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這幫明軍喝的酩酊大醉,還有好幾個抱著酒罈子都鑽到了桌子底下,也就這頭目還有些意識。

李智這才對著客棧掌櫃的說道;“再給這軍爺上些拿手小菜,算在我賬上!”

這明軍頭目已經是喝的滿臉通紅,結結巴巴的說道;“這位兄弟到底是生意人出手闊綽,到底是我們這些丘八比不了的,那我就不客氣了。”

“軍爺說笑了,沒有像軍爺這樣的大明將士保家衛國,哪有我們這些人安居樂業,這些都是應當的。”

“難得還有人記得我們這些臭丘八,來兄弟喝酒!”

這明軍頭領端起酒就要敬李智,這敬酒的學問李智也是懂得,欣然拿起酒碗相對。

“軍爺賞臉,兄弟自然兜著,不過小弟有一事相求,還望軍爺向秦王殿下引見一下。”

“嗨,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原來是這種小事,包在我身上,兄弟你要去生擒努爾哈赤我辦不到,向殿下引見一下,我還能幫上忙,這事包在我身上了。今天先好生歇息,明天你就跟著我們運糧的隊伍返回遼陽即可。”

“好,小弟先行謝過了!”

來來來……喝酒……

不一會兒這明軍頭目也喝的酩酊大醉,李智走到祖寬跟周遇吉桌子旁,看到兩位兄弟也喝的盡興,便對著掌櫃的說道;

“掌櫃的再來二斤醬牛肉,兩罈高粱酒。”

這掌櫃的正在櫃檯上把算盤打的生響,聽見李智招呼,弓著身子小跑而來。

小聲說道;“這位爺,小店利薄再加上兵荒馬亂,備下的東西也少,沒想到今天來這麼多貴客,剛才這幫軍爺一陣吃喝,到現在實在是沒剩下什麼了。不過客官放心倒是還能做出幾碗陽春麵,您看?”

俗話說得好“離別餃子送行面”,明日拜會秦王后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回這遼東,身邊的兩個兄弟又都是遼東本地人。

李智打算帶著兩兄弟前往京師,畢竟此次任務還是要見證大明王朝最後的輝煌。

這也不錯,吃碗這家鄉的面吧!

“老闆,那就再來三碗陽春麵吧!”

只見老闆急忙招呼小二,“三碗陽春麵!”

小二應道;“好嘞您嘞,三碗陽春麵!”

李智又說道;“掌櫃的受累再準備三間上好的客房”。

“好嘞,客官”。

……

第二天,大概是昨天趕路的緣故,李智三兄弟都累的不輕睡得都比較沉,這一覺醒來,太陽都曬屁股了,李智睜開惺忪的雙眼剛打了個哈欠,就聽見門口小二的敲門聲。

“客官,樓下來了位軍爺,讓我轉告一聲,中午飯畢後,這夥軍爺就要啟程返回遼陽,客官要是有意,就在此之前在軍營外等候,到時候自會有人帶你們前往遼陽。”

“多謝,小二哥!兄弟記下了!受累問下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這日頭應該是巳時三刻了,臨近正午了!”

李智心想著,什麼臨近正午?得趕緊收拾下,要不就趕不上明軍運糧的“順風車”了,畢竟這兵荒馬亂的走在大道上,官軍的旗幟還是好使,必定會少好些麻煩。

畢竟還沒有哪個不長腦子的強盜敢明目張膽的打劫官軍。

想到這,李智趕緊招呼小二。

“小二哥,麻煩準備些乾糧肉乾,再打上幾斤高粱酒,一會兒我們兄弟趕路。”

“好嘞,客官!小的這就去辦。”

李智收拾收拾這才起床,伸了伸懶腰再用清水洗了把臉,便去招呼兩位兄弟。

“二弟,三弟起床啦!”

這兩位兄弟被後金俘虜後,也是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再加上一天的趕路,此時這被窩可比的上萬兩黃金更讓人著迷,兩個人還撅著屁股呼呼大睡。

聽見李智的呼喊,猛的跳下床來,抓起身邊的刀劍,說道;“怎麼了大哥?後金打過來了?”

“哈哈哈,我這兩個兄弟睡迷糊了,咱們早就到了大明地界了,不用那麼緊張,趕緊起來精神精神,剛來的訊息,今天咱們跟著官軍運糧隊一同前往遼陽,我先去餵馬,你們趕緊起來收拾收拾。”

聽到這,二人緊繃的神經才緩和下來,頓感輕鬆癱坐在床上。

二人想著,對啊,這不是後金牢房,咱們都到了我大明地界,安全了安全了。

李智又來到後院馬廄,找了些新鮮的草料加上黃豆麥麩倒在馬槽裡,又在旁邊的水井裡打上兩桶清水準備餵馬。

這馬的伙食都趕上了戰馬,戰亂年代馬匹更比人金貴,人吃錯東西無非就是跑肚拉稀還能堅持一下,這馬要是吃壞肚子可就徹底尥蹶子罷工了。威寧堡兒距離遼陽還有一百多里,還得指望著這些馬大哥啊!

這早上的風吹拂過面龐,中間還夾雜著野花的芬芳,深深呼吸一口真是舒服啊!

李智還沒來得及享受,他的兩位兄弟也收拾妥當走下樓來。

“二弟,三弟都收拾好啦,我要了些乾糧酒水,已經讓小二備好了,等這些馬匹吃過草料咱們就去官軍駐地,一同前往遼陽。”

說到這,李智看著馬匹已經把草料吃盡,便把剛剛從客棧後廚討來的鹽巴倒進木桶裡一陣攪拌。

把水倒進了馬槽裡。

其他二人頓感不解的問道;“大哥,這是為何?加的是何物?”

李智笑著說道;“在我的家鄉,人在劇烈運動或者長時間缺水後是不能直接喝水的,要加些鹽巴,這樣才能更好的恢復體質,才更有勁。”

李智心想著,還好我數理化過關,還能有些用途,生理鹽水還不是基本操作。

二人露出欽佩的表情說道;“不愧是大哥,果真是見多識廣啊!給我留點一會兒我也往水壺裡加點。”

祖寬跟周遇吉二人互相爭奪李智手裡的鹽巴,三人頓時哈哈大笑。

李智打斷二人說道;“二弟,三弟時間不早了,別誤了大事,我們還要趕往官軍駐地。”

又過了一會兒三人見馬兒吃飽喝足在馬廄裡撒歡,便牽馬帶上行李往明軍駐地走去。

這小堡這不大,路上也清淨。很快便到了明軍駐地。

官軍崗哨見三人騎馬而來,對著三人喊道;“站住!你們是什麼人,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趕緊走開!”

李智下馬,順手把馬繩扔給了祖寬,迎著看門小兵上前說道;“這位軍爺,我們是來遼東經商的關內客商,昨天跟咱們營中的一位軍爺約定今天一同返回遼陽,還請通報一下。”

這小兵脾氣倒是很大,“去去去,這哪有你們找的軍爺趕緊滾蛋,老子的刀劍可不長眼。”

說著就要出營驅趕。

這時從營中走出一位小頭目,對著小兵說道;“都是自己弟兄,昨天還在一塊喝酒,是百戶大人讓他們來的,自己人,自己人。”

又對著李智三兄弟說道;“百戶大人讓我恭候多時了”。

“哦,原來是百戶大人的貴客,今天風大讓沙子眯了眼,這百戶大人早就吩咐下來了,裡面請,裡面請。”

兄弟三人便進入營中,這裡面的明軍都已收拾妥當,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李智心想著原來昨天一同喝酒的哥們兒還是一百戶長,敢情手底下還管著百十號人,在這小城也是個不小的官了。

這軍營小,也就百十個運糧兵,沒走個幾步李智就看到昨天一起喝酒的百戶長,上前行禮道;“軍爺!”

百戶長也看見了李智三兄弟,上前說道;“兄弟,可讓我一陣好等,就等你了。”

“軍爺,真是一諾千金啊!”

時候不早了,即刻返回遼陽。

隨著百夫長一聲下令,明軍徐徐開出城外。

李智跟著百戶長邊走邊聊,兩個時辰的路程也過得很快。

畢竟走的是官道,這一路上走的也是通暢。要是李智三兄弟走小路怕是要耽擱些時間,遼東多山這太子河下游直到鵜鶘關,一路上很是荒涼,沒有幾座明軍城堡。遼陽更應該是分界線,從遼陽往西透過遼西走廊到關內人口稠密,明軍各城堡衛城星羅棋佈,而從遼陽往東越接近女真勢力範圍越是荒涼。

而從威寧堡兒到遼陽這百里更是荒無人煙,都是一座座大山高聳入雲。

李智跟著明軍運糧車隊越往西走越靠近遼陽,越有生氣。

作為遼東第一軍事重鎮、大明王朝遼東都司駐地遼東經略楊鎬正坐鎮城中,等待著明廷從全國各地徵調的部隊準備對後金發起反擊。

而此時奉命押送糧草的秦王也在城中。

李智便跟著運糧車隊進去遼陽城。

幾個月前努爾哈赤偷襲大明遼東撫順清河,四下派出的細作也已打探到明軍已經開始調兵遣將準備大舉討伐。楊鎬也數次派遣使團前往建州老營打探訊息,雖說劍拔弩張但雙方都在保持克制。

大戰前的安靜更讓人窒息。

不同於邊境的百姓逃亡,衝突不斷。這遼陽城卻是另一副景象。

從楊鎬這樣的封疆大吏到沿街叫賣的小販,都認為明軍大軍一到就會犁庭掃穴,跳樑小醜不足為慮。

都想著明軍大勝後該幹嘛幹嘛,打仗還遠著呢。

盲目的自大是會害人的。

進了這遼陽城,粗粗一看,人頭攢動,車水馬龍。那高高飄揚的商鋪招牌旗幟,那粼粼而來的車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都在映襯這這座遼東最大城市的繁華。

這百戶長對著李智說道;“小兄弟,我有軍務在身,還得回去交差。你先找個落腳地方,告訴我一聲,再找個合適時間我去向秦王殿下引見。”

“一切聽從軍爺安排。”

百戶長便帶著運糧車隊返回明軍大營。

李智三兄弟都沒見過這大城市的繁華,真是眼花繚亂。李智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明朝大都市,以前都是跟著獵戶大叔去三岔堡兒賣些野貨,這遼陽城比那小堡兒不知是繁華了多少倍。祖寬跟周遇吉也都是小地方出身,也是沒見過這種場景出盡了洋相,摸摸這碰碰那,什麼都感覺是很新鮮。

三人到了一個書畫小攤前,李智拿起一幅山竹畫仔細端詳,看不出個所以然,只是感覺好看。那兩兄弟對這些書畫也沒啥興趣,倒是對旁邊的賣刀劍的小鋪兩眼放光,一人一把長刀拿在手中仔細端詳。

這賣字畫的小販對著李智說道;“公子好眼光,這可是徐文長的山竹畫啊!要不是我急等著用錢斷不可拿出來賣。”

“徐文長?徐渭?”

好傢伙,這要是真跡可了不得啊!

李智又拿起畫仔細審視,還是沒看出什麼道道,只聽見旁邊有一人說道;“小兄弟好眼光,這確實是徐文長的真跡,我也很喜歡。不妨讓與我吧!必有重謝!”

李智尋聲望去,只見一中年男子身著華麗,器宇不凡輕舞著一把摺扇更顯得文質彬彬。

“啊?這……”

還沒等李智說話,這男子身邊的下人就衝出來說道;“你算什麼東西,我家主人看中的東西,識相的趕緊讓出來,滾蛋!”

祖寬跟周遇吉此時已經買完刀劍,走來正看見這狗仗人勢的下人在亂叫。年輕人本就氣盛,頓時就火冒三丈。

衝過來說道;“你這個狗東西怎麼跟我大哥說話呢?”

上去就抓著這下人扭打在一起,李智本想上去拉架,卻被殃及被那下人一個拖拽,正好懷中的玉佩掉落出來。

這中年男子對這下人這般驕橫也是不滿,正欲喝止。餘光掃見掉落的玉佩頓時心中一驚。

“退下!”

這聲音還夾雜著一絲急切跟顫抖。

這下人被這聲音嚇得兩腳發軟,慌忙退下。

這中年男子慌忙上前說道;“小兄弟,這玉佩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