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芙妘一怔,確實,能被稱之為“娘”的,恐怕只有眼前這位將軍夫人。

“黛兒莫要嚇到孩子。”

沈如歸伸手要抱溪兒,聶芙妘卻說孩子認生,頃刻間連好脾氣的沈如歸也變了臉,覺得她不知好歹。

黛兒狗仗人勢,立刻數落聶芙妘:“小家子氣,我家夫人不過是想抱抱小姐,別說抱一抱,就是將孩子抱過來養都是天經地義的,別不識抬舉!”

聶芙妘心口好像被人捅了一劍,立刻想到姨娘當初在聶家,日子是何等的難捱。

見她晃神,沈如歸趁機抱過白白胖胖的小丫頭,不曾想她還沒開口說幾句哄孩子的話,小胖丫就齜牙咧嘴地哭了,嚇得沈如歸一個激靈。

聶芙妘眼疾手快地抱過溪兒,歉意地道:“驚著夫人了。”

沈如歸臉色沉了沉,“聽聞這幾日將軍都宿在你屋裡?”

聶芙妘臉上有了幾分熱意,故作平常地道:“將軍喜愛溪兒,想離孩子近一些。”

“是嗎?那……倘若溪兒養在本夫人房裡,是不是也能讓將軍……總而言之,你也不想自己的孩兒沒個好前程吧?”

沈如歸自以為這個提議對聶芙妘百利而無一害,想當然地以為她會欣然接受,甚至會跪下來磕頭道謝。

可惜,聶芙妘不肯,“溪兒自小身嬌體弱,夜裡恐怕會吵著夫人,還是讓我這個當孃親的受累才是。”

沈如歸當然不會親自照看孩子,小孩子哭鬧而已,能比得上她未曾和將軍圓房這樣的頭等大事嗎?

既然聶芙妘不識抬舉,她也不屑於同她多言,去求老夫人便是。

誰知霍老夫人雖然在家,仍然“閉門謝客”,沈如歸只好去求霍晉,沒曾想得到一句:“你很閒嗎?”

“將軍可是對妾身不喜?”

沈如歸紅了眼眶,欲哭不哭的,很是動人。

可惜霍晉不為所動,“她的孩子,你搶來也不會是你的。”

“將軍說話如此難聽,莫非是為了應付皇上,才肯將我娶進門?”

沈如歸這是明知故問,也是料定霍晉不敢說是。

可男人就是敢,眼神中的冷意比起他的薄情寡義,毫不遜色,“沈家的女人想進將軍府,就沒想過這一生都不會和和美美嗎?”

“霍晉!你……你,我,妾身不敢妄想得到將軍的寵愛,但至少能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沈如歸此刻是真的心碎了,沒想到霍晉連皇家都不怕,還能怕她這個無甚斤兩的沈家小姐嗎?

“好一個相敬如賓,還要本將軍怎麼敬著你?”

霍晉笑了,可那弒殺般的笑容,比他淡漠的神情還要可怕。

沈如歸顫了顫,一手支撐著檯面才能穩住身形,嘴唇抖了抖,最終什麼也沒能說出來。

霍晉走了,他這夜沒有宿在聶芙妘房中,也沒能留在沈如歸的屋裡。

聶芙妘不知道主院那邊發生了什麼,他沒來,她相當自在,如果忽略那一絲絲的不習慣,會更舒坦。

夜裡,聶芙妘暗罵一句臭男人,來的時候可勁勾引她,折磨她,不來的時候又讓人睡不安穩,可真是個存心和她作對的臭男人!

沒有溫香軟玉在懷,霍晉難眠也有些孤枕難眠,但考慮到不能做得太過明顯,他仍然打算這幾日先冷落一下聶芙妘。

成大事者,絕不能有弱點,尤其是真正的弱點,不能暴露在人前。

所以很大程度上他已經暴露了,但仍然可以解釋為看重聶芙妘肚子裡的孩子。

然而風言風語還是傳出去了,說他寵妾滅妻的有,說聶芙妘是狐妖報恩的也有,更有甚者,說她霸佔著將軍,將軍夫人迄今尚未同將軍圓房。

沈家有心過問,又怕傷了體面,只是讓人請霍晉陪沈如歸回孃家一趟,委婉地提醒幾句,敲打?那是萬萬不能的。

聶芙妘也被皇后趁機請進了宮,本以為是為了沈如歸的事,沒想到她竟然問起那不孕不育的良藥。

“皇后娘娘身嬌體貴,可不能以身試險,還是等藥性穩定了,再……”

“等等等,本宮最討厭的就是等,眼看著後宮中的孩子都快湊成……”

她想說湊成堆,又驚覺失言,改口道:“你不懂後宮之中的艱難,更不會明白作為後宮之首,壓力有多大。”

聶芙妘點頭,“娘娘受累。”

皇后鳳眼直視著她,“就沒有比好孕丸更加厲害的助孕丹?”

聶芙妘眨眨眼,“有是有,就是材料不夠。”

皇后大喜,低聲問:“需要什麼法寶?你儘管說,本宮替你尋來。”

於是聶芙妘給她寫了清單:一對穿山甲,一對白虎……皆是公母各一隻。

“這麼多?”皇后大驚失色。

“至少三對,雌雄為一對。”

聶芙妘已經將較為常見的動物列出來,能不能找到可不在她的控制範圍內。

皇后這才流露出滿意的神色來,“放心,本宮會盡量替你尋來。”

聶芙妘起身行禮,“如此,就等娘娘的好訊息了。”

皇后又問:“可有一些,一些房中秘藥?”

聶芙妘秒懂,幸好她有備而來,於是從袖中摸出一包藥粉,提醒道:“一指甲蓋的用量足矣。”

果不其然,皇后也想要皇帝的寵幸,不僅僅是生子秘方。

聶芙妘滿載而歸,沈如歸咬碎銀牙,沒想到皇后沒治她罪,還賞她這麼多金銀財寶。

霍晉難得地沒有拒絕她將好東西放入公中庫房,而是給她一疊銀票,讓她可以隨時採買想要的物什。

聶芙妘以為他會借花獻佛,沒想到沈如歸也沒能隨意挪用她的東西,這一點還是霍晉親口說的。

“你的東西,本將軍會替你存著。”

聶芙妘難得大方一回,“夫人想要溪兒,沒能如願已經夠氣悶了,這些身外之物,她想用便用吧。”

霍晉揶揄地颳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當真?只怕她用著會更加如鯁在喉。”

“將軍可真懂女人心。”

“謝贊,應該的。”

“……”

聶芙妘不知道男人何時變得這樣口甜舌滑的,但是她內心還是不自覺地劃過一絲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