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展開的亮光一現,黑影驟然間從飯碗前竄到了門口,笨拙地一跳,躍到猝不及防的黎羅身上。
“哎喲麼麼我家咪~”黎羅照習慣親親羅銘毛絨絨的腦袋。
而這時擺了個大字型坐在沙發上的莘綸看了一眼壁鐘才慢慢轉過頭來:“今天回家,挺準時呢?”
黎羅提著還剩大半杯的奶茶舒了口氣、放下東西換著鞋:“我有點不舒服,所以代寧修說讓我先回來休息…
哥,你幫我看看,我腰上的傷口是不是破開了…”
“啊?傷還沒好嗎?”原本冷臉的莘綸恢復了他的溫度,起身幫她放好書包,領她趴在沙發上,馬上回身去拿包紮工具。
這時黎羅還不忘繼續喝奶茶:“嗯,這家店真好喝,就是珍珠太大顆了。”
“回來路上發生什麼了,原本結痂的傷口又裂開出血了…”莘綸把黎羅浸染血漬的襯衫衣角掀開,小心翼翼處理傷口。
“就是你之前抓傷我太重了!”黎羅噘嘴不開心,伸著手一直在逗羅銘。
不過羅銘聽到是莘綸抓傷黎羅的時候似乎真的聽懂了,兩隻圓鼓鼓的大眼睛飽含鄙夷地盯著莘綸,一隻爪子在沙發上磨了又磨。
莘綸再次自責:“對不起,以後我絕對不會…”他說著突然停頓了一下,有些許疑惑地緩緩蓋上黎羅的衣服:
“你為什麼瘦了這麼多?”
黎羅還挺欣喜:“我瘦了嗎?”她坐了起來又猛嘬一口奶茶。
“嘶…你去電子秤上看看呢,你腰上,都只剩一層皮了吧,一週前還不是這樣的。”
黎羅自己還沒注意到,上稱一看,震驚轉為驚喜:“…我之前還為哥哥的炸雞和奶茶努力健身好一陣子,現在,我什麼也沒做就瘦了八斤!”
黎羅興奮地撩起自己的衣服:“看,莘綸哥哥,我是不是有馬甲線了!”
莘綸看天看地看空氣,就是不看她:“今天我和爸媽一起給你做一頓大補的,全肉。”
飯桌上,爸媽放著電視裡的新聞一直在埋頭吃飯,吃完後又坐在了沙發上放放其他電視節目,彷彿退至舞臺後方,作為沉默的背景,而坐在一起的莘綸和黎羅還在互相夾菜。
莘綸問道:“聽說你們換了新的老師,她怎麼樣?”
黎羅點著頭:“不錯,丟的粉筆頭根本砸不中人,批評學生時她自己卻感覺先要哭出來了,佈置的作業少了一倍,也減少了小測次數…
我是說,我很喜歡,她教得很好,代寧修以前那門課平均錯兩三道小題,現在平均滿分。”
莘綸聽到“代寧修”這三個字就皺眉:“那小子怎麼那麼黏人啊…
他說給你補課都補得如何呀,你有提升嗎,還是說他是藉機會騷擾你?”
黎羅想起一週前的測試她是62分,昨天的測試她是63分:“我要提升可能…很慢吧。”
莘綸淡然地追問:“你們去哪補習的?”
“【數珠珠】奶茶店,飲料好喝,卡座軟乎,環境安靜。”黎羅樂呵呵的。
“他還帶你去了哪裡嗎?”莘綸又問。
只是隨意一句追問,黎羅卻費力地回憶了一下,她眨巴了兩下眼睛:“沒有,人家盡心盡力地幫我補習,還請我喝奶茶,和以前一樣。”
“還是…別去了。你喜歡的奶茶我能買給你喝,但別為幾杯不健康的飲料讓人把你拐走了。”莘綸看上去真心對此不悅。
黎羅聽話地點頭,帶著痴傻的笑容:“人家親口說了,可以做我閨蜜,不、是比閨蜜還好…”
莘綸語重心長地說道:“不要看男生長得帥成績好性格不錯或是家裡有錢就被他牽著跑。”
黎羅直說:“我家裡就有一個長得帥、能賺錢、會做飯、性格好的無敵哥哥,我幹嘛要跟別的男生跑。”
筷子都快被莘綸捏斷了:“那你這一週都不知道早點回家?”
黎羅不好意思地笑笑,又突然變了臉,狡黠又可愛:“那你每次催我回家的電話就對我說‘我想你了,快回家’,我就百米衝刺回家,好不好?”
莘綸輕笑一聲:“你成年了,也該感受一下被外面的壞男孩氣到抓狂的時候了。”
陰雲籠罩在了黎羅臉上,她聳聳肩:“好啊,我以後每週都帶不同的帥哥回家補習。
畢竟這麼多年了,我從沒聽說過莘綸哥哥有女朋友,是時候讓我來示範戀愛這門課了!”
當然,這是個瞎說的玩笑,卻看到莘綸哽住一般皺起了好看的眉,別過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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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的懶覺等起床就是中午了,黎羅起床穿衣服時只穿著內衣在鏡子前轉了轉身體。
她低頭試圖在自己的腹部掐起一塊肉,可只剩一層皮了,不用吸氣,肋骨就能浮現出根根痕跡,胸骨也比以往明顯。
她開始檢視自己後腰的傷口,揭開紗布,結了一大塊痂,卻似乎還受感染似的流著黃水。
是營養不良所以傷口才好得慢吧。
黎羅穿上了平常的衣服,燈籠袖,揹帶裙,可愛的蕾絲絲襪,元氣活潑。
她站在門口正在換鞋,莘綸便從廚房探出頭來,語氣裡有些許震驚:“你這個點就要去約會了?”
黎羅穿上她最喜歡的高跟小皮鞋,扭過頭來哼了一聲:“你喜歡什麼口味的奶茶,我讓我的男友候補給你帶一杯?”
莘綸馬上來到門口:“你早點回來,別跟他去任何奇怪的地方,你這雙鞋…可能不方便跑路,手機帶好,隨時一鍵撥通我的電話,或者打給警察…”
“我就一個人!”黎羅抬起雙手安撫道,“我只是想自己開開心心出去溜達一圈,再喝杯奶茶。”
她突然向莘綸遞出她的手:“你要是覺得我今天很漂亮,那我的約會物件就是你。”
莘綸手裡還拿著鍋鏟、繫著圍裙,他注視了黎羅一會兒,後撤一步:“嗯,你今天很漂亮,待會回家後先把飯吃了再喝奶茶,去吧。”
黎羅有些喪氣又有些甜蜜:“嗷…剛剛還怕我被人生吞活剝似的…”
她戴上耳機推門出去了。
黎羅走上昨日出過車禍的那條馬路邊,不禁想,如此寬敞的路段到底是怎麼造成擁堵的追尾呢?
看著已經疏通恢復正常的路面後,她的害怕又轉為了好奇。
她在走神中扭頭,來到了【數珠珠】,看到營業員還在店內忙碌做外賣單,開口道:“您好,我需要點單!”
話音剛落,原本無人的櫃檯處從臺下突然鑽出來一個高大的身影,直接把一直隨音樂暗中搖擺的黎羅嚇得耳機都掉了。
“您好,請問需要什麼?”櫃檯後那高大的小哥甚是嚴肅尊敬,像是對待貴賓的門童,也像對待總統的保鏢,而他的圍裙上印著大大的店鋪標誌——一隻拿鼻孔懟人的黑巧豬豬。
黎羅試圖忍笑,嘟了嘟嘴,而視線上移,發現這個奶茶店小哥,十分眼熟。
他穿著藍色的長袖工作服也能清晰地看到他結實飽滿的手臂線條,圍著黑色圍裙,雙手疊放在身前,身體前傾無比認真地看著黎羅。
戴著白色的口罩遮擋著他的半張臉,也不能遮擋住他高高的鼻樑左側一顆精巧的痣,但這還不是他最有辨識度的特徵。
銀白的短髮、寶石藍的雙眼…他是人類嗎?
他更像是來自異世界的人。
黎羅目不轉睛盯了他好一陣子。
在裡面工作的店員發覺客人一直沒點單打算上前來看看。卻被這個白髮藍瞳的小哥慌忙推了回去:“你忙你忙你忙…”
他又回頭用灼熱的目光回盯著黎羅,等待她的點單。
“有…有推薦嗎?”黎羅反應過來,趕緊低頭看選單。
“看您喜歡熱飲還是冷飲呢,我們現在還是主推熱飲,哈魯哈魯太妃米珍珠可可小醬蛋糕茶,還有兩週就下架了,再之後就要等到年末才能喝到了…”
好強的業務能力,居然把這麼長的奶茶名說的如此流暢。
黎羅這下終於把注意力放在選單上:“嗯…就,就要這個!熱的,三分糖。”
“好的,請在這邊掃碼,拿到小票請稍等。”
“說來我以前常喝的小玫可椰多奧羅拉蜜香軟啵啵茶下架了呢。”“我可以做的,您想喝嗎?”
黎羅聽到毫無遲疑的回應,驚異地抬起頭,白髮小哥更加親切地表示:“原料都在的,你要的奶茶,我可以做。”
“好哎~”“並且八折哦。”
“哇~”黎羅的好感蹭蹭上漲。他絕對是好人!
黎羅似乎壓根沒想過,這種好意是真心的福利還是別有用心的討好。
她就像收穫大獎似的拿了小票坐在店內的卡座上等待,不過在卡座上坐下等待時便發現,小票的條形碼下面有一行手寫的小字:
“可以認識一下嗎?號碼:1313613……”末尾還加了一個愛心。
哎,等等。
學校裡遇見的食堂兼職生,大路上游蕩的影子,家門前可疑的送貨員,包括這裡的奶茶小哥…是他嗎?
這是有點來由但說不清的直覺。黎羅不確定是自己認錯了人,還是說那傢伙是個養家不易的多胞胎,還有一種可能,他是個暗藏瘋狂的跟蹤狂!
黎羅不禁攥緊了小票丟在了一邊,放下了耳機,聽不進去歌曲。
“請問是兩杯一起打包嗎?”白髮店員看了過來,眼神帶笑。
黎羅猛地起身:“嗯…打、打包。”
她走到了取餐處,低著頭不敢和他對視,只是看到那兩杯奶茶被他細緻地擦乾淨杯身,珍重地放進素雅的紙袋,放進吸管和紙巾,雙手遞給黎羅這邊。
“…謝…”
吱——嘭!
聽到背後不遠處巨大的撞擊聲,黎羅全身一縮,同時因為這本能的反應,她沒能接住白髮店員遞來的奶茶,面前人似乎也惶恐地失誤鬆手,奶茶摔濺一地。
“您沒事吧?”慌亂問詢的聲音剛落,白髮店員隻手一撐躍過了高高的櫃檯,抓起了一大堆紙巾,撲到黎羅面前給她擦去鞋子上沾到的飲料。
黎羅在驚嚇中兩腿一抖,後背發麻,她愣愣地扭頭看向馬路,又出交通事故了,並且比昨天的擦碰追尾更嚴重。
兩輛轎車徑直相撞,引擎蓋翻了個底朝天,煙氣瀰漫。一位司機都差點從前車窗撞出來,已經頭破血流失去意識,另一位司機被卡在駕駛座上還沒緩過神來。
黎羅有些心悸,並沒有顧面前人給她擦汙漬都給她擦到絲襪上了,她拿起手機,撥打了急救電話:
“您、好…這裡是北央鎮坎寧一街125號,【數珠珠】奶茶店的正前方馬路上發生了很嚴重的交通事故,請…請派救護車過來。”
“我的天,最近怎麼經常出事故,全都發生在我們面前…”奶茶店內的店員感嘆了一句。
“哎,別擦了!”店員招呼白髮小哥,接著對黎羅說,“麻煩再等一下,我們重新給你做兩杯!”
黎羅這才回過頭來,看到那麼可疑的傢伙居然離自己這麼近,看著他雪白的頭頂,寬闊的背身,還在勤懇地為她擦鞋。
“啊!”黎羅失聲驚叫連退好幾步,掩蓋自己的裙子。
“實在抱歉,恕我失誤。”面前的男人見狀、起身,高大的身影矗立在黎羅眼前。
黎羅已滿腦子都想著:乾脆不要退款了我直接跑路吧…
白髮店員退後回到店裡去拿拖布收拾店門前的混亂了,同時不動聲色地把黎羅留在卡座上捏皺的小票收回了他的圍裙口袋。
黎羅拿到新做好的奶茶時又瞄了一眼那個店員,不敢置信地瞠目結舌:
她看到白髮藍眼的男人映照在櫃檯前的裝飾鏡裡的模樣居然是黑髮黑眼、普通到毫不起眼的面容。
黎羅發誓她絕對不會再來這裡了!
“…走在路上時,請不要戴耳機聽歌。”這句話叫住了黎羅,讓她愣神遲疑地將耳機收進了口袋中。
“因為…危險,請隨時注意周邊路況。”結合他的眼神,這句提醒,別提有多真心了。
黎羅哦了一聲,趕緊撤。
男人目送黎羅逃避似的背影,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眼中的可惜之感在看回到馬路上的車禍時就變得異常冰冷。
“小卡啊,沒事的,打掃好了你就可以去午休吃飯了。”店員安慰著。
裝飾鏡中的黑髮店員摘下了口罩,白髮藍眼的卡樂萊斯放好了拖布,脫下了圍裙,在奶茶店同事忙碌的背後應了一聲:“嗯。”
往前一踏,他身上的裝束瞬間化成飄飛的火星,星點飄散之後,漆皮圓跟鞋發出清脆踏響走下階梯,他解開了西裝外套的扣子,拉緊兩手的皮質手套。
死神使者心情不悅地拉扯原本規整的領帶,在走出奶茶店的瞬間化為隱形,寒峻的鐮刃握在他有力的手掌間,直奔發生在他眼前的那場,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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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死神使者的第二種能力,僅限於對現世活人的副作用——業力加速。
每個人的生命歷程都會有突發的事件、突然進入人腦中的想法或決定。多數時候,業力的累積所推動的時機到了,自然的,人就有了突然的轉變、頓悟或覺知,事件的發展指向也有好有壞。
而死神使者的業力磁場,總會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將身處範圍內部分人命中帶的現世報、隔世仇、必經之劫,插隊提前到生命程序中,引爆。
“唉,有死神使者在的地方就會發生不好的事,我們確實意味著不祥,難辭其咎,我也不希望誰中了我這個被動技能。”卡樂萊斯旁若無人地走進了馬路上冒煙的車體中間。
疾速趕到現場的醫護人員接到排程,來到車禍現場檢查急救,他們面對怵目驚心,面目全非的重傷者,心肺復甦還在繼續。
而他們看不見的,亡者的靈魂,已經站在了路邊聲聲抽泣。
正當卡樂萊斯將要開口呼喚亡者的名字時——
在逐漸起火的車輛之上由火焰和黑煙凝聚起來了一具渾身流動著赤紅巖漿的怪物;
於此同時,車輛後備箱處的空氣逆流,空間變形,白羽飄落,一隻翅膀上長著數隻眼瞳的白鴿落在了車尾。
“這是,要搶人了吧?”岩漿從肩膀的深洞中湧出,惡魔走下車頂,愈加濃烈的惡臭和熱浪接近冰窟般的卡樂萊斯。
“我還沒審判呢,歸誰還不一定。”白鴿開合著小小的喙部發出中性的嗓音說話了。
卡樂萊斯彷彿置身之外,但禮儀不能忘,淡然地站得筆直,對惡魔和天使兩方之間點頭道:
“二位好,這位亡者因為我的業力加速,車禍身亡,並且我最先到現場,理應歸我,晚輩承讓。”
“切,憑什麼,我們還要靠推銷靠誘惑讓人類簽了契約才能領走靈魂,死神就隨心所欲,天堂怎麼只知道敵對我們?”惡魔當即一拍大腿覺得自己的工作真難做。
白鴿一扇翅膀,像極了暴脾氣的大白鵝:“你敢出現在我面前,都是天堂的工作懈怠,我今天就要帶走一個純白的靈魂,再把你穿在我劍上提走!”
卡樂萊斯不得不說:“我們也難,就算每個使者從死期開始就歸於祭都工作,服役至少365年起步,績效持續達標才能功成身退去轉世。
然而大多使者一個零頭都沒熬到就殉職了導致人手緊缺,調份資料都半天查不出來,至少讓外勤的使者工作順利點,不如大家先冷靜點…”
誰知在天使靜止時間和其他勢力一陣辯駁時,來自此處空間外的鈴鐺聲一搖,哭泣的亡靈頓時抬起了頭。
叮鈴鈴鈴…
“招魂鈴。”卡樂萊斯眉頭一皺,可惜反應過來時,鈴鐺已經搖響第三聲。
三位鬼神移去目光,只見馬路邊上站著身高几斤三米高,面貼符咒,身穿黑色長褂的瘦長人形搖動著他手中的鈴鐺,另一隻手上的鎖鏈就在亡靈向他邁出第一步時就嘩啦一聲甩了過來,一勾就飛去了他身邊。
就這麼一聲不吭的,沒有任何表達和目光地轉身離去,冥府鬼差和亡靈一起化作青煙鑽入了地下。
“哎他媽的,沒看前輩在這嗎!”惡魔一看自己要的貨沒了,氣急敗壞地露出了獠牙。
“我剛看到了,那隻亡靈前世身為官僚受賄害人,身負隔世仇,業力加速倒給了他個痛快。”白鴿天使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羽毛,“反正去不了我那。”
“哎可惜!”惡魔更懊惱了,可轉眼又看到卡樂萊斯面無表情的姿態:
“噢喲這位小哥,你,有慾望啊!”
卡樂萊斯一雙澄澈的藍眼忽然聚焦,並眼神一瞥,盡力用自己的冰山臉藏起他的微表情。
“喂,你少管人家的事,是我們倆得好好算個創世紀的賬。”白鴿的聲音變得粗獷,男性化,體型也壯大了幾倍,更像一隻大白鵝了。
“你想調的什麼資料情報,都可以找地獄換啊!”惡魔已經決意把主意打在死神使者身上。
“誰腦子抽了跟惡魔做交易,你還敢在我面前交易,我今兒就把你揍回地獄悲傷海岸裡從草履蟲開始重新進化!”天使的暴躁貼臉輸出。
卡樂萊斯並不想捲入他們的爭執,手腕一翻,出現的鐮刀上下一轉,直直擋在了天使面前,巨大的刀刃還把對方嚇得原地一個小跳:“請不要因為我打起來。”
“我知道,有一條情報,是祭都就算查到也不會讓你知道的,而你一定想知道…”惡魔的紅瞳越湊越近。
“請不要靠近我。”卡樂萊斯的鐮刀又是一翻,刀面擋住了快要灼傷他的惡魔。
“關於黎羅的。”
“你要什麼代價?”卡樂萊斯將鐮刀撤開。
“只要你親手籤一個小小的名字…”惡魔立即從自己的兜襠布里掏出一卷皺皺巴巴的契約,用尖利的指甲指著紙張角落,“我們會嚴格按照你的慾望收取相應的代價。”
“咕——呀!”天使的正義之腳從天而降,白鴿尖利的小爪子居然直接將那隻龐大的惡魔踹飛。
卡樂萊斯只覺臉前撲面而來溼潤芳香的水汽,剎那之間彷彿還聽見了來自天堂的聖歌號角。
側臉望去,看到惡魔天使扭打在這馬路上也是難得一見的趣事。
不禁讓他輕咳出笑聲:有時,還真喜歡這份工作,世界之大,還不會那麼快就讓人膩味的。
“啊嗷——”
這聲慘叫讓卡樂萊斯停住了要溜走的腳步,同時一隻鳥兒沉重地壓斜了他的肩膀。
回眼瞅瞅,惡魔已經塵燼,化作一灘凝固的黑漿。
“前輩有什麼事?”卡樂萊斯收起鐮刀,只敢正視前方,不敢對視天使。
“你小子!”還以為它要追究卡樂萊斯作勢要和惡魔簽約的事,而它的翅膀一張,包裹住了死神使者銀白色的頭頂,“我看到了,你選擇的路,在未來會很難走。”
“嗯?”卡樂萊斯站直了身體,抬眼望去,他藍色的眸子能映照出藍天和白雲般天使的真容。
“但不論在任何意義上,你都是不容置疑的最出色的戰士。我為你致上祝福。”
天使的溫柔讓卡樂萊斯意外地僵住,看著那白色的身影飛走,彷彿又看到了他最期盼看到的雪。
“…謝謝。”卡樂萊斯目送天使離開,時間靜止也在此時解除,寬敞的路段已被封鎖,他可以暢通無阻地橫穿而過。
他摸了摸有些不適的一邊肩膀,微微活動了一下,重新扛起了他的鐮刀:“可我還是更喜歡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