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顏啟蘺打了一個寒顫。

“這裡的確有點冷!”

“啊?為什麼呀!”顏啟蘺以為自已在跟自已說話。

“殤州!全年冰封!”

“啊?不是鮫人孿島麼?”顏啟蘺還在迷糊之中。

“還是那麼蠢!不過身上有點鮫人的味道了。”

“哦!是的,我好像是北峰族人。”顏啟蘺想起了什麼。

“北峰全族已戰死了。”

顏啟蘺嚇了一激靈,定了定神,終於看清楚面前的大眼睛,“海眼前輩!大美麗也死了麼?”

“蠢貨!回去吧!”

在茫茫的渙海上,覆著一個大貝殼,兩扇殼展開十丈見方,殼上佈滿棘刺和溝壑,珊瑚和魚骨陷在其中,構成簡易的小房子,佩子芯用海草和魚鱗塗掛在小房子上,看起來色彩斑瀾。

顏啟蘺醒來之時,大家已在海上漂流了近一個月時間。

佩子芯看著醒來的顏啟蘺,眼淚嘩嘩地流,“六子六子,丟了。”

曾銳連忙上前幫顏啟蘺換藥,瞥了一眼宅羽伽導師,打趣道,“連一個小女孩都沒有保護好。”

宅羽伽導師看見大家全都沒事了,心裡石頭放下,沒有好氣的打岔,“第六個面具人是辛級以上 ,全九州不過半百。

曾柔一手拿著笛子,一手拿著棋子,主動跟人家走的。

我可是千辛萬苦才找到這條貝殼船,把你們五個人弄出來的。”

“說起這船就來氣,沒有了象力棒,怎麼劃都不好使,只能順著洋流漂。”周飛天天搗鼓操控,已經沒有了脾氣。

這時,李灼照從水中一躍而起,手持一根木叉,串著兩條大海魚,“哎,沒有了雁長矛,抓魚都費力!

哎喲,終於醒了!

烤魚,這魚肯定很好吃。”

曾銳接過兩條大魚,訕訕的問道,“為啥肯定很好吃?”

李灼照甩了甩身上的水,“這裡的水特別冷。”

顏啟蘺怔了一怔,“我們應該到達殤州了。”

貝殼船緩慢的漂著,看著越來越近的海岸線,大家都沉默不語。

遠處是騎陸海峽,連線西陸和北陸。

西陸一側是烏託城,燃起了熊熊巨火,濃煙百里可見。

海水變得腥紅,從海峽漂過來的浮屍,半數是人類,半數是夸父,偶爾也有羽人。

每當看見羽人的屍體,佩子芯就指揮大家進行打撈,逐一確認不是如採莉遊夫子之後,才長舒一口氣。

直到看見一個熟悉的夸父身影,幾隻冰螢蟲蜇伏在他的身上,勉強發出慘淡的白光。

佩子芯沒有哭鬧,一臉的不解,摸著烏託亙達王子慘白的臉龐,為他擦拭凍結在眼睛上的冰霜。

曾銳捏了捏手中的指環,望向宅羽伽導師,“天驅使命是守護和平麼?”

宅羽伽導師被突然一問,心裡有點詫異,但是語氣平和,“那只是世人的解讀。”

佩子芯緩了一下情緒,接話道,“辰月辰月,使命是製造戰爭麼?”

宅羽伽導師還是一動不動地站著,目視前方的海峽,“不見得,應該也是世人的誤解。”

周飛和李灼照一聲不響,從佩子芯手中接過烏託亙達王子的屍體,小心翼翼地包裹起來。

在沉重的寂靜之中,顏啟蘺挺起虛弱的身體,盤坐在地上,仰天說道,“對立統一,莫退初心!”

戰船,商船,漁船,數千條船混雜在一起,拼命從西陸駛向北陸。

碰撞,擠兌,傾軋,船毀人亡時有發生。

在北陸庫泮城碼頭靠岸時,貝殼船沿途救起數百人類和夸父,幾乎無處下腳。

碼頭搭建起臨時的難民營和醫館,佩子芯一眼就看到臉上三道疤痕的巴哈特爾拜大叔,正在醫館門外安排救治傷兵。

巴哈特爾拜大叔也認出了佩子芯和她手上捧著的冰冷屍體,雙腳一軟,跪倒在地,熱淚嘩嘩,“突突城,伊然家族,報仇!”

疲憊,忿恨,悲傷,六尺多的巨漢一聲怒吼,就暈過去了,大家沒有多想,就把巴哈特爾拜大叔抬進醫館。

進入醫館大篷,頭顱,斷肢,殘臂,內臟,鮮血,排洩物,鋪滿一地,腥臭撲面而來。

佩子芯看著醫館裡地獄一般的景象,胃裡一陣難忍,“噦!”的一聲就吐了。

顏啟蘺向宅羽伽導師點了點頭,便拉住佩子芯,回到貝殼船上。

貝殼船擱淺在岸邊,佩子芯搭建裝飾的小房子破敗倒塌,滿地都是遺棄的物品,但比起醫館的境況舒服多了。

兩個小人緊緊依偎坐著,顏啟蘺隨手撿起一張毛皮把兩人裹住,“殤州真的很冷。”

佩子芯已經平靜下來了,“更冷更冷,最北面的雪山城。”

“對哦,你最想去的地方。”

“亙白亙白,星力投影地。”

“我不怕冷,和你一起去。”

“還有還有,雪山城旁邊的蠻古山脈。”

“爬山麼?”

“蟲子蟲子,白色光芒。”

“好呀,明天就出發。”

兩人正聊得開心,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激烈的吵鬧聲。

只見一隊百人夸父士兵,衝進了難民營和醫館,強行把人類驅趕出來,正在醫館幫助救治的宅羽伽導師眾人也在其中。

為首的夸父將領大聲宣告,“人類發動了針對夸父的戰爭,所有人類不得進入庫泮城,明日之內必須離開北陸。”

有些人類不滿,與士兵發生了衝突,宅羽佳導師還未來不及反應,在一片哭喊聲中,帶頭鬧事幾名人類已身首分離。

衝突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類都被趕回船上。

看著那幾具冰冷的屍體,“我們不能進入殤州了。”宅羽佳導師一邊說著,一邊帶著眾人回到貝殼船上。

貝殼船上,周飛和李灼照已呼呼大睡。

庫泮城郊,佩子芯疊坐在顏啟蘺的肩膀上,裹上獸皮裝扮成夸父模樣,進入了冰柏森林。

曾銳看著手中的紙條,工整地寫著,“瀚州,火雷城見。”心裡知道顏啟蘺肯定扭不過佩子芯,帶著她往蠻古山脈去了,正想動身追趕。

宅羽伽導師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又遞給他一張紙條,“大宗主給你的任務。”

曾銳一臉不解地看著那幾個大字,“察,大荒之變。”

宅羽伽導師淡淡說道,“北斗玉衡,天驅大荒,雲州拓蔭城。”

曾銳似乎明白了,可是眼睛禁不住看向了冰柏森林。

宅羽伽導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會保護好他們。”

曾銳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大荒宗,領命!”

宅羽伽導師握起右拳平放胸前,“鐵甲依然在!”

曾銳捏著指環,握拳舉胸,“依然在!”

——《河絡與夸父》:河絡出鬱,夸父逐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