管親點,聖上與宗人令各執一份單子,奴婢是留下看管宮殿的宮人。”

李曜瀚從坤寧宮出來,徑直去了御書房。

福旺迎出來,笑著說“奴婢拜見王爺。”

李曜瀚手裡還捧著傳記,問“聖上可忙。”

福旺答道“漢王在御書房面聖。”

李曜瀚大步走到門口朗聲說道“臣弟瀚覲見。”

“進來說話”屋內傳來李曜宸的聲音。

李曜瀚推門進去,見李曜博翹著二郎腿悠哉悠哉的喝著茶。

行禮後,李曜宸問“小四來有何事。”

李曜瀚答道“臣弟覺得暫緩搬坤寧宮有些不妥,這不是我的說法,是娘這麼講的。”

李曜博坐正身子問“小四,娘何時講過這話。”

李曜瀚把紙本開啟,說“娘寫的傳記裡有這麼一段話,孝清太后從陵寢回宮後,不曾提議遷出坤寧宮,皇后冊封大典雖未舉行,但聖上已知諭天下臣民,我胡靈兒乃是中宮皇后,坤寧宮歷來是皇后所居之地,不知孝清太后是何意。”

唸完後接著說“娘自個兒都明白的事,她怎可能明知故犯,所以臣弟猜想娘一定不願大哥做違背規矩的事。”

李曜宸伸手拿過紙本,看著內容說“此事為兄知曉,當年孝清太后不遷宮是想立穆家女為後,我是怕孃的文稿、圖樣遺失或損壞,若真有損壞為兄難辭其咎。”

李曜博頭一伸,說道“哦,還有這事說來聽聽。”

李曜宸瞥他一眼,訓斥道“坐相呢?小四坐下說話。”

李曜瀚自個兒搬過椅子挨著御案坐下,聽李曜宸講過往的事。

李曜博聽完發出嘖嘖聲“孝清太后腦子缺根弦嗎?看不出爹孃伉儷情深嗎?還想棒打鴛鴦,後來呢?”

李曜宸說“你自個兒看娘寫的傳記吧!這事應有記載。”

李曜博摩挲著下巴說“我要去遊歷大燕朝的山川河流,孃的傳記等回來再看。”

李曜瀚聽聞湊近,說道“三哥,咱倆一起去啊!”

“不行”李曜宸與李曜博同聲反對。

“小四,三哥遊歷是為了重新繪製大燕的疆域圖,不是去玩”李曜博講明緣由。

李曜宸從御案翻出一本黃色的紙本,說“小四,這是爹寫的需要做的工具,你若無事去工部接手做吧!”

李曜瀚嘟囔道“大哥為何不讓三哥或二哥做。”

李曜宸耐心的說“你二哥從小喜歡習武,雖說咱們兄弟都是孃親自教的拳腳功夫,但以你二哥功夫最為精進,去錦衣衛也是孃的意思;你三哥從小在繪畫上有天分,爹的心願就是能製出一張完整的大燕朝疆域圖,咱們兄弟中也只有曜博有這個耐心;我還記得你出生時,爹對娘說想培養你成為一個機械師,製造農具造福百姓,所以你是咱們兄弟裡唯一一個得爹親傳的人。爹孃走的匆忙,對你與曜博都不曾言明做何差事,為兄自作主張替爹孃安排你倆差事。曜博,疆域圖為兄交於你了,為兄再給你一塊令牌,代朕巡視天下,有貪贓枉法之人可調動錦衣衛便宜行事。”

李曜博站起來行禮“臣弟定不負聖恩。”

李曜宸轉而對李曜瀚說“曜瀚,為兄把製造農具的重任交於你,盼著你能完成爹孃的心願,讓天下百姓過上吃飽穿暖的日子。”

“臣弟領旨”李曜瀚被李曜宸一頓煽情的話,義無反顧的答應下來。

倆人告退後,李曜瀚邊走邊問“三哥,你何時動身。”

李曜博答道“聖上的登基大典後,小四,三哥給你與二哥重新挑選了府邸,咱們兄弟的府邸挨著,你看看孃的文稿裡可有宅院圖樣,督造府邸的事三哥交於你了。”

李曜瀚答應下來,問“三哥要去很久嗎?”

李曜博拍拍李曜瀚的肩頭說“沒有準確的歸期,你要催促二哥趕緊成家,他一忙起來黑白顛倒,我已拜託大兄與長姐給二哥尋新婦。”

李曜瀚笑著說“三哥,應是二哥給咱倆操心,怎地三哥你還操心起二哥的終身大事。”

“二哥就是娘嘴裡說的工作狂,靠他自個兒怕是遙遙無期,還是咱們兄弟替他多操心吧!”李曜博邊說著邊搖頭,頗有些老父親般的無奈。

姜家二位夫人回府後,去榮禧堂給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問“娘娘與大公主可好。”

姜大夫人垂下眼簾,答道“娘娘身體康健,媳婦並未見到大公主。”

老夫人見倆人的表情就知有不妥,問道“娘娘可是不歡喜。”

姜二夫人嘆了口氣,講了一遍倆人去東宮的經過。

“胡鬧”隨著呵斥聲,老侯爺大步走進來,後面跟著姜文漠、姜文楨等人。

屋內的人都站起來行禮。

姜敏大步走到上首落座,說道“你們是想抄家滅族嗎?還敢肖想皇子鳳孫,老夫都不知是該給你們論功行賞還是重責爾等。”

老夫人不悅的答道“一家有女百家求娶,縱是鳳孫她也要嫁人不成,咱們鎮北侯府難道還辱沒了她們的身份,更何況千珺還是一國之母。”

姜敏眼一瞪,喝道“住嘴,此等胡話也是你能講的,你不約束府內眾人謹小慎微,反而膽大妄為讓倆媳婦進宮討要恩典,是誰給你的膽量讓你目空一切,千珺的這個皇后之位能否坐得穩還是未知之數,你們一個個的不老老實實的當差,竟妄想以後族的身份耀威揚威。太后插手朝政,是她的才華造福百姓,千珺怎可與太后相比。”

老夫人臉色難看,駁斥道“還不是你縱的千珺學習弓馬騎射,她若是學習四書五經,豈會被你說嘴。”

姜敏搖搖頭,說“你早前也是飽讀四書五經知曉輕重之人,怎的如今竟眼光如此短淺,往後沒老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宮覲見娘娘。”

姜家三位夫人與幾位兒郎齊聲應是。

老夫人氣道“老身還不是為了侯府往後的榮華富貴打算。”

姜敏哼笑道“有些話老夫本不想說,既然夫人口口聲聲說是為了侯府,那老夫就開啟天窗說亮話,老夫相信夫人是為了侯府打算,也相信幾位兒媳是為了府中兒郎打算,姜正。”

門外進來一位頭髮斑白的老者行禮“請侯爺吩咐。”

老侯爺說道“姜正,從明日起,你帶人守住府中的門戶,府中暫拒幾家姻親上門,聖上登基大典後再議。”

“侯爺,你這是何意,是打算斷親嗎?”聽到老侯爺的吩咐,老夫人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已的心情。

姜敏答道“老夫不曾有斷親的打算,只是暫拒,你們不想誅九族就安分些。”

姜敏在鎮北侯府說的敲打之言,晚上就呈到了李曜宸手裡。

看著訊息,李曜宸哼笑著說“只要鎮北侯府主事之人不貪心,朕不會虧待他們。”

“聖上可要加封姜敏為國公”李曜軒今夜在宮中值守,收到訊息後立即去乾清宮交於李曜宸。

“不會”李曜宸踱著步說“太祖、太宗爺起,皇后孃家最高爵位不過是侯爵,高宗爺卻封了孝清太后孃家國公,咱們兄弟自小便知外家無人,爹追封故去的外公也不過是錦衣衛千戶。姜文漠即為鎮北侯世子,朕就給姜文楨個恩典,封承恩侯世襲三代。”

李曜軒行禮說道“聖上英明。”

李曜宸笑著說“咱們兄弟就不要吹捧了,廣東那邊可有爹孃的訊息。”

“臣弟未曾收到廣東那邊的訊息”李曜軒不明就裡的說“爹孃為何要隱藏蹤跡。”

李曜宸嘆口氣說“為兄也不知爹孃是何用意,”說完擺擺手“告退吧!”

李曜軒去宮門查崗。

值守的校尉大著膽子問“總旗,屬下後日定親,可否請總旗賞光赴宴。”

李曜軒手一伸說“請帖拿來,你小子多大歲數就說親。”

“屬下十九歲,明歲成親”校尉笑著從懷裡掏出帖子說“不知屬下等人何時喝總旗的喜酒。”

“女人特麻煩”李曜軒嘀咕道“高興了嘰嘰喳喳;生氣了哭鬧不止,一個人多省心。”

值守校尉小聲的說“總旗,不成親怎能傳承香火,再者這女子本就嬌柔,哭哭啼啼是常有的事。”

“切,王義祥你說這話不對”隊伍中的校尉出聲反駁“某加入錦衣衛時聽思政課,有堂課講的就是當今太后娘娘做錦衣衛時的豐功偉績,某的婆娘就以太后娘娘為楷模,家裡家外不讓鬚眉,總旗講的哪些哭啼女子是極少的。”

李曜軒挑高了眉,驚訝的問“楷模,你說說民間女子喜歡太后娘娘做的何事。”

一行校尉七嘴八舌的說“娘娘在報上刊登的看圖識字”“太上皇與太后娘娘做的手動縫紉機”“木製腳踏車”“割麥神器”“鋁壺”……

李曜軒心中暗歎他孃的豐功偉績比他爹的政績還要多,也不知他爹當時心裡作何感想。

“太后娘娘確實才華橫溢,太上皇也不遑多讓”李曜軒邊掃視著四周的情況邊說“怎地不聽你們歌頌太上皇的豐功偉績。”

眾人默契十足的答道“太上皇雖也是錦衣衛出身,但哪是屬下等人能妄議的。”

“不可否認太后娘娘是迄今為止最為出色的女子”李曜軒滿口讚揚“正因如此,那些庸脂俗粉才難以入目。”

這後邊的話接近自語,校尉們聽得並不真實。

巡邏完分管轄內,回輪值房歇息片刻。

李曜軒倒上茶還未喝,羽林左軍統領都英海一身披掛進來,嗓門洪亮的說“李總旗,休沐日正巧是家母六十大壽,本官請李總旗赴家母壽宴,可要賞光啊!”

“都老夫人壽宴卑職一定前去”李曜軒站起來笑著接過請帖道“還勞煩統領大人親自過來送帖子。”

都英海伸手端起茶盞一口喝了,才說“本官有事相求,聽人講將軍府的廚子是太后娘娘親自教授,可否借用幾日給家母做壽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