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裡拿的是什麼?”沈尋說著伸出了右手示意姜宇把東西遞過來。

“沒什麼,沒什麼。”姜宇尷尬笑了笑,手忙腳亂把檢查報告藏到身後。

四目對視的瞬間,氣氛緊張起來,沈尋瘦小的身體,看上去壓迫感十足。

顧斯焱交代過的,他得腦癌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尤其不能讓沈尋知道。

顧家那幾個狼子野心的叔叔正暗中盯著他呢,爺爺屍骨未寒,他們已經計劃奪家產的事了,他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必須安排好後事。

“那個要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李然轉過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拔腿就要跑。

女人的直覺很準,沈尋死死盯著李然手裡的紙,潛意識告訴她這個東西很重要。

“等等,不許走。”沈尋臉上露出罕見的兇悍,聲音都高了幾個分貝。

李然嚇得收回剛邁出門的右腳,說好的淑女呢?怎麼這麼兇啊?

“你手上拿的是什麼?”沈尋一雙眼睛鎖死在李然手上。

“這個嘛,哈哈……”李然不會撒謊,緊緊攥著手裡的診斷書不放。

“給我!”

“不給,斯焱跟我交代過的。”李然還在極限拉扯,面對沈尋兩米八的氣場語氣卻軟了下來。

“顧斯焱?跟他有什麼關係?”沈尋沒什麼耐心跟他掰扯,乾脆一把抓住李然的手腕,將他手上的兩頁紙奪了過來。“讓我看看到底是什麼?”

李然看著比自己矮半個頭的沈尋,還有胳膊上的兩道紅色血道子,不得不佩服,手勁真大。

【海城五三一核工業醫院診斷證明

姓名:顧斯焱,性別:男,年齡: 28 歲

儀器指標:

腦電圖:(區域性腦電波異常)

心電圖:未見異常

PET-CT 結果: 異常

症狀:頭痛,嘔吐,放射性四肢痠痛,伴隨間歇性意識障礙……

……】

沈尋一字一句在心裡念著,手心沁出細密的汗,每往下讀一個字,撲面而來的窒息感就強烈了幾分。

“是斯焱不讓我把他生病的事說出去的,他說這是他自己的事,要自己面對,生死有命,不必強求……”李然眨著一雙無辜的眼睛。

沈尋心跳猛然加快,蜷曲的睫毛都在不自覺發顫,心底生出不祥的預感……

鼓足勇氣才翻到第二頁紙,這頁最後一行清晰印著兩個大字“腦癌”。

沈尋盯著那一行,再三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顧斯焱得了癌症,還是最折磨人的腦癌……

所以,他那次在包廂裡不是裝暈捉弄自己,是真的病情發作疼到休克?還有那次,他明知道自己有癌症不能喝酒,還是在宴會上為自己擋下了酒……

沈尋的眼睛落在那“腦癌中期”四個字上許久,大腦一片空白,倔強的嘴角隱隱抽動了幾下。

“疼……嗎?”

沈尋的聲音小到僅限兩人能聽到,聲音不受控制地在顫抖,拿著診斷書的雙手也在隱隱發抖。

“啊?”李然愣怔了一下,眼睛偷偷瞄了一眼旁邊的沈尋,不知道怎麼回答她這沒頭沒尾的問題。

“腦癌很疼嗎?”沈尋抬起頭的瞬間眼眶裡有水霧在打轉。

她偽裝的很好,沒有失態,可是眼睛還是一下子就出賣了她,李然當然知道沈尋在顧斯焱心裡的位置有多重要。

顧斯焱那頭倔驢死活不肯配合治療,如果沈尋出面勸,他說不定會聽。

“疼,疼得要命,”李然抿著嘴,沈尋的微表情盡收李然的眼底,這女人說不在乎顧斯焱分明是死鴨子嘴硬。

李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對沈尋一頓輸出。

“他的腦癌已經確診兩個月了,他這個工作狂你不是不知道,工作起來根本不要命,日常飲食作息也不規律,所以發作頻率很高,基本上每天都會發作一兩次,換句話說,從確診到現在斯焱至少要經歷五六十次十級疼痛。”

“十級疼痛,十~級~”沈尋臉色煞白,不可置信地重複著,黑色高跟鞋差點踩空,幸虧李然眼疾手快,在她摔倒之前拉住了她。

“謝謝!”沈尋心如擂鼓,蔥白的手扶著牆才能勉強站住,她知道十級疼痛意味著什麼。

每發作一次,就足以把一個人折磨得半死不活。

足足五十次,他得多疼啊……

從沈尋的反應來看,遊說有了效果,李然連忙加了一把火:“晚上發作更要命,全身都痛,一晚上都別想睡,斯焱白天還要處理那麼大強度的工作,這小子估計時日不多了。”

“不可能的,他還那麼年輕,禍害遺千年,他不可能那麼輕易就死……”

沈尋眼睛裡夾雜著複雜的情緒,她已然恨透了顧斯焱,可是想到他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蜷縮在床上疼得死去活來的樣子,她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為什麼他不好過,她的心口也像被刀鋒劃過一樣?

“他說他要贖罪,我就納悶這小子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了,老天要這麼對他?”李然說著眼裡泛著淚光,作為醫生和朋友他都替顧斯焱惋惜,明明是年輕有為的青年才俊,現在卻被病痛折磨得半死不活。

“贖罪”兩個字像有魔力一樣,讓沈尋心頭不自覺顫了一下。

“他要贖罪就讓他贖吧,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他要死要活也是他自己的事!”沈尋淡淡說了句。

李然為人機靈,沈尋現在有多反常他看破不說破,誰叫她全身上下嘴最硬呢。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他罪不至死啊,就算要贖罪,也得……”

“顧家有錢有勢,一定能請到最好的醫療專家替他動手術……”沈尋笑比哭還難看,腦子裡一直浮現顧斯焱攥著拳頭冒冷汗的場景。

李然搖搖頭,“顧先生不肯做手術,因為腦部動手術會有徹底失憶的風險,那些藥物有降低記憶力的副作用,他乾脆不吃,剛開始還吃曲馬多和芬太尼緩解疼痛,後來連止疼藥也停了。”

沈尋不懂這些藥物,但是以前在書上看到過芬太尼一般只用於重度疼痛——是人類不能忍受的程度。

“如果手術的話,成功率是多少?”沈尋眼裡閃過希望的光芒,她有把握將顧斯焱送上手術檯。

就算是五花大綁,她也要把顧斯焱綁到醫院的手術檯上。

“目前來看,情況並不樂觀,”李然深吸了一口氣,“手術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而且他大機率會失憶,可是不管怎麼說,命也比記憶重要啊,他現在的情況,如果拖下去就算動手術也沒什麼用了。”

百分之五,沈尋不敢相信,有一天這個渺小的數字居然會跟顧斯焱那個大魔王捆綁在一起。

李然等著沈尋發話,實在有些等不及了:“沈小姐,斯焱以前是做了很過分的事,可是他活著才能彌補對你造成的傷害……”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李醫生。”沈尋舌尖抵了一下腮幫,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李然直接原地去世,這倆人還真是絕配,一個比一個嘴硬,明明這女人眼淚已經快忍不住了,還能裝得雲淡風輕。

傍晚的房間,有些昏暗和死寂,白色的遮光簾半掩著落地窗,一個瘦削的背影蜷縮在窗邊,修長的手指還握著一杯雞尾酒。

以前合身的白色 t 恤現在有些大,露出勾人的脖頸,頭髮不像平日裡在公司那樣整齊,稍微有些凌亂,像只剛剛被人撫摸過毛的貓。

男人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偶爾微微仰頭抿一口酒,本就優越的下頜線從側面看越發清晰。

沈尋沒有說話,進門處有一個鞋架,她抬起腿脫掉高跟鞋,從鞋架上取下一雙拖鞋,悄悄朝他的方向了過去。

踩在鬆軟的毛氈地毯上,像是小孩偷穿大人鞋。

顧斯焱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人靠近,直到手背上傳來一陣熱流,隨後,酒杯被沈尋奪了去。

顧斯焱水汪汪的大眼睛落在沈尋的臉頰上,無辜地像一隻還未滿月的薩摩耶幼犬,奶呼呼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捏幾下。

“一個人喝悶酒啊,我陪你喝。”沈尋說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酒很烈,流入喉嚨時甚至有一陣刺痛感,沁入胃部時也有強烈的灼痛感,沈尋有些招架不住了。

沈尋走到落地燈前,抬腳輕輕踩了一下開關,調到一個相對舒適不刺眼的亮度,暖橘色的燈光像水流一樣映在牆上,有種浮光躍金,靜影沉璧的氛圍。

燈光搖曳在她的臉上,區域性的陰影讓她美得更有層次感,沈尋本來就是明媚大氣的妖精,溫和的光線讓她增加了幾分溫柔知性的氣質。

她喝完酒後微微皺起的眉眼逗笑了一旁的顧斯焱,顧斯焱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她小鹿一樣靈動的眼睛——微醺時紅撲撲的臉像小孩子一樣,給嬌媚的臉上填了幾分懵懂,又純又欲,可惜這麼可愛的人,以後再也看不到了。

“你來不是為了搶我的酒吧?”一道直勾勾的目光鎖在她的眉間。

“你不是想要一個孩子嗎?”沈尋說著開始解釦子,紅裙之下面板白皙到發光,嫵媚的曲線十分撩人,顧斯焱一向剋制,卻也招架不住。

“不可以……”顧斯焱全身都在抗拒,他總不能看著這個傻姑娘為了自己不顧一切。

“把嘴給我閉死!你祖傳的染色體非我莫屬。”沈尋雙手緊緊攥著顧斯焱的雙臂,將那雙大手覆在了自己的腰間。

顧斯焱冰涼的手指輕輕捏了捏她腰間的軟肉,呼吸漸漸粗重,沈尋腰部很敏感,下意識地後仰,臉一下子染上了緋紅。

四目相對時才清晰瞥見顧斯焱那雙,他臉色蒼白,嘴唇更是白的嚇人,像隨時會消散一樣,沈尋不管不顧地將人按了下去,力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大。

顧斯焱因為病情身體虛弱,倒成了任人宰割的魚肉,可是他面對這個女人時,只能束手就擒,她稍稍用點美色,他只能乖乖配合。

忘情,熱烈的吻,耳鬢廝磨,輕咬耳廓,喘氣聲,反守為攻……

空氣裡瀰漫著欲和愛。

沈尋拇指移到了顧斯焱的喉結處,輕輕按了一下,望向男人時,眼神裡滴出意猶未盡的性感,與平日裡的她大相徑庭。

“什麼時候學壞的?”顧斯焱緩緩掀開眼眸,壓低了聲音。

“顧總,我還會很多你不知道的,要不要試試更刺激的?”沈尋像個女流氓一樣攥住顧斯焱的下巴,媚眼如絲。

“奉陪到底。”顧斯焱強忍著腰部的劇痛翻了個身,嘴角勾起滿意的弧度,指腹輕輕在沈尋臉上摩挲。

沈尋臉紅到了耳根,乾脆把頭偏向一邊,顧斯焱看到她這副嬌羞可愛的模樣,卻更來勁了,有種視死如歸的悲壯。

成年人的激烈運動,兩具身體在顫抖,靈與肉的結合……

兩個人做的時候比任何時候都投入,好像要把對方完全揉進身體,顧斯焱吻得時候用盡了全力。

“斯焱……”沈尋仰起頭髮出低吟,兩人經驗並不豐富,所以很痛,但是雙手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而抱得更緊。

顧斯焱的身體很冷,兩人肌膚相貼的瞬間,沈尋想把自己的溫度分給他一些。

“顧斯焱,你給我聽好,如果你不能從手術檯上下來,我就霸佔你的家產還有公司,拿你的錢去養小哥哥,養一百個。”沈尋突然湊到顧斯焱的耳邊,舌尖抵上他泛紅的耳垂。

“一百個?你這小身板吃得消嗎?”顧斯焱耳朵被弄得癢,臉上露出寵溺一笑。

“你看我吃不吃得消,有本事你就給我活下來,每天管著我。”沈尋說完後,眼眶溼潤了。

男人臉突然沉了下來,李然說過動手術成功的機率微乎其微,而且他現在已經有失憶的徵兆了,很多事情怎麼努力都想不起來了……

這樣下去,他會慢慢忘掉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包括沈尋。

活下來,對現在的顧斯焱來說,實在太奢侈。他已經傷過她一次了,怎麼可以忘掉她

是呀,他怎麼能這麼自私?如果他離開了,她一個人怎麼辦?

“乖,只要你開心,我的錢都給你花,別說是一百個男人,就是一千個我也支援你。”所有的情緒最後化作一個無力的撫摸。

顧斯焱手指貪婪地在沈尋兩頰上停留,嬰兒一般的肌膚又香又軟,他真想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嗚……”沈尋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像決堤一樣。

“別哭啊!”顧斯焱輕輕撫了撫女人鬢角的碎髮,笨拙地安慰。

“你壞死了!”沈尋帶著醉酒後的嬌媚,攥著小拳頭作要打顧斯焱胸口的樣子。

“嗯?”顧斯焱一臉懵比。

“以前你就欺負我,現在還要欺負我,憑什麼不喜歡我?我比沈雨柔差哪兒了?我明天就去找一百個,不對,一千個比你年輕比你帥的小哥哥,當著你的面,在你家,跟他們卿卿我我……”

沈尋越說越委屈,淚珠在眼眶裡打轉,別說是一千個男人,就是全世界的男人放在她面前,在她這兒也比不上一個顧斯焱。

“我錯了,我錯了,你想怎麼罰我我都認,只要你別哭怎麼樣都行。”顧斯焱對小哭包沈尋完全沒有抵抗力,開啟了卑微哄孩子模式。

“真的?怎麼樣都可以嗎?”沈尋抽噎著,手背倔強地抹著眼角的溼潤。

“嗯,都可以。”顧斯焱點點頭,心疼地拍了拍沈尋的背,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模樣,別說是身外之物了,命都想給她。

“那送我一個孩子吧,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孩子!”沈尋臉上泛起羞澀的紅暈,低下頭輕抿一下緋紅的唇瓣,眼裡的光芒像純真的孩童。

“你醉了……”顧斯焱吞嚥口水,眼前的女人頭髮微微垂在胸前,像魅惑的女妖。

“我沒醉,我就要孩子,就要。”沈尋像只考拉一樣掛在顧斯焱身上,任他怎麼求饒也死活不肯下來,賴著他撒嬌。

“聽話,讓蘭姨先帶你回房間休息一會兒……”顧斯焱輕輕將人抱起來。

“大不了我強取豪奪。”沈尋手指慢慢划進他指尖的縫隙,調皮地靠在他的肩頭,對著他修長的脖頸吹氣。

白色的雙人床上,十指相扣,兩人被熱流包裹。

顧斯焱身體向後仰著配合她,微微泛紅的指尖剋制地抓著床單,他越是躲閃,沈尋越是霸道。

抓頭髮,咬兩腮的肉……

顧斯焱真是拿她沒一點兒辦法。

“顧斯焱,今天不管怎麼樣,你都必須彌補我,除了孩子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補償。”

拖著病軀病徹夜奮戰還要一發命中,這任務未免艱鉅了些。

“儘量完成任務。”顧斯焱笑起來很好看,一雙丹鳳眼尾部微微上揚,下頜的弧度完美,有斯文敗類的風範,“只要你不喊停……我們可以一直……”

沈尋完全經不住顧斯焱的撩撥,考慮到他的身體狀況,做的時候手輕輕扶著他的腰,怕他體力不支。

……

記不清楚是什麼時候結束戰鬥的,沈尋只覺得那裡痠痛,整個人已經被折騰地沒有力氣了。

加上酒勁上來,直接累得睡了過去。

顧斯焱走進浴室放好熱水,將人抱進浴缸,輕輕替她擦洗乾淨,看著她熟睡的,才安心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