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日三跪

蔡母臉上染上幾分愁緒，眉心微低，眼神裡藏著讓人看不懂的情切，道：“孩子他爹早先年就離開了我們母子。”

“抱歉，是我一時失言了，徒惹你不快。”

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引起了大娘的傷心事，姜月眠有些不好意思。

“哪來什麼不快，人都走好多年了，這心裡頭還是有些放不下。”

“我跟你說，孩子他爹當年……”

或許是很久沒跟人這般聊過了，蔡母絮絮叨叨聊著她同丈夫的往事，聊到情深處，臉上還浮現出幾絲微紅和羞怯，似是回到了當初的好時光。

姜月眠靜靜地聽她傾訴，始終保持著笑容，不時還問上幾句。

氣氛和諧，交談愉快，時間也在不停地向前走。

“姜小姐，真是多謝你，我好久都沒和人說過這麼久的話了，心裡也鬆快了許多，一時話就多了起來。”

“真是不好意思讓你陪著我這個老婆子聊了這麼久。”

“沒事，我也很喜歡聽。”

在這過程中，姜月眠久違地感受到了一絲家人的感覺。

——

“對了，娘，我帶回來一個人。”

想起自己救下的女子還在屋外等著，蔡廣連忙說道。

蔡母一愣，眼裡浮現出疑惑，心裡頭嘀咕，兒子這是什麼意思？

姜月眠也好奇地看向屋外。

進來的女子似是難為情，微低著頭，邁著細碎的步子，惶恐地對著蔡母彎腰行了一禮。

“這是……？”

蔡母看向兒子。

“娘，她是我半路上救下來的，叫……”

說到這，蔡廣想起自己還沒問過她的名字，一時卡殼。

“我叫胡貞，大娘可以叫我貞娘。”

胡貞接過話，抬起頭來。

看著這兩人，姜月眠心裡也驚奇，不過這些事與她無關。

她向蔡母辭別：“蔡大娘，時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家，改日再來看您。”

蔡母看看外頭的夜色，擔心道：“外面天色已經黑了，你一個姑娘家走夜路也不安全，不如你暫時留在這一晚，等明日廣兒送你進城。”

“不用了，現在回城，說不準城門還未關，還能趕得上。”

東晟京城的城門不會太早關閉，遇到節慶日，街上照樣熱鬧得很。

看姜月眠堅決的樣子，蔡母不再多說什麼，只讓蔡廣護送她回城。

姜月眠沒有拒絕蔡母的一番好意，點頭答應了。

路上，蔡廣跟在姜月眠身後，有無數的問題想要問她，嘴巴張開又閉上，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到了城門口，果然還未關閉。

“蔡公子可是有事想要問我？”

走在前面的姜月眠突然先問道。

蔡廣點頭，又想起對方看不到自己的樣子，張嘴道：“我想問問姜小姐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家？”

“我是什麼人？我是能救你母親的人。”

腳步聲倏地停下。

蔡廣不可置信地抬眼：“你說什麼？你說的可是真的？”

“我自然不會騙你。”

姜月眠轉身回視他。

“可是散仙人說……”

“散仙人？哼，不過是一個無能的欺世盜名之輩罷了。”

“你說，倘若他真能算出一個人的命格，那為何沒算出會出現一個我呢？而我，又正好能治你母親的病。”

女子一字一句仿若敲在他心上。

從早上開始，蔡廣覺得自己一天經歷了這麼多事，他的人生已是灰暗一片，可是現在呢？

他面前的這個女子大言不慚地說著散仙人無能的話，說著她能治好她母親的病——一個被散仙人斷定無法醫治的病。

月光傾斜下來，照在女子身上，彷如神仙遺世，孑然獨立於夜色，音色空靈，如從九天輾轉而來。

“姜小姐說的可是真的？沒有騙我的意思？”

他再次問道。

這次，姜月眠沒有再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毫不閃躲。

蔡廣跪下，跪在她的面前。

在今天一天，他跪了三次。

第一次是求散仙人救他母親，然而不能。

第二次是為了救別人，屈辱的一跪。

這第三次卻是心甘情願，滿懷希望。

姜月眠挪動幾步，避開了他這一禮。

“你這是幹什麼？”

“求姜小姐出手，救我母親。我蔡廣願給小姐當牛做馬，報答姜小姐的恩情。”

聲聲懇切。

“你先起來，我既然說出口，就會做到。”

蔡廣起身。

“你先回去吧，我說了改日會去看你母親，就一定會去。”

“可是姜小姐一個人……”

蔡廣還是堅持送她回去。

姜月眠厲聲：“倘使你真的想報答我，就要知道，我的話不想再說第三遍。”

蔡廣無言，只得拱手離開。

“出來吧。”

姜月眠慢慢走路，到了王府前一個拐角，驀地對空氣說話。

一道不知從哪出來的暗影顯現在她眼前。

“屬下玄影見過王妃。”

冰冷的聲音傳來。

“玄影？”

她倒是見過玄影幾次，不過都沒能說得上話。人冷冰冰的，也不是個會主動開口說話的。

“屬下奉王爺之命來護送王妃。”

從進城門後，姜月眠就感覺到有人跟著自己，沒有敵意，所以是玄影嗎？

姜月眠抬步向王府走去。

玄影的身影重新消失在黑夜中，不過心底卻留下來個疑問：王妃，原來知道他在嗎。可是王妃並沒有內力，怎麼會知道呢？

——

回到聽雪院，所有的下人都還在。

“參加王妃。”

姜月眠擺手示意他們下去。

海棠和楊嬤嬤乍一看見她，急得趕緊上前。

“王妃，怎麼回來得這麼晚？”

“王妃，你一直沒有回府，我們快要擔心死了。”

“是啊，要不是王爺派了人去找你，我這心中一直放心不下。”

兩人在她耳邊絮絮叨叨的，不過知道是在擔心自己，姜月眠也沒說什麼，只是有些無奈。

不過她感覺到沒人了，想必是玄影去回稟雲夜離了吧。

“安安呢？”

“小姐她熬不住，先睡著了。”

“玄夏呢？”

“玄夏也出去找王妃了，現在估計也該回來了。”

說著，玄夏的身影就出現在院裡。

聽他們說是中午姜月眠跟季白出府後，結果晚上只有季白一個人回來了。

王爺知道後，就派了人出去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