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俊煌右夫子帶著兩人走向火雷城,一路上介紹火雷城的特色,“火雷原最輝煌的時候,夸父不敢越過溟朦海湖,那是真顏部落全盛的時代,只因反對庫裡格大會,被當年盟主青陽部落聯合六大部落聯合剿滅。

部落最強秘術師,稱為合薩,負責部落的祭祀。

傳說真顏部落的合薩姓孔,是東陸華族人,卻擁有蠻族《石鼓卷》上、下兩集,既通曉蠻族古文化,又獲得歲正星辰的庇護,領悟秘術移魂,當年青陽部落的世子就是他救活的。

火雷城沿襲了真顏部落的婚嫁風俗,每年的今天,五月二十日,舉行叼羊會,可熱鬧了。”

顏啟蘺一心想著書籍《石鼓卷》,心中盤算著歲正的軌跡。

佩子芯很認真地問道,“移魂移魂,靈魂麼?”

桂俊煌右夫子被問到了,想了想說,“怎樣移嘛?什麼魂嘛?傳聞他能夠點石成金、化水為油。”

佩子芯若有所思,又開始自言自語,“不對不對,移不走。”

顏啟蘺看她最近自言自語,一會有所覺悟,一會推翻重來,心裡好笑,“不移就不移唄,叼羊會,看新郎新娘。”

佩子芯也是卡住了,嘆了一口氣,“叼羊叼羊,烤著吃麼?”

桂俊煌右夫子呵呵一笑,“叼羊會,一群貴族年輕人,騎著馬抽著鞭甩著繩索,爭奪一隻脊背染紅的岩羊,誰搶到並且帶回帳篷,就可以迎娶新娘。

現在只是形式,幾個友善的小夥伴假意爭奪,最後簇擁著選定的女婿,帶著岩羊回答帳篷。

今年叼羊會肯定特別熱鬧,因為湧席部落領主的小女兒犬由阮年滿十二歲,叼羊招婿。”

火雷城,名副其實的軍事城郭,銅門鐵鎖,厚土重牆,百步一崗亭,百丈一塔哨。

桂俊煌右夫子帶著兩人一路走到城中心的塔樓群,“這裡是貴族居住的地方,略帶東陸人類華族的建築風格。”

顏啟蘺看了看桂俊煌右夫子身上滿是油漬和補丁的灰袍,“這樣子進去,會不會被趕出來呀!”

桂俊煌右夫子難得的露出驕傲的神情,只是隨意的揮了一揮手,就徑直走進塔樓群邊上的小破泥房裡。

佩子芯耷拉著臉,“長門長門,不苦不是夫子。”

顏啟蘺彷彿知道了目的地,反而心舒了,“看書看書!”

泥房不是一般的小,眼見只有三步見方,估計僅能容得下一人居住。

進門只有一條漆黑的木梯,沿木梯下行,豁然開朗,桂俊煌右夫子解釋道,“這是陰羽原極北之地的居住習慣,叫做卡宏。”

卡宏十分寬敞明亮,沒有傢俱,地上鋪著厚厚的乾草,一個老人躺在草垛上。

草垛邊上跪坐著一少年,揹著雙刀,雖然頭上纏著厚厚的繃帶,但是背影那麼的熟悉。

“阿三阿三,哥哥哥哥。”就在少年回頭的一剎,佩子芯熱淚湧出,一下子撲到他的背上。

曾銳一邊撫著她的頭髮,一邊看著顏啟蘺,兩人相視默契一笑。

顏啟蘺正想問曾銳身上傷勢的情況,老人似乎沒有在意進來的眾人,氣若游絲,一邊咳嗽一邊說道,“大荒宗,我知道的只有這些了,希望你能夠幫助湧席部落度到這次危機。”

桂俊煌右夫子這才注意到老人受了重傷,已命懸一線,皺眉問道,“合薩,發生了什麼事情?”

卡宏四周牆壁是密排的原木,這時,一根原木緩緩翹起,一個精緻的女孩小心翼翼地從縫隙鑽了進來。

女孩頭戴棉帽,身穿毛皮,腳踩長靴,帽子上插著的一根鷹羽,顯出了她的稚嫩。

女孩一進來就撲在桂俊煌右夫子身上,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不停地抽泣。

桂俊煌右夫子輕拍她的後背,眉頭皺得更緊了,“犬由阮,怎麼回事了?”

氣氛變得更加凝重了,曾銳搓了搓頭上的繃帶說道,“有一股強大的勢力,攪動了雷、雲兩州,現在又進入到瀚州。”

桂俊煌右夫子看著曾銳,頓了一下,“大荒宗?”

曾銳不置可否,“昨夜,我追蹤到火雷城,剛好遇上合薩與他們交戰。”

合薩雙手顫抖著,從頸脖上取下獸牙串成的項鍊,“他們擄走了犬由阮的未婚夫,衝著叼羊會而來。

右夫子,叼羊會交託給你了。”

犬由阮哭得更厲害了,一頭趴在合薩身上。

桂俊煌右夫子心頭一熱,雙手接了過來,“合薩,我盡力而為。”

合薩沒有接他的話,用盡最後的力氣,柔聲說道,“由阮,擔起重任,保護族人。”

犬由阮,依舊啜㕸著,根本回不上話來。

這時,一個巨大的身影進入了卡宏,犬由阮終於止住了哭聲,“阿爸!”

部落領主一頭褐色披散長髮,身著絲織錦袍,額上盤著一圈金葉子,疲倦的雙眼掃視了一圈眾人,行至草垛前,拉著合薩的手,“合薩,盤韃天神的旨意,願從召喚。”

撫著犬由阮的長髮,“由阮,換上嫁衣,叼羊會如期舉行。”

看了看右夫子手中的獸牙項鍊,“右夫子,獸牙項鍊是祭祀之令,叼羊會交託給你主持了。”

摸了摸曾銳頭上的繃帶,“湧席部落最敬仰勇敢的戰士,謝謝你的刀和血。”

佩子芯沒等他反應過來,豎起兩個手指,“叼羊叼羊,勇士兩名。”

中心廣場,長寬超過百步,已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

桂俊煌右夫子掛著獸牙項鍊,一臉正經的囑咐,“祝祝,潼潼,峰峰,是我最早收養的孩子,都跟隨我的姓氏。

桂祝祝與犬由阮青梅竹馬,本來今天舉行叼羊會,昨夜被擄走,如今卻下落不明。

湧席部落有四大貴族,犬、烏、石、蘭,他們都有可疑,貴族聯姻有很深的政治背景。

所以,這次叼羊會,不是形式,是真的比拼,烏、石、蘭都派出年輕人參加。

湧席部落貴族聚居在火雷城中,貴族的叼羊會一般選擇在城裡的中心廣場舉行。

不用騎馬,不帶武器,只有馬鞭和套繩。

搶奪岩羊,送到我的手上。”

顏啟蘺怔了一下,“娶新娘麼?”

曾銳苦著臉,“不能用刀?”

佩子芯只是為了湊熱鬧,“叼羊叼羊,搶他們的。”

突然,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歡呼聲,部落領主攜著犬由阮登上了主席臺,“正午已到,叼羊會開始。”說著,桂俊煌右夫子走進場中。

犬由阮盛妝打扮,戴著花冠,一身紅綢,脖子上掛著金項圈,兩隻手佩戴了一整排或玉或銀的鐲子,長靴上捆起一束束獸牙,緋紅的臉頰,閃亮的眼神,跟卡宏裡的狀態完全不同。

曾銳和顏啟蘺都看呆了,全然不顧場上的情形,冷不防被佩子芯從背後一推,“點名點名,出場了。”

曾銳一個踉蹌就踏進了場上,顏啟蘺腳一磕摔進去了。

廣場中間已站著七人,蠻族戰士打扮,束髮披肩,皮革裹身,長靴護膝,都是一副久經沙場的模樣。

一隻背上印著紅色“犬”字的岩羊正朝著他們“咩咩”叫著,兩人紅著臉,相視尷尬一笑。

全場再次響起了熱烈的歡呼聲,“開始!”桂俊煌右夫子高聲宣佈。

場中七人分站成三組,其中有一組三人尤其突出,顯然有備而來,沒有任何猶豫,丟下其它人和岩羊不管,徑直圍向曾銳和顏啟蘺。

曾銳拔出腰間的兩根馬鞭,鞭尾已抽掉了,兩根短棍當作雙刀,迅速擺出架勢。

顏啟蘺也迅速爬起來,靠向曾銳說道,“三組人,這組一人持套繩,搶奪岩羊;旁邊另兩人持馬鞭,攔截對手。”

曾銳點了點表示認同,“什麼戰術?”

“你搶攻,吸引集火,我找機會奪羊。”

“七進七出!”話音一落,曾銳揮舞雙棍衝向三人,顏啟蘺緊隨其後。

人類並沒有很明確的人種區分,基於生活習慣,與夸父較為相似的瀚州人類,習慣上叫做蠻族,身型和體格都優於東陸的華族。

因此,曾銳的搶攻,換來了場上陣陣喝彩聲,也讓三個蠻族小夥呆了一下。

三個蠻族小夥也是訓練有素,左右兩人同時向中間收縮,兩條馬鞭一長一短直撲曾銳。

曾銳只是佯攻,兩手前後一翻,一纏住了馬鞭就拉緊不再前進,“奪羊!”

顏啟蘺從曾銳身後衝出,直奔岩羊,意料之中,一條套繩隔空而來。

顏啟蘺早有準備,就在套繩不及一尺之時,橙光一閃,套繩只拴住了殘影。

在一片吹呼聲中,顏啟蘺已出現在岩羊身旁,心中得意,雙手一抱。

曾銳與兩個蠻族小夥角力,已落入下風,情不得已藍光暴起,雙手木棍完全經不起星力的貫注,應聲而碎,木屑飛舞,勁力一鬆,一屁股坐到地上。

那一頭兩個蠻族小夥,看著手上馬鞭被震斷幾截,瞪著驚訝的眼睛,同樣摔倒在地上。

甩套繩的蠻族小夥,手中套繩一擊不中,再次發力,閃現出綠光,追隨著橙光而來。

顏啟蘺的雙手,蠻族小夥的套繩,“犬”字岩羊,在這一刻,交匯在一處。

岩羊並不是草原上的動物,它生長在蠻古山脈,出沒在靠近火雷原一側的懸崖上,敏捷、速度、爆發力是它的特點。

“犬”字岩羊踏了踏前蹄,在不以為意之間,已彈開了一個身位。

雙手抱空,套繩甩空,同時撤回,卻發生了滑稽的一幕,套繩竟捆住了雙手,一拉一扯之間,雙方都不為意,相向的摔了一個跟頭。

五人同時滾在地上,全場爆發出大笑,佩子芯笑毀了,“岩羊岩羊,還得看我的。”

場上另兩組的四名蠻族少年,看著熱鬧也在捧腹大笑,笑著笑著臉就凝固了,因為場上一下子出現了九隻“犬”字岩羊。

九個人站在場內,不明所以,手忙腳亂,紛紛捉住身邊就近的岩羊,場外觀眾笑得更開心了。

顏啟蘺知道是佩子芯搗的鬼,朝曾銳使了一個眼色,然後催動星力,全身泛起橙光。

曾銳似懂非懂,跟著催動星力,全身泛起藍光。

套繩蠻族小夥瞬間明白他們在幹什麼,同時催動星力,全身泛起綠光。

三個光團越來越耀眼,忽然曾銳手中的岩羊抵受不住星力的加持,“澎”的地聲碎裂開來,化開點點白光。

接著,套繩蠻族小夥手中的岩羊也爆成點點白光。

大家都被剩下的橙色光團吸引住,死死盯著顏啟蘺懷中的岩羊,岩羊沒有炸開,反而“咩”地叫了一場,“真的!”顏啟蘺說著,就把懷中的岩羊塞給曾銳。

其他人一下子慌了,紛紛扔下手中的岩羊,奔著曾銳而來。

沒有魂印武器,對戰有點吃虧,但是閃躲還是強項,只見七個蠻族小夥追著曾銳滿廣場跑。

七個蠻族小夥三組人並不齊心,給了曾銳機會,或高或低、或快或慢,愣是捉不到。

場外觀眾有吶喊助威的,有歡呼喝彩的,還有破口大罵的。

顏啟蘺覺得時機來了,看了看佩子芯,只見她瞟了遠處角落一眼,他立刻會意,口中咬指。

曾銳勉強在人縫中閃身而過,但是腳下不穩,連人帶羊絆倒在地,岩羊在跌倒的一瞬間幻化成點點白光。

隨即,場上的岩羊幻發生連串反應,一隻接一隻爆開,散裂的點點白光籠罩住整個廣場,場上眾人一下子都懵了。

場上場下一片寂靜,在白色霧光飄散之時,顏啟蘺已抱著一隻岩羊出現在桂俊煌右夫子身旁。

桂俊煌右夫子在觀眾的一片歡呼喝彩聲中,對著曾銳笑了笑,摸了摸顏啟蘺的頭,並沒有接過岩羊,一步一步走到廣場中間。

桂俊煌右夫子看了看主席臺,得到堅定的回應後,大聲宣佈,“盤韃天神接走合薩,傳位犬由阮。”說著,走上主席臺,把獸牙項鍊戴在犬由阮的脖上。

臺下眾人紛紛跪倒,“盤韃天神萬歲,犬由阮合薩萬歲。”

卡宏裡,四個小人,喝著老合薩剩下的古爾沁烈酒。

佩子芯和犬由阮在草垛上竊竊私語,時而嬉嬉暗笑。

顏啟蘺幫曾銳換藥,一番激戰,頭上的繃帶已被血滲透了。

“哦,一股強大的勢力是什麼東西?”顏啟蘺忍不住提起這個話題。

“在雷州,能夠挑起各城的矛盾,推動了噶爾丹家族的內戰。

在雲州,能夠建立佣軍,聯合扎提家族驅逐鮫人,聯合伊然家族驅逐夸父。

在鮫人孿島,能夠策動七大家族自相殘殺。”

“哇,這麼強大的勢力,六子也是他們搶走的麼?”顏啟蘺不禁擔心起來。

“是的,就是因為六子身上的味道,我才追到這裡來的,不過那個味道已經消失不見了。”

“哇,你一路追著他們,沒有出事就太好了。”顏啟蘺想起那晚交手的情形,心裡還有點慌。

“昨晚,老合薩在城外攔截他們,我只打了一個照面,就被他們打暈了。”

“啊,幸虧不嚴重,只是蹭破了皮。”顏啟蘺已經幫曾銳包紮好了。

“我有種感覺,他們認識我們,就像鮫人孿島那天晚上,故意放我們走的。”曾銳自已說著都有點不相信。

佩子芯在一旁聽得明明白白,一下蹦到曾銳背上,“六子六子,搶他們的。”

——《假書》:歲正,代表平衡和迴圈,可以領悟置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