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李福勝敲響了曾經的家門。
剛開始沒人搭理他，他不放棄的敲了七八次，終於有一個不耐煩的女人聲音響起：“誰啊？”
咔嚓——
門開了。
一個濃妝豔抹的年輕女人板著臉把門開啟，出現在李福勝面前。
“小雪，我是你三叔公啊......”
李福勝賠著笑臉。
“滾滾滾，別來跟我們家沾邊，我們家沒你這種叫花子親戚。”年輕女人看到是李福勝，臉色頓時一變，一邊把李福勝往外推搡，一邊罵罵咧咧要關門。
甚至李福勝都聽到了她的嘀咕——“晦氣，怎麼是這個老不死的？”
尖酸刻薄的話語讓李福勝自尊心備受打擊，心頭也是生出一股委屈，明明是小雪一家人強佔了他的財產，怎麼調過頭來，他反而成不受人待見的那個了？
只是心裡就算有天大的不滿，他也沒有多說什麼，畢竟事情也過去那麼多年了，他現在回來，就是希望小雪一家人能有點良知，給他一口飯吃，等他緩過了這一陣，找到了養活自己的工作，他就不會死皮賴臉的討小雪一家人的嫌棄了。
見小雪要關門，李福勝連忙一把撐住了門，連聲哀求道：“小雪，我回來不是要跟你們一家爭房子，只是想求你們一家人給我管一段時間的飯，放心，等我找到工作了，我會把飯錢還給你們的......”
“嗯？”
小雪聞言果然停下了關門的動作，上下打量李福勝一眼，隨後戲謔的笑了起來：“原來是來要飯的？”
這邊的動靜很快引起了李家村其他村民的注意，挨家挨戶幾百口人都把門開啟了。
“喲，這不是李福勝嗎？”
“幾十歲的人了，怎麼越混越差，都回村子裡要飯來了？”
“以前你不是很硬氣嗎，說什麼一輩子也不會回來。”
四面八方的玩味視線讓李福勝如芒在背，乞求的看著小雪道：“小雪，我們進屋說吧？”
說完，他有些無地自容的低著頭就要往屋裡鑽。
誰知小雪一伸手攔住了他的去路。
“喂，誰允許你進我家門了？”小雪板著臉：“要是弄髒了我家的地板，你賠得起嗎？”
李福勝手足無措。
“另外，門框摸一下三百塊。”小雪哼了一聲。
李福勝觸電般，慌忙把自己扶著門框的手鬆開，哀求的看著小雪，希望小雪不要在這麼多人的面前欺負他，給他留一點面子。
“小雪，求求你了，我只是想討一碗飯吃，咱們說起來也無冤無仇，我還是你長輩，你沒必要這麼針對我的。”
李福勝紅著眼圈，都要哭了，要不是實在找不到去處了，他真的不會回來，雖然他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尊嚴盡失的準備，但還是沒有想到，小雪這一家人竟然會這樣子的羞辱他。
可他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啊！為什麼會被這樣對待！
“哼，別在這裡假惺惺的掉眼淚了，別以為可以在我面前倚老賣老，本小姐不吃這一套。”
小雪哼了一聲，嘴角勾起一抹戲謔：“不過看你可憐，我也不是不能賞你一碗飯吃。”
說著，她回頭進屋裡去端了一碗水一樣的清湯粥出來，李福勝感激涕零的伸手去接，卻沒有接到。
原來小雪沒有直接給他，而是放在了地上，嬉皮笑臉的說道：“要吃的話，你就跪在地上慢慢吃吧，別說我這個晚輩沒有敬老愛幼哦。”
看熱鬧的李家村村民們都鬨堂大笑起來。
李福勝僵住了。
看著一點遮羞布都不肯給他的小雪，他心頭有著無比的失望和難過生出。
“我李福勝自問從來沒有對不起過你們所有人。”
李福勝捏著拳頭，看著周圍的親戚，蒼老的面容上有著壓抑的悲憤。
“李二，你爸媽當初生了你之後，家裡揭不開鍋了，是我給你們借了錢，足足八百塊，在那個一個月四五百塊工資都算是高收入的年代，八百塊是什麼概念你去問問你爸媽，而這八百塊，到現在你們一家人都還沒有還給我。”
“李福慜，你年輕的時候是個賭鬼，輸得傾家蕩產妻離子散，是我幫你還清了賭債，教你重新做人，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結果小雪一家奪我家產的時候，你卻為他們做偽證，害我被趕出李家村，你摸著良心自問一下，你對得起我嗎？”
聽到他算賬，周圍的人都低下頭去了。
他們確實基本上都受過李福勝的恩惠，現在變本加厲的踐踏李福勝，其實也是心虛。
李福勝捏著拳頭，最後看向小雪：“最後是你，李雪，你一家人......”
啪——！
李雪突然一耳光甩在了李福勝臉上，冷笑道：“本小姐可沒空聽你在這裡造謠。”
她一句話就把李福勝說的事實定義成了造謠，其他村民也反應過來了，一陣聲討李福勝，好像李福勝真的是在造謠，在誹謗。
李福勝捂著自己被打得生疼的臉，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既然你們都把我當成仇人，那我還是走吧。”
李福勝落寞的說道，李雪這一巴掌，徹底粉碎了他對李家村這些人最後的幻想，他以為他們會有一點良心，會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在他這個艱難的時候幫他一把，沒想到最後只是換來了羞辱。
他最後看了一眼李家村，這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但現在卻比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都陌生。
他有些後悔回村的選擇，如果不回來，也不會受到這樣的侮辱。
“等等，誰讓你走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以為這裡是菜市場啊？”李雪的聲音卻是在這個時候響起。
李福勝不敢置信的回頭：“什麼？”
“你既然要上門要飯，那你就必須跪著把這碗飯吃了。”李雪冷笑的抄著手，說完還往那米湯裡吐了一口痰。
李福勝渾身都在顫抖，他要走都不行了嗎？
“小雪，人在做天在看，你這麼對付我一個老頭子，就不怕遭報應嗎？”
“報應？我能有什麼報應？而且就你這個老不死的，都混成叫花子了，還能怎麼樣的讓我遭報應啊？”
李雪呵呵一笑：“來幾個人把他摁住，不許他跑了！”
幾個青壯排眾而出，李福勝哪裡是他們的對手，直接就被強行摁著跪在了地上，頭更是被摁著往那漂著口痰的米湯湊過去。
李福勝掙扎著，淒厲的喊叫著，但無濟於事。
他多麼希望這個時候有人能幫他一把啊，可這是李家村，所有的村民都巴不得他趕緊去死，對他被凌虐的畫面只會鼓掌叫好。
甚至李福勝還注意到，有人還拿著手機拍下了這一幕。
李福勝的心在滴血。
他閉上了眼睛，無法掙扎，只能認命了。
但突然，他身上的壓力一鬆，原本摁著他的幾個青壯還發出了慘叫聲。
“李爺爺，沒事兒吧？”
一個恭敬的聲音在李福勝的耳邊響起。
李福勝睜開眼，看到面前是一個大花臂混混，混混伸出手，要把他攙扶起來。
老實善良的李福勝被嚇了一跳，本能的不想跟這種混混扯上關係，連忙掙脫這個混混的手。
當然，掙脫後他又覺得自己的行為不妥，混混好歹也是在幫他，所以他漲紅著臉，對混混說了句謝謝，說著他還要對混混鞠躬。
誰知混混卻被嚇得不輕，趕緊雙手合十，一副都要快哭出來了的表情，一陣點頭哈腰的說道：“李爺爺，您是我親爺爺，您老可別給我鞠躬啊，要是被那位大人知道了，會抽了我筋，扒了我的皮的......”
李福勝呆了呆，腦子倒也轉得快：“你，你是蕭逸那小夥子派來的？”
混混連忙點頭：“對對對，就是蕭先生。李爺爺，蕭先生髮了話，要讓您安享晚年，以後新仔灣這一片，絕對沒人能欺負您了。”
李福勝有些發愣。
“你，你是什麼人？”
李雪這個時候陰沉著臉，看著花臂混混，怒道：“打人是犯法的，要是情節嚴重還要坐牢的，你把我們李家村的人打成這樣，信不信我報警？”
花臂混混沒有理她，或者說根本不屑於搭理她，全身心都放在了李福勝身上，生怕沒有把李福勝陪好。
他做出邀請的手勢，要請李福勝去金龍山的別墅。
只是他要走，李家村的人卻不肯讓他走，在李雪的煽動下，當場就有幾十個村民操著鐵鏟掃把鍋碗瓢盆衝過來圍住了他。
“今天你不賠個十萬八萬的，你別想完整的走出李家村！”
李雪氣勢洶洶的喝道。
香江這一塊，越是宗族勢力盤踞的基層，越是刁民出沒，而且往往是抱團欺生，惹了一個往往會惹到一窩，法律有的時候在這種地方都不管用。
類似於李家村這種地方，是真的強龍壓不了地頭蛇。
只是，李雪這些李家村人卻沒有想到，花臂混混本來就不是過江龍，而是比他們還兇狠的地頭蛇，而且還是能把他們壓得喘不過氣來的地頭蛇。
花臂混混並不理睬，直接就要往外走，他這一趟過來的目的主要是李福勝，其他的事情他懶得搭理。
但誰知李家村的村民們卻圍得更緊了，水洩不通。
見到李家村這些人居然敢攔自己，花臂混混眉頭一皺：“我不想節外生枝，你們趕緊讓開。”
“呸！”
一個村民一口濃痰吐在了混混身上：“裝你媽呢！打了人你今天不賠個百八十萬，別想走！”
花臂混混火氣騰的一下就上來了，他穿的可是他最喜歡的衣服。
只見他臉色一沉，當場就笑了起來，笑得很是陰森的說道：“喲，一個個的，要造反是吧？”
“我看是你要造反才對。”
李雪冷笑，操著一把菜刀，牛逼哄哄的蔑視花臂混混。
李家村其他村民緊接著逼迫上前。
千鈞一髮。
砰！
花臂混混突然掏出一把手槍，獰笑著對著李雪的大腿就是一槍，鮮血飛濺，李雪殺豬般慘叫起來。
巨大的槍聲讓整個李家村都安靜了下來。
“老子跟著龍爺縱橫新仔灣十年了，還是頭一次見到你們這種沒有眼力見的東西，怎麼，覺得老子只是一個人，你們就能隨便欺負了是吧？”
花臂混混砰的又是一槍射出，肆無忌憚。
一個村民小腿中彈，當場倒在了地上，悽慘的嚎叫著。
李家村所有村民都傻眼了，顫抖了，發軟了，沒想到這一次一腳踢在了鐵板上。
“你媽那個比的，老子想低調都不行，想趕緊完成蕭先生的交待，把李爺爺接走，不搭理你們。結果你們還找上老子的麻煩了是吧？好啊，那老子就不裝了，掏槍射你們了，現在你們再給老子叫一聲試試？”
砰！
花臂混混又是一槍射出，又一個村民中彈。
在手槍面前，一眾村民手中的鍋碗瓢盆，簡直就跟笑話一樣，他們的逞兇鬥狠也顯得無比弱智。
“都他媽給老子跪下！”
花臂混混暴喝一聲。
一個個村民本就欺軟怕硬，遇到他這種真正的狠人，當場就軟了，一個個都是聽話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跪在了地上。
“呸，你媽的，一群生兒子沒屁眼的爛屁股，有種把你們剛才欺負李爺爺的嘴臉拿出來啊？”
花臂混混很是厭惡的往李家村眾人臉上吐了一口唾沫。
“你，你這樣是犯法的，勸你最好賠錢私了，不然......”李雪也被嚇得不輕，但長期以來被人捧著的她，早已經分不清自己的實際地位了。
花臂混混笑了，走到李雪面前，直接用手槍抵著李雪的腦門：“再說一遍讓老子聽聽看？”
李雪哪裡經歷過這種事情，死亡是如此清晰的第一次被她感受到，她臉色發白，渾身顫抖，哪裡還敢繼續說話？終究是低下頭去了。
啪——！
她伏低做小，可花臂混混卻沒打算放過她，直接一耳光就抽在了她左臉上，把她牙齒都打飛了一顆。
李雪都疼哭了，但迫於花臂混混的淫威，一動不敢動。
“右臉。”
花臂混混這時候勾了勾手指，冷笑說道。
李雪臉色微變，咬緊牙關，很是憋屈的把自己的右臉湊過去。
啪——！
花臂混混反手一耳光抽在她右臉上，鼻血都給她打出來了。
而這一耳光後，李雪也是再也沒有站立的力氣，癱坐在地上，大腦一片眩暈，耳邊嗡嗡作響。
李家村所有人看著這一幕都是欲哭無淚，敢怒不敢言。
砰砰砰——！
花臂混混又是對著人群連開三槍。
他縱橫地下世界十年，殺人跟殺狗一樣，哪裡會在乎子彈射中了誰？就算真有人死了，又如何？
開完槍後，他冷笑著收槍回身，帶著李福勝往李家村外走去。
“他們......”
李福勝還有些憂慮，雖然心裡很解氣，但終究怕花臂混混把事情鬧得太大了，要是事後李家村的人找他麻煩，他應對不了的。
花臂混混知道他的擔心，只是笑了笑，說道：“李爺爺，你就放心吧，從今天開始，沒有人能夠欺負你了。”
一邊說著，兩人一邊走到了村口。
李福勝心頭還在思索著到村口以後就跟花臂混混告別，自己想辦法去混口飯吃，對於花臂混混說的那些話，他其實並沒有當真。
蕭逸能讓花臂混混來為他解圍，他就已經很開心了。
他覺得花臂混混應該是蕭逸認識的底層朋友。
嘩啦——！
突然一陣立正的聲音響起，李福勝連忙抬頭看去，下一秒，他直接就震撼得說不出話來了。
只見，他面前，百車相迎，千人列隊！
“李爺爺好！”
像是有幾萬個人大喊一般，喊聲震耳欲聾！
“李爺爺，請。”
花臂混混拉開了停在最前面的加長版豪華林肯的車門，彎腰對李福勝做出邀請的手勢。
看著眼前這即便是香江總督都沒有的陣仗，李福勝暈乎乎的，滿臉震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