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分娩

一轉眼又快到了一年一度的除夕宮宴。

梁帝日前已下了旨，因為面見了趙雪橋後，嘖嘖稱奇，說梁弈眼光的確不俗。

趙雪橋一表人才，面如冠玉，又身負千鈞之力，梁帝一連問了不少關乎兵法布戰的刁鑽問題，他都對答如流。

梁帝龍顏大悅，當即便擬了個玉驍大將軍的封號，授虎符，任命了其為伐越之戰的主帥。

梁帝聽聞趙雪橋妻子即將臨盆，待孩兒一落地夫妻便要分離，為了以示撫慰，還應承趙雪橋，只要此戰順利，畢戰之後便連同黎諾安一道論功行賞，封個誥命。

黎諾安產期在即，捧著肚子出門接旨時還被孫敬告知，陛下特許她免跪。

後又聽聞旨意中說趙雪橋連升兩品，自己往後也能得個誥命夫人的名頭，呆坐了一整日。

近日裡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反應變得遲緩了，姜湄早上來瞧她時，她捉著姜湄碎碎唸叨了好一會兒。

“姐姐，我出身國公府，也沒肖想過我這等無用之人有朝一日能混上個誥命，如今卻在梁國得著了，你快掐我一把，看是不是在做夢。”

姜湄端詳著她的肚子，答得敷衍：“父皇說的是待雪橋凱旋時再行封賞，現在掐可是早了些。”

“今日可有要生的跡象？”

黎諾安搖了搖頭：“他這兩日消停得很，我已是快帶不動他了，他若再不肯出來，我這腰就要斷了。”

姜湄無奈的睨了她一眼：“日日都勸你少吃些，這下可好，人也胖了，這肚子也照普通孕婦大上一圈，頭胎最是兇險，真是不知道該說你些什麼好。”

黎諾安撒嬌賣乖的手藝倒是一直沒丟下，拉著姜湄的手搖來晃去。

“這不是有姐姐與胡大夫在嗎，姐姐，我想給孩子取個乳名，喚作北望，你覺著可好。”

“他一出生，他父親就要南征，我是想著，雪橋每日能向北看一看，念著我們母子，還在等他回來。”

姜湄知道她雖面上沒哭鬧，實際上定是對於他們夫妻要分離數年很傷懷，況且還是在分娩過後最最脆弱需要人照料的節骨眼兒上。

“好聽。北望，我喜歡。”

“安安，待雪橋一走，你便帶著孩子回瀾澈苑住吧，也心疼心疼我，不用整日兩頭來回跑。”

黎諾安搖了搖頭：“姐姐，我已是要做母親的人了，不能再事事都依附於旁人了。”

“這府裡有的是下人，你又給我找了穩婆子和奶孃，日後我也就是打點打點鋪子，帶帶孩子，又哪裡需要興師動眾的搬去你那裡蹭吃蹭喝了。”

姜湄輕笑：“你是個不吃虧的，我不擔心你，我是擔心北望，會被你這粗心的母親養成什麼樣子。”

姐妹二人說了一會子話，姜湄告訴她時辰到了，她該進宮赴宴了，胡荃今日也會一道進宮。

姜湄留了兩個腳程快的鬼衛在趙雪橋府上，又吩咐了沅梨，如果黎諾安有胎動之相，便叫鬼衛進宮通知於她。

原本黎諾安的產期距胡荃推算的還有幾日，趙雪橋今日是第一次夠了品階受邀參宴，就隨梁弈一道進宮去了。

畢竟出征在即，他也該在百官面前露露臉，軍與政還是要相輔相成的，不能太生疏。

可惜巧就巧在黎諾安送走幾人後睡了個午覺，夢見吃炙肉口水流了一枕頭，轉而又夢著自己在河裡飄著，肚子卻一直帶著她往下沉。

慌亂之中用力翻了個身，壓著了肚子，破水了。

守在帳外的沅梨聽見黎諾安睡夢中吭吭哧哧的呢喃，一會說自己要淹死了，一會又說自己尿床了，掀開帳簾一看傻了眼，連忙按照姜湄吩咐的把穩婆找來了。

聽穩婆說這是要生了，又慌慌張張的去叫鬼衛去宮裡送信。

鬼衛知道事態緊急，前幾次翻宮牆也翻慣了，徑直去了宣德殿尋梁弈。

幾人屁股還沒坐熱，又向梁帝請了辭急急忙忙的往回趕。

景晟自告奮勇留下陪他皇爺爺守歲，梁弈覺得女人生孩子他去了也幫不上什麼，便留在了宮中。

趙雪橋借了匹快馬先趕了回去，馬車上坐的是姜湄與胡荃。

見姜湄心急如焚，捏著湯婆子的指節都有點泛白，有些愧疚的為自己找補。

“老夫這草原聖手又不是專門幹接生的，日子便是算錯了也不能全賴我。”

姜湄沒心思同他分辯這個，只是說了句。

“一會兒若安安有甚危險，還望胡大夫從旁指導我落針。”

黎諾安這一生，果然如同胡荃所料，幾個時辰都不見孩子有露頭的跡象。

她身量太嬌小，這孩子塊頭卻比尋常胎兒大出許多，痛得黎諾安死去活來，慘叫連連。

趙雪橋後來實在聽不下去了，掀開布簾子衝了進去。

人高馬大的男人跪倒在榻前，捏著妻子的手，熱淚順著她已軟弱無力的手指滑落。

“安兒，是我不好。只要你平安，往後我再也不碰你，不叫你再受這種罪了。”

黎諾安本就被折騰得渾身無力，聽了這話翻了翻眼皮，啞著嗓子罵了一句：“呆子。”

窗邊鳥籠中的呆呆似是隱隱聽見黎諾安喚它的名字，咕咕叫了兩聲。

屏風後的胡荃還在有條不紊的指揮著姜湄落針的穴位，足三里、承山穴、合谷、三陰交的針依次落下後，黎諾安頓感下身也不疼了，身上也有勁了。

在產婆一聲聲的催喊助力之下，終是在子時左右把孩子順利的生了下來。

姜湄看著懷中長相清秀哭聲嘹亮的嬰兒，眼角微溼。

“安安，是個漂亮的孩兒。”

穩婆邊擦手邊道：“恭喜將軍，恭喜夫人，老婆子接了一輩子產了，還從未見過打孃胎裡出來就長得這麼大這麼好得孩子，這頭髮都比尋常孩子茂密烏黑許多。”

姜湄衝沅梨抬了抬手，沅梨給穩婆遞上了個金錁子：“三皇妃賞的，嬤嬤辛苦了。”

穩婆知道這一單賞賜定是豐厚，卻沒想到這般豐厚，臉上堆了笑叩首謝了賞。

“老婆子不敢居功，三皇妃定是仙子下凡，若是往常遇到這麼兇險的胎象……今日夫人與小少爺能化險為夷，全憑老神醫和皇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