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洋洋和她男朋友約會回來,看到秦清在宿舍洗衣服,好奇她怎麼這麼早回來。得知情況後,同樣震驚於姜一銘和她那個男人竟然認識,又調侃秦清和他還挺有緣。

秦清從衛生間出來,抽了張桌上的紙巾擦手,讓她說重點。洋洋拿剪刀拆快遞的工夫,迅速進入推理模式。快遞拆完了,結論也出來了。

“他要給你介紹男朋友,不可能是認真的,就是開玩笑的。”

說完拿新買的口紅對著鏡子擦,抿了抿唇,“你不用在意。”

這倒跟橙子的判斷一致。

“至於虛構的那個男人,他信不信,那應該取決於姜一銘都告訴了他什麼。”

恰好,小君這時回來了,前兩天她在親戚家,秦清還沒來得及問她都跟姜一銘說了什麼,哪料到姜一銘會認識何巖。

小君聽了問題,把從圖書館剛借的一摞書放到桌上,回頭對斜倚著桌子的秦清抱歉地笑了笑,柔聲道,“他問我你撒謊請假要幹嗎?我說你請假是因為要見一個人。他又問,那個人也沒有軍訓?我說那個人已經上班了,不是學生。”

秦清發現小君根本就不知道她請假的真正意圖,她請假明明是想恢復一下面板,要見男人那是今天的事啊。

不過現在糾結這些還有何意義,秦清輕嘆口氣,忙又問,“還問了什麼嗎?”

小君繼續溫吞道,“姜一銘知道那個人不是學生以後,就問我是怎麼認識的。”

秦清方才稍息的站姿此刻變成了立正,抓上桌沿的雙手緊了緊。

“我說好像小時候認識的。”

秦清和洋洋同時張大了嘴巴,半晌,秦清嚥了咽口水,“小君,你確定你說了好像小時候認識的這句話嗎?”

小君被她倆震驚的表情嚇退了記憶,吞吞吐吐道,“我……不記得了,也許...大概...可能...說了吧。”

“......”

洋洋突然大笑,“小君,你太可愛了,你這是替秦清間接再間接的表白啊。”

小君一臉愕然,秦清雙腿發麻,扶著椅子坐下,自我安慰道,“他不可能知道的,姜一銘當時問我怎麼認識的,我說是同學哥哥,並且還強調年齡是剛本科畢業。”

轉臉對著洋洋,“我也跟他是這麼說的,還編排了是開學來送那同學的時候認識的。”

雖說主觀上也盲目地認為,何巖對自己並非一點感覺沒有。可那天晚上,秦清慌亂得翻來覆去睡不著。她長了十八年,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害怕一件事情,即便是當初改志願的時候,都沒有這樣憂心。

她也不知道她怕什麼,就算他知道了又怎麼樣,喜歡他犯法嗎?犯法嗎??

就算他知道了,真的一點不喜歡她,躲開她又如何,躲開就躲開!

可想到這裡的時候,心頭猝然而起的一絲抽痛提醒她,她似乎沒辦法接受這個結果。

他不可以躲開,一定不可以。

過會兒,又想開了,自己青春靚麗,貌美如花,他算什麼,不過一老男人而已,少了他這棵老枯樹,還有一大片鬱鬱蔥蔥的森林等她呢。

一晚上,兩個小人的聲音像辯論賽,交替在腦海裡響起,也不知道幾點,秦清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是週日,跟橙子約了一起逛街。兩個人一見面先指著對方黑了一圈的臉嘲笑了一番,又吐槽艱難度日的軍訓生活。

期間吃午飯的時候,何維打來影片,大肆吹噓自己在學校多受歡迎,要加他微信的女孩子從宿舍排到了食堂。末了又問一直鼻孔出氣的秦清是不是嫉妒他。

秦清懶得理他,說他死魚眼那麼大,怎麼就看不到周思琪呢,這姑娘漂亮,還執著,看她發的朋友圈好像又去堵你了。

何維表示堵也白堵,他沒見的。

秦清特鄙視,“你也太無情了吧,怎麼都是老同學啊。”

橙子笑秦清天真,“他怎麼可能沒去見,只是不好意思在我們面前承認罷了。”

何維極力否認。聊了會兒,又問秦清何巖有沒有請她吃飯,秦清說昨天吃了的。何維羨慕,說如果他也在A市就好了,每個週末都可以找何巖蹭吃蹭喝。

秦清難得沒有懟他,認真了一句,說那你四年後考研考到這邊好了,何維面露欣喜,握拳往下一頓,做了個加油的手勢,“那就四年後見了。”

那天秦清還跟橙子去看了場電影,回去的有點晚,地鐵上收到了何巖的訊息。

“在宿舍嗎?”

秦清納悶,“不在啊,怎麼了?”

“這都幾點了,還沒回宿舍?”

秦清頓悟,敢情這人是來查崗的啊。她瞟了眼手機的時間,明明才八點半,便跟他瞎扯道,“哦,我今天約了人出來玩,所以有點晚了。”

何巖問,“約了橙子?”

原本想故弄玄虛一下,這人竟什麼都知道。

秦清:“你怎麼知道?”

何巖:“何維說的。”

倆兄弟聯絡的倒挺頻繁。

秦清岔開話題,“哦,你在家嗎?”

何巖:“沒,公司加班在,不像你們大學生還有會可約。”

秦清:“哦,好好加班,賺夠錢了好娶媳婦。”

何巖:“......”

“賺夠了錢,我一個人自由自在地花不好嗎,幹嘛要娶媳婦。”

秦清:“不娶媳婦,只處物件?

秦清想到那天吳念來的時候說的那句:還以為你不近女色,皈依佛門了呢。敢情這人是獨身主義?不會吧,他們老何家的人前衛到這個程度了?

何巖:“......”

“不娶媳婦,不處物件,一個人不行嗎。”

秦清:“行是行,不過一個人多無聊啊。”

何巖:“一個人不知道多好,兩個人才無聊,你還小,不懂的。”

秦清:“說出你的故事!”

何巖:“......”

“現在到哪了?”

秦清:“下地鐵了。”

何巖:“行了,那別玩手機了,看好路,到宿舍了跟我說一聲。”

秦清:“嗯。”

後來洋洋壞笑說,何巖大機率是個老處男,才會說出一個人不知道有多好這話。秦清問她為什麼,她悄悄湊她耳邊嘀咕了兩句, 秦清立馬臉紅了。

“一帥哥竟然26歲,還能保持清白之身,實屬不易了。”洋洋慨嘆著,拍了拍秦清的背,“珍惜吧,好白菜留給你了。”

書桌前,一直埋頭看書的小君,突然抬起臉來,望著倆人懵懵然,“什麼好白菜?中午要去吃小火鍋嗎?”

“......”

洋洋坐在椅子上笑得前仰後合。秦清過去揉了下她的頭,“我的君君小可愛,你怎麼天天都想著吃。”

那以後的連著兩個週末,何巖都會發訊息查崗,秦清就跟她胡扯一通。她發現,何巖這個人似乎每個週末都在家裡,並沒有什麼交際,也沒什麼娛樂活動。秦清奇怪,年輕人的生活怎麼過的像個老年人。不,老年人的生活都比他豐富,人家還遛狗,下棋,跳舞呢。

確實,週末的時間,何巖除了跟吳念還有姜一銘約吃飯,打球之外,他一般都是宅家裡,看書也好,聽歌健身也罷,總之一個人並不會覺得無趣。

秦清就不一樣,她在家裡是待不住的,必須要出去吃喝玩樂。

軍訓最後一天是彙報表演,結束後,秦清陪小君去找輔導員請假。本來秦清是在門外等的,哪知小君出來的時候,身後竟跟著姜一銘。秦清想到自己戀愛腦的光輝形象,正打算裝瞎走掉,姜一銘眼疾嘴快,直接把她叫住了。

詢問了秦清在學校的一些基本情況後,又說,“軍訓結束了,很辛苦吧,週末叫上何巖,我請你們一起吃個飯啊。” 語氣和藹可親又不失嚴肅,跟上次聲色俱厲判若兩人。

秦清惶恐,乾笑著,“還好,謝謝姜老師!你跟他去吃好了,我就算了。”

姜一銘說她怎麼跟小學生一樣,還怕老師啊。

姜一銘平時說話的風格,跟他的長相一致,一板一眼,規規矩矩,頗有機關單位工作人員的作風。

連上面這句玩笑話都是一本正經講出來的,聽得秦清渾身不適,急忙扯了個理由,跟小君走了。

跟姜一銘還有何巖一起吃飯?她不是不敢,就是一想到小君不確定的記憶,還是心虛啊。再說了,現在自己面板黑的都能跟夜色融為一體了,何巖怕是要打著手機燈才能瞧見她。

週六那天,何巖還真叫她去吃飯。秦清想他就算聽說了小君的話,那現在也並沒有躲著她啊。糾結了一下,在橙子的慫恿下,最後還是搭地鐵去了。好在商場燈火輝煌,何巖視力又好,在進門處一下就看到了她。

秦清那天去了才發現,輔導員的本事真夠大,想姜一銘管理五個班,兩百多人,大到系部的黨建工作,學生的思想政治教育,小到本專業哪個學生又跟誰表白了,他竟能一清二楚。

秦清頓時覺得自己小瞧了輔導員對工作的用心程度。

果然,聊了會兒,姜一銘一副關切學生的模樣,問對面坐的秦清,“二班有個同學在追你是吧?

秦清心想,追她的人多了去了,是說哪個嗎?姜一銘呵呵一笑,“楊夏天,聽說執著的很啊。”

背靠著椅子的何巖,像個聽八卦的局外人,望著秦清,眉尾一挑,閒閒地打趣,“嗯?怎麼個執著追法啊?”

秦清沒答這問題,只無奈表示,她都已經拒絕他了,不過他這人軸的很,就是不罷休,她都快煩死了。

何巖聽了,方才淡然的神色竟略帶嚴肅起來。

蔣一銘在一旁也鎖著眉,思忖了一會兒,緩緩道,“我倒有個辦法。”

何巖轉臉看他。

秦清:“什麼?”

姜一銘下巴對何巖揚了揚,伸長手臂去夾菜,語氣像是不經意,“讓何巖去冒充你男朋友給他見見,這個楊夏天一準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