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這天，要變了

聽到“韃子”二字，老頭愣住了。

沒想到杜若的訊息這麼緊。

他還是透過大兒子傳信中的隻言片語猜出來的，這種事上面藏得嚴，沒破城之前，都是不會輕易透露出來。

看著老頭呆住，杜若焦急的催促道：“你說話呀！”

老頭回神，滿臉哀怨的說道：“這事兒我也是猜的，拿不準，應該是邊關吃緊。

聽說黑幽城那邊，只要是年滿十二的男人，全被拉去充軍了，也不知道啥時候輪到我們完水城。

我這把老骨頭，沒了也就沒了，還能下去找我老妻，可我那兩個兒子連個媳婦兒都沒討著，這一個人頭就是十兩銀子，我上哪兒去湊啊……”

從他絮絮叨叨的話裡，杜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資訊。

這戰事，終於是打起來了啊……

杜若用家裡的所有銀錢，外加七十斤的白米換下了老頭這一擔子東西，將他送離後，心事重重的招呼大家過來開了個簡單的家庭會議。

“最近邊關吃緊，輪到咱們這是早晚的事，大家趕緊想想辦法，看看怎麼躲過這次服役吧。”

一聽要打仗，柱子比在坐幾人都要興奮，張牙舞爪的在杜若面前比劃著。

“姐姐，我想去當兵，我能給你掙塊牌匾回來！”

“你可閉嘴吧！”

全貴一巴掌扣在了柱子頭上，疼得他眼淚水都流了出來。

“大丈夫就該馬革裹屍！我想去驅趕韃子有什麼錯？”

柱子捂著腦袋，聲嘶力竭的和全貴抗爭著。

聽著他慷慨激昂的話語，杜若心裡一涼，一把抓過柱子的胳膊，沉聲問道。

“這些話，是誰教你的？”

柱子老實作答，“上次進城的時候，我聽路邊的說書先生說的。”

杜若驀的鬆手，渾身浸出了一層冷汗。

柱子是年末出生的，虛長兩歲，如今也算是十二了。

說書先生在這個敏感的時間點上，傳輸這種“英雄”行徑，號召起百姓熱血，不管有沒有上層刻意的引導，都讓杜若心裡不舒服。

若是用這種方法開始強制徵兵，必然是已經到了國家生死存亡之際，家裡這三個男人也定然難逃一劫。

可老頭帶來的訊息，卻是可以拿錢抵役！

那隻能證明一件事，這個國家已經從骨子裡腐朽了……

“不、不行，你們誰也不準去！”

杜若驚醒，狠狠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木桌上。

“柱子，你要是敢揹著我去當兵，你這輩子都別想見你家人！我不需要你給我掙什麼牌匾，那破爛玩意兒我劈了當柴燒都嫌冒煙大！”

“姐、姐姐……”

柱子抽抽搭搭的看著面前發怒的杜若，見她不搭理自己，轉頭委屈的看向秀娘。

秀娘淡漠的撇了他一眼，繼續逗弄著懷中的小艾。

柱子見自己的心願遭到了眾人的反駁，“哇”的一聲哭著鑽進了自己的房間。

“東家……柱子這孩子，被慣壞了。”

杜若重新坐下，瞥了眼柱子的房間，“不管他就好。”

少年人是該有熱血，但這個國家、這群官僚不值得。

拿命博回來的極有可能不是那塊牌匾，而是那捧白骨灰！

她悠悠的嘆了口氣，“本來打算讓你們好好緩口氣的，如今看來，是不成了。”

孟祈山有些不敢直視杜若的眼神，“你有什麼打算？”

“讓蘇掌櫃過來拉糧吧，咱們家三個男人，最少也得準備三十兩現銀。”她抬眸看著孟祈山，加重了語氣認真道：“實在不行，我們就進山，等這次戰爭過了，我們再出來。”

上頭怎麼打，她不在乎。

她把所有的歸屬感都放在了這個家庭上面，任由外面雨打風吹，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

孟祈山搖頭，不贊同道：“拿這麼多糧食出去，恐怕會惹人覬覦，還是我進城吧，徐記的糧價也高點。”

“城裡也不安全，萬一你……”

“就算韃子過來，也還有一段時間，我沒事的。”

孟祈山握著杜若的右手，緊緊的攥在了手心。

全貴不安的望向後院雞圈的方向，低聲問道：“這事兒，要不要跟村長他們說一聲？”

杜若搖頭，“過兩天再說，可以先提醒一下讓他們多攢點銀錢和糧食在手上。”

事情還沒傳出，柳上村就已經發酵，不是什麼好事。

一旦官府追究起來，第一個開刀的就是她們。

她高聲喚道：“柱子？柱子！去把村長請來。”

屋門很快就被人從裡面開啟，柱子紅著眼睛跑出了小院。

片刻功夫，柳老大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

“怎麼了？柱子哭成這樣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嗎？”

杜若擺好長凳，示意柳老大坐下。

“沒什麼，只是想提醒你一句，這天，要變了……”

“變天？”

柳老大低頭喃喃了幾句，忽的抬頭看向孟祈山，“杜丫頭說的可是真的？可是確切訊息？”

孟祈山點頭，一言不發的站到了杜若身後。

“這腳跟才剛落地啊，這是鬧哪樣啊！”

柳老大無奈的搖了搖頭，雙手撐在膝蓋上，整個身體都耷拉了下來。

杜若遞上一杯熱茶，“這事兒你們心裡有底就行，暫時先別往外傳。”

“這我是曉得的。”柳老大點點頭，若有所思的看著杜若，“你們打算怎麼辦？是……”

“出錢。”杜若定定的答道。

“挺好的、挺好的……”

柳老大嘆了好幾口氣，有些難以啟齒的看向杜若。

“這山貨、你們還收嗎？”

幾十兩銀子啊，壓誰身上不是個擔子？

杜若一家哪怕在村裡是數一數二的富庶，他也不敢輕易的去賭。

賭杜若還有銀錢、糧食來收購村裡的山貨。

菌子是沒了，但往裡走，還是有不少的松塔和草藥，加把勁兒多多少少也能湊一些出來。

要是杜若不收……

他眼裡的期許越來越重，重得連眼皮子都壓了下來。

杜若放下唇邊的茶盞，“收，只要你們有，我就收，只要能換錢的，我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