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蔓驚恐地看著她,樣子還是護工的樣子,可姿勢動作語氣一變,李鳳英的形象就出現了。她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下面的那張臉要比老護工的臉年輕了不止十歲,保養的極好。

身上臃腫原來也只是衣服裡塞的棉花。

此時的李鳳英卸下偽裝,“龐蔓別害怕,一點都不痛,反正謝晨鳴都要死了,你就當陪他去了,這句身軀就給我吧。”

龐蔓恐懼的後退著,搖著頭,“你在騙我,不可能湊齊的,明寒真人的屍體不在這,黑成也不在這。”

“哈哈哈哈哈。”

李鳳英好笑的,“誰和你說條件湊齊的意思是,都要在一起。為餘之野犧牲的人有了,我和餘之野制衡之術,也就相當於為我死的人有了,條件就自動成型。

和我血脈聯絡的血也在這袋子裡,再有一個你就夠了。

你們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不妨和你說點實話,這完整永生方法只有我知道,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真正的條件和做法,就像我從來沒有告訴黑成,不是必須自己孩子的血,其實只要直系親屬的血都可以,父母兄弟子女。可惜李鳳英父母意外死了,根本不是我殺的,真的是意外。

我一開始想用李廣田的血,可後來發現李廣田只是李家抱養的李家遠親的兒子,他算是李家血脈,可他和我不是直系親屬。

諷刺吧,自己親生的女兒不待見,就想要兒子,哪怕抱養一個親戚家的兒子,也是百般寵愛,李鳳英那些年過得真是太苦了。

我佔據她身體時,都沒費什麼勁。

龐蔓,你這一輩子也夠苦的,其實死了就死了,你活著也沒什麼意思。

你愧疚於謝晨鳴,又搖擺於白東風和餘之野之間,我都替你心累。”

她要摸上龐蔓的臉。

龐蔓驚恐地後退。

“乖,一點都不疼。”

李鳳英拿出打火機將那包帶血棉花紙巾點燃,塑膠袋遇熱扭曲,冒出煙來。

李鳳英看著燃起的火焰似笑非笑,“我這人呢,向來投桃報李,餘之野這一路,都被我算計著,成全了我。我最後得想辦法報答他一下呢。或者說捉弄一下玄門,那些大宗師自以為是,將來一定會被打臉。

不過這一世我沒時間了,下輩子吧,下輩子我再找玄門玩玩。不過到時候就是另一重身份了,我這一世先下一個引子,想想都刺激。”

說著,晃著手裡的火光,李鳳英將燒盡的灰攥在手裡,默唸一句,隨即爆發般的撲過來掐龐蔓的脖子。

龐蔓用力掙扎,可她手勁極大,龐蔓被抵在牆上,腳逐漸懸空,瞪大眼驚恐的喊不出來,李鳳英卻嘲諷一笑,另一隻手上的灰抹在她額頭上,緊閉雙眼。

龐蔓逐漸窒息。

可過了一會,李鳳英卻睜開眼疑惑的,“怎麼回事?”

她又試了一次,下手更重一些,龐蔓眼神都窒息的迷離了,就在龐蔓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突然李鳳英被電擊般的肩膀一痛,鬆了手。

龐蔓跌在地上瘋狂的咳嗽,抬頭看到李鳳英臉色煞白,瞪大眼睛,捂著自己肩膀,一口血嘔出來不可置信。

可她一臉狠厲,不管不顧的再次向龐蔓抓過來,幾乎是匍匐著,忍著痛。可就在這時,門被一下踹開,餘之野幾乎是跌進了病房。

而此時他手上一把水果刀插在自己的肩膀上。

正是李鳳英痛的大叫,捂著的位置。

李鳳英不可思議的回頭看他,“你對自己太狠了。”

餘之野拔出肩膀上的刀子,比著自己的脖子,“放了龐蔓。”

“痴心妄想,今天誰也別想跑,餘之野你以為你還能威脅到我嗎,你已經被我利用殆盡,沒價值了。我只要換了身份,你是死是活和我沒關係了,你還以為能威脅得了我?”

餘之野面對她的叫囂,沒有任何表情的又捅了自己的腿一刀,這一下阻止了李鳳英爬向龐蔓,李鳳英大叫,“夠狠啊,先是痛覺咒,現在是對自己插刀子,你真不怕死?”

“怕,是人就怕死。但現在我還有點價值,我死了,你就徹底完了。”

龐蔓大叫,“阿野,不要。”

餘之野卻靠在牆上,血流著,他又一次把刀子拔出來比在脖子上,這一次割破了脖子已經見血,李鳳英嚇的制止,“別動。”

餘之野卻是靠坐在那喊著,“龐蔓,跑,趕緊跑。別遲疑,就現在。”

龐蔓緊張的跌跌撞撞邁過死瞪著她的李鳳英,回頭去看餘之野,“我們一起走。”可這是不可能的,餘之野渾身是血,虛弱的,卻是堅定地眼神,顫抖著刀子比著脖子,“跑啊。”

龐蔓滿臉是淚,卻不敢遲疑,拼盡全力連滾帶爬,雖然她胸腔裡要炸開了一樣。

可李鳳英已經再次爬過來一下抱住龐蔓的腿,“誰也跑不了。”

她又開始施法,餘之野卻又給了自己一刀,李鳳英憤恨的,“餘之野你真當我被你要挾了?制衡之術我只告訴聶瀚天一半,還有後續,我現在就可以拔出那一魄,就算有反噬,天譴落到誰身上也要有一會,只要我利用這個時間,換身體,就算天譴落在我身上,我也死裡逃生了。你阻止不了。但還百分之五十,是你受到反噬。”

餘之野依然面容堅毅,毫不猶豫的拔出刀子,血從他嘴裡湧出來,龐蔓尖叫著,餘之野卻是抱住李鳳英,牽制住她,將她的手從龐蔓腿上一點一點掰開,艱難吐出幾個字,“龐蔓,跑,快跑。”

“我不能扔下你。”

李鳳英發了瘋,直接施了一道逆術,抓向餘之野天靈蓋,冷笑著,“跑?天涯海角我都有辦法找到。”

餘之野刀子一揮割破她手指,打斷了她的術法沒有得逞,反而一翻身將其壓在身下,喊道,“快跑,龐蔓,有多遠跑多遠,不要留在這,不要告訴任何人你的下落,跑,等得到具體的訊息,再回來,或者永遠不要回來。”

龐蔓看著他,“你會活著來找我的,對嗎?你答應我的要一直陪著我,我只有你了。”

“好,我答應你,永遠陪著你。”

最後這句話,龐蔓的心一沉。

泣不成聲卻沒再遲疑,匆匆跑下樓。

而餘之野,抱著李鳳英,默默地把刀子舉起想要一刀結果了她。

但關鍵時刻,李鳳英兩指起了咒,一下將他手裡的刀子炸飛,運功點在餘之野額頭,將他打暈。

推開他,扶著牆朝著樓下追去。

龐蔓聽著後面的腳步聲,不敢回頭。

直跑出住院樓門,龐蔓驚訝的發現整個院子裡一個人都沒有,她也顧不上那麼多就往外跑。

可李鳳英已經追了出來。

一把扣住龐蔓。

龐蔓大聲叫著,李鳳英手掌按在她額頭,默唸咒語,可始終沒有任何變化,李鳳英皺眉要再試一次,死死掐著龐蔓脖子的時候,突然猙獰的表情一僵,之後不可置信的倒下去瞪大著眼睛,就看白東風大喘著氣,手裡拿著一塊板磚站在她身後。

“老韓醒了,他說,肯定中計了,說你有危險。我就跑回來了,門口的人不知道為什麼都不在了。然後我就看到你和她在這。”

可白東風沒說完,龐蔓就指著他身後大叫,“沒暈。”

就看李鳳英爬起來,雙眼通紅帶著殺氣,直接再次撲過來,龐蔓滾了一圈躲開。

李鳳英卻死死的抓住了龐蔓的胳膊,再次掐過來。

白東風嚇的大叫又揮搬磚,可這一次被李鳳英一下打倒,搬磚也飛了出去。

眼看李鳳英又要掐住龐蔓脖子,白東風心一橫,不顧滿頭血艱難爬起來,死死的抱住李鳳英,一口咬在她手上,讓她不得不鬆手,“你快跑,龐蔓,老韓都和我說了,你絕對不能被抓住,快跑啊。”

“和你沒關係,我不能連累你。你跑吧白東風,別管我。”

“不行,龐蔓,你快走,我這一次不會拋下你了。快走。”遠處傳來警笛聲。

龐蔓深深看了白東風一眼,不再遲疑,咬著牙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知道不能停下,哪怕警察和玄門來了,她也不敢保證一定安全,李鳳英也許還有內線,不能相信任何人,就像那個郝大夫一樣,也許埋伏的不止一個。

她現在不能相信任何人。

龐蔓奔跑著,眼淚模糊了視線,可她又能跑到哪去呢?

直到腦海裡浮現出一串密碼,她想到了黑成和謝晨鳴那個摩托車計劃,就在安城醫院後面。

她回憶著黑成說的每一個步驟,開啟密碼倉庫,跑到最後一排。

想起以前謝晨鳴手把手教她騎摩托,可她一直學不好,可現在沒辦法了,她必須跑。

她咬緊牙關,打火,啟動,心裡默唸回憶著謝晨鳴教的每一個步驟。

車子開動了。

開起來逐漸平穩,龐蔓穩住心神,按照黑成說的,開進一輛大卡車,到小路,從卡車中出來,不斷加速加速。

龐蔓一邊開一邊大哭,她要努力開到最快。

眼前閃過餘之野叫她走,不要相信任何人,閃過白東風的臉,閃過無數人的臉,最後又想到謝晨鳴,在學摩托時不斷的鼓勵,“龐蔓,我真希望你有一天學會摩托車,不是為了我,是為了你自己。”

龐蔓哭著又笑著,加速再加速,“謝晨鳴,你看到了嗎,我學會了摩托車,是為了我自己,學會了。”

車子開出上百公里,到了地點棄車,她一個人徒步了幾個小時翻山越河。

要去沒人認識的地方躲起來。

揹負著所有人的犧牲與期待。

從今以後,龐蔓,你再也不是為自己而活了。

你以為曾經孤單而又悽楚,可實際上有那麼多人在愛你,你的生命從此被賦予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