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同盟者

九月初八，長安，天街。

秋風寒涼，天街上一片寂寥，百姓近來不愛走這條街，更顯長街落寞。

午時將近，卻有一白衣男子帶著一名身穿紅衣頭戴帷帽的女子自天街上匆匆走過。

兩人在天街一路疾馳，目的地，是天街盡頭的天街閣。

天街閣下駐紮計程車兵，見有人接近迅速上前阻攔，看清白衣男子面容後卻連連行禮，也不問紅衣女子身份，便將兩人帶上天街閣。

——天街閣內——

窗扉輕動，微風徐徐，陽光悄然而至，照得天街閣通明亮堂。嫋嫋輕煙如絲如縷，氤氳繚繞。

威嚴冷峻的青年身著玄色華服，外面披了件黑金色大氅，端坐在棋桌一側。纖細修長的手指拈起一枚棋子，“嗒”一聲，棋子重重落在棋盤之上。抬眼望去，棋局接近尾聲，勝負已明。

歐陽帥帶著余月進來恰巧看見這一幕。

不等歐陽帥開口，余月主動走到棋桌邊，漫不經心拿起青年對側放著的棋子，放在棋盤上。

做完這個舉動，她摘下帷帽，露出一張又像餘笙又像孟月，但細看上去不是這兩人的臉，開口打招呼：

“好久不見了，暴君。”

是了，坐在天街閣內下棋的玄衣青年，就是軒轅國帝君——軒轅明懿。

也是浮夢閣閣主孟月真正的合作伙伴。

聽見對方喚自已暴君，軒轅明懿抬起頭，臉上盡是不滿，他微微張口斥道：“你說話還是一如既往地不中聽。”

“我說錯了嗎？”余月反問，眼裡滿是笑意。

坊間如今議論軒轅明懿，免不了啐一句“暴君”。畢竟，他謀權篡位，殺了自已的父皇軒轅昊登基。稱帝后，又斬殺皇室血親無數。

世人說他殘暴至此不可理喻，他偏在此時清算朝野上下所有官員，凡有違法亂紀之人，上午定罪，下午便押至天街問斬。

“天街踏盡公卿骨”，是世人對這件事的評價。自此之後，軒轅明懿暴君之名坐實。

“倒也沒錯。”軒轅明懿無奈一笑，算是承認了這個稱呼，很快笑容斂去，又對著她道：“妖女！”

“一上來就互相傷害是吧？你們兩個不省油的燈！”歐陽帥在兩人中間坐下，一副和事佬模樣。

余月歪嘴一笑，假裝聽不懂軒轅明懿的話：“陛下認錯人了，我可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浮夢閣閣主孟月。我叫余月，是個平平無奇的路人。”

浮夢閣已滅，無論是餘笙還是孟月，都不是她能夠使用的身份，改名換姓是最佳選擇，軒轅明懿也不是不能理解，不過……

“旁人叫我陛下我不覺得刺耳，你這句陛下，我聽著就是難受。你往後別叫我陛下了。余月同志！”軒轅明懿說得嚴肅，換來的是余月的一句：

“好的，陛下同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歐陽帥直接笑噴了。

軒轅明懿白了她一眼，罵道：“油鹽不進。”

搞怪歸搞怪，三人之間的氣氛倒是讓余月帶了起來。她斂去笑意，臉上擺出嚴肅神情，歐陽帥和軒轅明懿見狀也端正了姿態。

余月：“來吧！讓我們來複盤一下我們偉大的計劃！”

棋盤被收起，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紙張，每一張都寫滿了他們的計劃。

計劃最早可追溯到七年前，餘笙即將從仙靈學院畢業時，冷若雪出現，告訴她，她就是天命之人，而另一個天命之人是軒轅明懿。

按照一貫邏輯，兩個天命之人是該為奪得至高之位相互算計相互競爭的。一如三千年前的冷若汐和軒轅離。

那時餘笙卻問：“天命之人一定要爭鬥？不能彼此為伍，共創美好未來嗎？”

她沒有答案，但是“不爭”的概念在她心裡生根發芽。

同樣也是那個時候，她與歐陽帥見了一面，歐陽帥和她簡單提及了自已的理想——構建一個人人平等的社會。

她記下了。

去海國執行任務途中，已是孟月的她遇見了龍神，龍神告訴她：“逆命而行。”

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提示，讓她決定了以後要走的路，併為此機關算盡。

歸程途中，她瞞著浮夢閣所有人偷偷聯絡歐陽帥，主動提出要加入歐陽帥的隊伍，歐陽帥很高興，邀請她到長安具體協商。

下船前，孟月得知浮夢閣行蹤洩露，六大家族派人前來截殺，江子離和蘇無卿是行動負責人。於是她故意戴上江子離送的鐲子，並有意讓它碎裂。以此暗示江子離，她——在浮夢閣！

就是從那一刻起，孟月強行把江子離拉上了自已要走的這條路。

此事之後，孟月私下前往長安，也是在此時她才得知，臥底“長安”並非貴妃盧秋月，而是國師歐陽帥。

孟月忽然覺得很好笑。當年在長安，是歐陽帥給他們這些年輕人科普浮夢閣的基礎知識；是他集結各大家族的領頭人，共商如何對抗浮夢閣；也是他以國師之身，排程皇室一切針對浮夢閣的行動。

這樣的歐陽帥，其實是浮夢閣派到軒轅皇室的臥底。

“老登，你還挺有本事。”她這樣誇他，換來的只有一聲長長的嘆息。

歐陽帥說：“我若真有本事，就不會眼睜睜看著時局混亂百姓困苦而無能為力了。”

兩人相對無言，隨後，歐陽帥帶著孟月去見了軒轅明懿。

實話實說，見到軒轅明懿的那一刻，孟月是震驚的。她不相信軒轅明懿一個王儲，會和他們合作，幹一些大逆不道違背列祖列宗的事情。

軒轅明懿用一句話說服了她。

“天下興亡，百姓皆苦。我不願百姓如此。”

他說這句話時眼裡有光，神情是孟月先前從未見過的嚴肅。

自此，他們三人成為了有共同志向的盟友。

軒轅明懿與歐陽帥在中央緊盯時局，孟月流轉在各處，蒐集六家十二族罪證，建立同盟組織，傳播先進思想。

他們暗地裡分工合作，面上卻針鋒相對，將六家十二族在內的一眾勢力耍得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