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哲跟醫生了解完情況後就來了病房，見兄弟兩個一人佔據病房的一側，眼睛都不肯眨一下地緊緊盯著床上的人。
醫生說，這一次的手術能夠保住孩子已經是大幸，若是想要將這個孩子順利生下來，接下來的幾個月的時間裡，也也都需要臥床修養。
想著，南哲憐惜地看著床上臉色蒼白的林也也。
接下來幾個月，會更加辛苦。
南哲帶著顏牧出去，他臉上手上都有傷，沒有及時處理，現在看上去有些駭人。
在醫生給顏牧包紮的時候，南哲靠著牆一直在回想著在手術室外的那一幕。
雖說陳鄴的反應可以解釋為他太過在乎也也，可無論南哲怎麼想都覺得很奇怪。以這段時間他對陳鄴的瞭解，就算是也也有了危險，他也應該是冷靜處理，而不是讓自己陷入一個......
要該怎麼說呢，剛才陳鄴那個樣子，就好像被人拉拽到地獄裡一般。
他也曾聽過一些關於陳鄴在美國發生的事情，他小心措辭著。
“你哥哥他是不是......”
南哲本想問陳鄴是不是因為幾年前的那件事情而心理有了創傷，所以才會在見到也也情況危機的時候反應才如此不對勁。
可話到嘴邊，南哲怎麼也沒有辦法問出來。
當年那件事情，死的是顏牧的親哥。
以也也對這孩子的愛惜，必然捨不得他問出這個問題。
顏牧卻好像明白南哲那沒有說出來的話，他低著頭，瞧著自己手上的那處傷口，視線逐漸模糊。
“姐姐...”
顏牧抿著嘴。
“姐姐沒事吧？”
顏牧抬頭看著南哲，少年掩蓋不住自己的心思，南哲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了自責、愧疚。
如果不是他輕易跟這老師出去，他就不會被林輝綁架，姐姐也就不用從京城飛過來救他，也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情。
南哲不知道怎麼跟這個年紀的少年相處，可是在看到顏牧那雙溼潤的眼睛時，不自覺抬起手輕輕拍了拍他的頭。
“姐姐沒有事，你能夠安然無恙她才能夠放心。”
顏牧重新低下頭。
“哥哥他，一直以為是他害死了我的哥哥，秦楚姐姐說，是他不肯放過他自己。”
南哲手上的動作一頓，沒有再說話。
如果是這樣，那就容易理解了。
陳鄴那人，肯定把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了。
南哲猜得沒有錯，在他帶著顏牧出了病房後，陳鄴便低下頭將自己的臉埋在床邊，抓著林也也的手緊緊貼在自己的臉上。
他在怪，為何自己明明注意到最近她的一些不對勁，卻沒有足夠敏銳。
他在怪，為何在給顏牧找老師的時候沒有再嚴格一些。
他在怪，為何沒有及時接到她的電話，讓她獨自一人面對這些。
那個光是站在那裡就高不可攀的人，如今將自己的姿態放得如此之低，就像土壤裡的塵埃。他將林也也此次的危險怪在了自己的身上。
陳鄴這一生都不會忘記，
大概是感受到了陳鄴的情緒，原本還處於混沌昏迷狀態的林也也竟然有醒來的趨勢。
眼皮很重，但心中就是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著她。
快醒來，一定要醒來。
太陽已經落山，只剩下一些餘暉溜進病房。
林也也睜開眼睛，緩了好一會兒，才適應這昏暗的環境。身上的感覺還很麻木，但她卻依稀能夠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人緊緊抓著。
垂眸，在看到陳鄴趴在床邊臉貼著自己的手的時候，林也也的心一沉。
關於顏圻的事情，林也也其實有所猜測。
她雖沒有和秦楚聯絡過，但是從與顏牧的細碎聊天中，她有過一些猜測。
在當時疼痛襲擊她全身每一個細胞的時候，她除了擔心腹中的孩子之外，就是擔心陳鄴。
孩子.......
林也也眼皮微顫抖，想要抬起另一隻手放在腹部，卻無力為之。
只能夠勉強動動手指，動靜微小，但是足夠了。
沉默如死寂的男人在察覺到這點動靜後，先是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略有些遲疑，直到林也也的手指再次動了動，才猛然抬起頭，撞進林也也那一雙疲憊的眼睛裡。
陳鄴那一雙佈滿紅血絲，麻木如死水的眼睛，終於有了裂紋與波動。
“也也。”
陳鄴弓著腰起了身，一手還抓著她的手，一手抬起落在她的臉側。
想撫摸卻又不敢，手足無措，找不著一個落點。
還是林也也啞著聲音問。
“孩子還在嗎？”
陳鄴這才有了思緒，先是按下鈴，而後低下頭，額頭抵著她的，側頭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臉頰，最後在她眼睛上方落下一吻。
“你很堅強，寶寶也很堅強。”
說話同時，陳鄴牽著林也也的手一同放在了她的腹部。
依舊平坦，物理感官上並沒有多大的區別，但心境不一樣了。
兩人的手一同放在腹部，努力貼合努力感受著，好像真的能夠探查到寶寶的存在。
聽到這個答案，林也也心裡的石頭落了一半。
她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感受到陳鄴身上熟悉的味道，眼角滑下一滴淚。
當時疼成那樣都咬牙撐著，卻在得知寶寶安然無恙的時候悄然落淚。
陳鄴瞧見，心疼得厲害，無聲地抬手將眼淚逝去，輕輕吻著。
林也也眼皮微顫，抬眼看著紅著眼看上去狼狽的男人，她說。
“對不起。”
她應該早些告訴他的。
在車上的時候，她在想，若是孩子保不住了，那對陳鄴來說該會有多殘忍，才剛知道ta的存在，還沒有來得及欣喜，還沒有來得及去愛，就要接受ta的離開。
幸好，寶寶一定是聽到了她的聲音。
陳鄴在聽到這一聲對不起的時候，手上動作一頓，有些細微地顫抖。
傻子，她要說什麼對不起？
從給韓逸打電話那個時候，陳鄴就明白了。
她的身子沒有養好，不適合妊娠，她沒有選擇告訴他，一定是因為前期太不穩定，怕他擔心。
是他的錯，如果他能夠拿出更多的時間來關心她，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陳鄴剛想開口，醫生已經進來了，只好摸了摸她的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