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吃鬼慌忙解釋:“我雖是鬼,可我活著的時候也做過人,又怎麼會做出吃小孩這等殘忍的事情來呢?”

“你說的話誰會信啊!”

大傢伙聽了他的話後有些動容,可一想到他鬼的身份便又警惕起來。

“我原叫三鬥漢,住在廣東郊野,因為每天都要吃三鬥米飯而被別人喊作三鬥漢!曾入伍學習武藝,卻沒有學成,就退伍了。在潮州東門修湘子橋,拿了一筆賞錢來到澄江,錢用光以後就餓死了!”

三鬥漢向眾人講述自己的生平,希望大家在聽了他的故事以後能放過他。

“所以你是餓死鬼嘍?”人群裡有人發問。

“是的,我正是被餓死的。因為我已經化作了鬼,所以不論我到肉鋪裡偷吃多少肉都沒辦法填飽肚子。只有受到你們的香火供奉,我才能獲得飽腹感!”

三鬥漢話音剛落,肉鋪老闆怒氣衝衝地走上前:“我說一年前我們肉鋪裡的肉怎麼總是丟了,還以為是被野貓吃了,原來是被你給偷去了!”

“我這後來不是沒偷了嘛……”面對凶神惡煞的肉鋪老闆,三鬥漢委屈巴巴地說。

“那七崽呢,你拐走了七崽是不是想把他養肥一點再吃掉?”

“吃掉?我為什麼要吃七崽?”三鬥漢面露疑惑,“那天他在竹林裡迷路被我撞見了,我以為他和我一樣是孤兒呢,就把他帶回來養著了。”

“如果我想吃了七崽,斷然不會照顧他這麼久。”

一切都合情合理,按三鬥漢的說法來看,孩子不是他吃的。既然三鬥漢不是兇手,那麼吃了小孩的就是桑語他們口中的土螻!

“大家不要聽這隻壞鬼狡辯!咱們都是一個鎮上居民,我怎麼可能會故意供奉害人的土螻來害大家呢?今日若是聽信了這隻鬼,以後咱們鎮上可就沒有安生日子了!”

王七婆跳出來指控三鬥漢,神情焦灼,生怕大傢伙就此放過了他。

眾人見王七婆嚴肅又認真的樣子,頓時陷入兩難。兩方各執一詞,說的都有道理,他們信哪方也不是。

預感到三鬥漢可能會有危險,七崽掙脫了父母的懷抱,衝進祠堂。

七崽剛剛就想對爹孃說他在竹林裡迷了路,是三鬥叔叔救的他,每天還給他帶好吃的回來,三鬥叔叔怎麼可能會是壞人呢?

可是那個王七婆一直在跟爹孃搭話,他也就失去了說話的機會。

“三鬥叔叔不是壞人,你們不要打他!他每天從外面回來以後都會給我帶好吃的,是他從竹林裡救了迷路的我!”

七崽站在一群莽漢身後吶喊,雙方體型差距很大,他扯著嗓子吶喊希望每個人都能聽見他的聲音。

莽漢們聽到了七崽的聲音,更加猶豫不決:“這鬼他救了七崽嘿,心腸應該也沒有那麼壞吧?”

王七婆見眾人遲遲不動手,著急地站在原地破口大罵。

“你們還在猶豫什麼!他救七崽,誰知道他安了什麼心!說不定他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故意養著七崽想著以後能讓七崽幫自己說話嘿!”

“三鬥叔叔是好鬼!他才不會拿七崽當棋子呢!”

聽到七崽努力為自己辯駁,三鬥漢很是感動。

三鬥漢是餓死的,死後他常常會感覺肚中空虛,仗著自己能穿牆,他每晚都會潛入酒樓飯館裡偷吃東西。可不論他吃多少,他的肚子都無法填飽。

後來三鬥漢聽其他的鬼說只要有讓人給上供熱騰騰的飯菜和香火,聞聞飯菜的香氣就能將肚皮填飽。

可三鬥漢在澄江無親無故,怎麼讓人給他上供香火呢?他觀察了許久,發現每天天不亮的時候都會有一個老婆婆帶著很多東西走進寺廟,他便藏在老婆婆的必經之路上嚇唬她。

或許是出於人對鬼與生俱來的恐懼,三鬥漢才剛出場,老婆婆便嚇得摔倒在地。

三鬥漢也沒想到事情進展的會這樣順利,他假裝要吃老婆婆,威脅她如果不想被吃就得回去告訴鎮里人,每天都要給他上供食物和香火,否則他就要把鎮上的人挨個吃掉。

後來三鬥漢在林子裡撿到了七崽,他以為七崽像自己一樣沒有家。便把他帶回自己藏身的祠堂,每天從居民們給他供奉的吃食裡挑些好吃的東西給他。

三鬥漢也沒料到,正是自己挖的坑害了自己。如今,鎮民們都將吃人兇手的屎盆子扣在他頭上。

三鬥漢回憶了自己短暫的一生,忽然覺得身上一陣寒涼,像是被潑了什麼腥黃的液體。

三鬥漢半透明的身軀漸漸消散,他看見王七婆手裡提著一隻木桶,木桶的邊緣還在滴水。他聽見七崽的哀嚎,想象不出那張始終帶笑的臉是怎麼哭的。

七崽衝上前,想要抱住三鬥漢,可他卻撲了個空。

三鬥漢的身體本來就是虛空的,他看著七崽露出無奈又欣慰的笑:“七崽,這幾天叔沒白照顧你……還知道關心叔了……”

“三鬥叔……”

七崽臉上糊滿淚水,喚著三鬥漢,他還有好多話想告訴三鬥漢,他找到爹孃了,他還想把三鬥漢帶回家好好感謝他嘿!

七崽沒想到王七婆這麼壞,都沒等大家把事情弄清楚就害死他的三鬥叔。

看著三鬥漢本就是半透明的身體在空氣裡漸漸消散,七崽握緊拳頭,對著王七婆的腿就是一陣捶打。

“壞人!你這個壞人!”

眾人為之動容,紛紛站出來替三鬥漢鳴不平:“七婆,事情還沒整明白呢,你怎麼就把童子尿給潑了?”

面對鎮民的問詢,王七婆將一直捶她腿的七崽推開半邊,不以為然:“還需要問清楚嗎?一隻鬼能有什麼好壞!當初就是他在半路上攔住我,說要吃我嘿!”

“天快亮了,我也該回廟裡供奉‘羬羊’了。”

王七婆正要走,忽然從外闖入一隻四角羊來。四角羊雙眼猩紅,見人就撲上去咬,人們紛紛躲開避讓。

王七婆愣住了,這隻四角羊她熟悉的很,這分明就是她供奉的“羬羊”!它現在不應該好好在廟裡待著嗎,怎麼會出現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