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也也本想好好地與陳鄴聊一聊這件事情，她不想要他負擔太多的罪惡感。
這件事情，從她的角度來看，陳鄴沒有半點錯處。
只不過她的身體實在虛弱，原本就是勉強醒過來了，撐了這麼久已經是極限。
在她睡過去之後，陳鄴坐在床邊坐了好一會兒，才起身出了病房。南哲一直在外面等著，他上前拍了拍陳鄴的肩膀。
“先去處理一下自己。”
現在陳鄴這副邋遢樣子，哪裡有陳家少爺的樣？
男人神色有些麻木，眼裡的情緒很複雜。
南哲也不是一個會勸人的性子，只是覺得這事還真不能怪陳鄴。
若是要怪，是他帶著也也飛來的H市，他也有錯。
“顏牧在病房裡一直等著你。”
原本以為只是臉上有一些擦傷，但是林輝手上沒有個輕重，在將顏牧弄地上的時候，腳踝處的骨頭有些許錯位。
都這樣子了，顏牧在被林輝挾持的情況下還能夠做出那樣的舉動，著實是厲害。
陳鄴這幾年把他教得很好。
聽到這話，陳鄴眼裡才有了明顯的波動。
他走到病房，顏牧一個人坐在床上，窗戶沒有關，月光溜進來，只淺淺打在他的臉上。
房裡沒有開燈，少年身影孤單。
聽到動靜，猛然抬頭，見是陳鄴，連忙站起來。
“哥哥。”
少年聲音有些緊張與無措。
他想過去看林也也的，可病房外面有太多人。
而且，要說怪，是該怪他啊。姐姐是為了救她才會經歷這些。
兄弟兩在這一塊倒是出奇的像。
對待自己在乎的人，向來都是從自己的身上反省。
陳鄴上前，輕輕拍了拍少年的頭，壓著他在病床上坐下。
“姐姐沒有危險了。”
顏牧稍微鬆了口氣，可嘴角一直抿直著。
陳鄴看了他一眼，就明白他在想些什麼。
“別瞎想，你今天很厲害。”
陳鄴開解不了自己，卻能夠開解別人。
顏牧伸手拉住陳鄴的衣袖，想要說什麼，卻一直憋著說不出來。
陳鄴什麼都懂，陪著他坐了一會，便起身。
“你好好休息。”
顏牧抬頭。
“哥哥，那你呢？”
“我去陪你姐姐。”
顏牧這才放他走。
只不過陳鄴沒有直接回林也也的病房，而是先到醫院外面買了包煙，又走到醫院的天台，狠狠抽了半包。
他只在年少時嘗試過一次，他沒有什麼煩惱，不覺得煙的味道有多好，吸了一口就放棄了。
他討厭煙味。
卻在此刻一下子抽了半包。
依舊是嗆人難以接受的味道，但是折磨身體和感官的確會紓解一些心裡的疼。
難怪說抽菸喝酒能解愁。
陳鄴一直都知道自己有病，幾年前他選擇喝酒解愁，沒有能夠走出來，也不願意走出來，現在又站在天台抽菸。
好像又要步入一個奇怪的牢籠裡面。
他不想進去，可是控制不住。
秦楚說的對，他這樣的人最難醫治。
意志力強大，強大到能夠看清自己折磨自己，強大到即便意識到這樣不對，還是會覺得這樣的折磨是一種解脫。
很矛盾。
可人就是這麼矛盾。
就像此刻，陳鄴知道，這樣的折磨會拖累自己，會像多年前一樣，陷入到一個詭秘的低沉的狀態中，可他還是沒有辦法控制。
腦子裡不同浮現兩個畫面。
在一灘血中的顏圻，還有在他懷裡流著血的林也也。
又渾渾噩噩抽完了剩下來的半包。
陳鄴眼睛通紅，像是充了血。
也許是被煙嗆的，也許是其他原因。
陳鄴找了個地方洗了個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才進了林也也的病房。
病房的床很大，陳鄴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先是輕輕趴在林也也的肚子上蜷縮著待了一會，而後才如往常一般抱著林也也。
他睡不著，就一直盯著林也也的臉，一隻手摟著她的腰，一隻手放在她的腹部。
林也也睡得很沉，只有在天色漸亮的時候，被陳鄴盯得有了些許醒來的跡象。
一夜未眠，陳鄴的反應有些遲鈍，直到見林也也眼皮微動，才遲緩地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將她哄睡過去。
怕林也也醒來之後會看出端倪，陳鄴提前半小時下了床洗漱讓自己保持清醒。
這樣的情況維持了將近一週。
在林也也睡著的時候，陳鄴便會到醫院陽臺抽上一包煙，然後成宿成宿的睡不著。再怎麼是個鐵人也頂不住這樣的消耗。
而且，煙味這種東西並不是透過洗漱就能夠完完全全洗掉的。
林也也看著陳鄴的眼睛，男人知道自己的狀態差，心虛地移開了視線。林也也抿了下嘴，隨意找了個藉口讓陳鄴出去跑腿，然後喊來了顏牧。
年輕人的身體好得快，顏牧現在走路沒有任何的問題，聽到林也也找他，甚至是小跑著過來。
林也也現在還是隻能夠躺在床上，她伸出手，顏牧便坐在了床邊。
“現在還疼嗎？”
顏牧搖頭。
“姐姐，你還好嗎？”
林也也笑著安慰。
“有什麼不好的，我躺在床上，難得清閒。”
顏牧抿了抿嘴，他只是因為腳踝的傷處在床上躺了兩天就渾身不自在，而姐姐卻都不能夠怎麼動。
林也也不想要他擔心。
“對了，小牧，這一週......你哥哥在做些什麼？”
這兩天她睡得時間其實沒有頭幾天那麼多，睡得也不太沉，能夠感覺到陳鄴的進來與出去。
顏牧垂眸，睫毛顫了幾下。
瞧著他這樣子，林也也便知道事情不簡單。
想起陳鄴胃的老毛病，林也也嘴角抿直。
“他出去喝酒了？”
顏牧連忙搖頭。
“哥哥沒有出去喝酒，只是每晚都會在天台抽菸。”
少年單純，一咋就問出來了。聞言，林也也嘴角繃得更緊，放在被子上的手抓起。
“天天都抽？”
顏牧遲疑地點了點頭。
“抽多少？”
以陳鄴的細心，一定會在見她前處理好身上的味道。可即便這樣，她還是聞到了。
可以想見，陳鄴抽得一定不會少。
顏牧皺了下眉。
“一包。”
林也也的心沉了下去。
“每天都一包？”
顏牧再次點頭。
每天一包煙，這是肺不要了，命也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