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搶劫經費〔1〕

“秋月部長，我們來幫忙了。”

“秋月姐姐。”永翎率先問好，凝欣緊隨其後。

“其他人呢?”永翎追問。

“不來了。我也明白要求人星期日繼續工作太勉強了。”

秋月優雅地坐在圓木凳上，雙手往大腿間收攏，夾在手臂之間的雙峰顯得更加堅挺。

她穿了厚絨上衣和長褲，簡單就是美。

“這些是什麼?”永翎拿起一疊成品。他當然知道那是宣傳攤位的海報，但是主題跟美術部風馬牛不相及。

“是其他社團的委託。”秋月左手按著海報的角落。

“記得我以前那所學校的美術部也是做這種委託。

“畢竟擁有這種‘高階技能’就會成為委託的物件。但是社團沒有好看的宣傳品也太可憐了。”

“部長每年都做著相同的事嗎?”

“對啊！今年因為芭樂是主辦方，所以美術部才有自己的攤位。

沒有攤位的年份就替其他社團製作海報。

既然一直也有做，所以今年我也跟從慣例繼續接受委託。”

秋月拿起正在畫的海報，說是替水上部製作的，線稿還沒有經過電腦軟體補線和上色。

“辛苦你了。”永翎搬出看似事不關己的說話。

不但有自己的攤位，還要兼顧別人的事情，秋月部長吃得消嗎?

秋月如同解讀到永翎的獨白。

“我好像沒跟你說美術部攤位的主題吧?”秋月站起身，一下子與永翎水平相對。

“我失蹤太久了。”永翎一副不好意思地說。

到頭來，還不是因為我太少管社團的事的錯。

“我打算舉辦繪畫教室，主要工作還是要到文化祭舉行的時候吧!在這之前就可以幫助其他社團。”

“部長是導師吧?”

“當然。”

“那我是什麼?”永翎指著自己，一無所知的表情有點可笑。

“助手。”秋月想也沒想便說了這個名詞。

“助手?”永翎得到答案，反而越加困惑。

“在我教學的時候幫忙解決參加者的困難。”秋月馬上回答，好像早就把講稿寫在腦裡。

“我怕搞砸你的畫板。”永翎推託道。

他不是想推卸責任，他認為以自己的實力沒資格教人，也沒可能給參加者有用的建議。

“所以你們最好也趁這個時候提升畫技哦！”永翎第一次看到秋月小惡魔的一面。

這時，一直不說話的凝欣移動到背對秋月的工作臺。

呼啦，揹包一放下就軟綿綿地塌下去，裡面看來很輕，凝欣沒帶什麼東西就出來了。

“秋月姐姐，我繼續幫忙畫海報嗎?”

“好的。園藝部就交給你了。”凝欣似乎也深得自己仰慕的學姐信任。

聽到秋月放心交託事情予自己，凝欣旋出一個讓人憐惜的微笑。

像草莓一樣微小、清新、嬌羞、混和甜酸之情的淺笑。

“我有什麼可以幫忙?”武天說道，秋月馬上回看他。

“一起畫海報啊!”

“對不起，我一定會搞砸。”武天垂頭喪氣地寒起背。

我是為了補償才來幫忙，到頭來發現自己什麼方面都幫不上忙。

我是個廢物！武天發自內心吶喊。

當初參加美術部又是為了什麼?

這次輪到武天深陷自我質疑的漩渦，他從來……至少轉到芭樂高中之後沒經歷如此重的打擊。

受傷的感覺甚至轉化為肉身的痛覺。

秋月見狀，甜甜地“嗯哼”一笑。

不同於落井下石的恥笑，安撫的笑聲讓武天感到一股暖流流經心房，你有這份心意已經足夠了。

這時，秋月擺出“我想到了”的雀躍表情。

“武天懂得電腦吧。幫我準備畫班用的簡報吧!”

“如何做?”武天問道。

“過來，我跟你說說活動當天的流程。”

秋月招手，武天跟她來到工作臺的背後。

她拿出一個資料夾，詳細解說教授的內容，她連一部份的素材圖都已經準備好。

武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把碎片般的元素重組成一片完整的拼圖。

這算是一件武天比較有信心可以做好的事。

“電腦可以到隔壁的數位設計學會借用。”

秋月指向牆壁的門。數位設計學會和美術部的活動室是相通的，由這扇門可以直接走到對面。

武天別了秋月之後，前往數位設計學會的活動室。

奇怪……門打不開。

聽到撞擊聲的秋月想起漏了什麼般跑過來。

“鑰匙在我這裡。”她拿著鑰匙的手拍了武天的手掌，旋即回到自己的工作臺。

會把活動室借給其他社團，數位設計學會的會長大概也是個大方的人吧。

武天插進鑰匙，轉動得很順，門後的另一道空間竄出門縫，把武天拉扯進去。

裡面空無一人，這樣真的好嗎?武天一邊想，按開電燈。

雖然近在咫尺，他還是第一次造訪數位設計學會。

除了面向外側窗戶的牆壁外，其餘三邊都放滿成列的電腦。

美術部採用視覺柔和的黃光，亮度也比較低，相反這邊的白燈相當爽朗，不過武天沒有特別的偏好。

桌上型電腦啟動作業系統時，武天拉開鍵盤右方的抽屜，在裡面找到一塊繪圖板。

桌面已經完成讀取。

他連線繪圖板，稍微試用一下。

這貨色可不便宜，而且他們安裝很多我沒見過的軟體。

難怪秋月部長就愛借用數位設計學會的電腦。

深知那些東西價值不菲的武天連忙把它們放回原位。

製作簡報應該不會用到它們。更重要的是，不可以因為一時好奇連累秋月部長。

武天開啟常用的ppt製作軟體，安分地製作幻燈片。

卡嚓卡嚓，滑鼠和鍵盤的聲音在活動室內縈繞。

投入在與電腦互動的武天，倏地覺得按鍵聲宛如鋼琴般悅耳。

連線數位設計學會和美術部的門一直開著。

一來武天覺得途中會不停回去那邊詢問秋月的意見，二來那邊廂的女生也在靜靜地工作，沒有關門的需要。

有一刻，武天擔心自己操作電腦的聲音會不會太吵。

明明有人在此，卻安靜得像沒人一般。武天心裡產生很微妙的感覺。

他的心彷彿長了眼睛，“看到”牆後的人的氣息。

因此，他的聽覺比其他時候都要敏銳。

製作了十張幻燈片後，他聽見美術部室傳來腳步聲。

一個，兩個……他根據音色的異同判斷到來者有三到五個人。

男生……即是不是社員。

武天出於好奇心回去美術部室看個究竟。

不出所料，來訪者有四人。不是三人，也不是五人，剛好落在中間。

武天認出其中兩人。他們是一年E班的同學。

雖是同年，參加足球社的他們體格比起武天強壯上許多，連同其餘兩位二年級學兄一字排開組成一堵超過一八零公分的牆。

武天對一年E班的這兩個男生印象不太好。

記憶中，武天有幾次看見他們和E班的其他男生在校園裡鬼混。

芭樂的班別不是根據成績分配，而是完全隨機。

“一年E班裡頭很多壞學生”相信也是百分百的巧合?

武天站在門框中間，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

“假期也親自來拿海報啊?真的辛苦了。”秋月起身，走過去迎接。

“喂?足球社的海報做好沒有?”

“我們見沒有半點訊息就上來看看。”

穿著足球隊服的二年級學生粗魯地說。

真是無禮的傢伙。

武天感覺到不友善的氣氛降臨美術部室。

“凝欣，我記得是你負責的。”秋月看了看凝欣，臉上的笑容早就消失。她自己也感覺到吧。

“對。我好像放在卷軸裡。”

凝欣蹲下，翻找桌下的收納箱，找到足球社的社團代號後抽出卷軸。

“秋月姐姐，找到了。”凝欣彷彿完成創舉的說道。

“說好的，現在就好了。”秋月冷冷的說道，甚至沒看那些人一眼。

“我看看……花了這麼多時間會可以畫出怎樣的圖……”

“又不是隻是為你們服務。”秋月斜眼瞥向那些人，雙臂環抱胸前。

不安的情緒開始上升。武天第一次看見秋月不高興的樣子。

武天遲疑著應不應該跟秋月說話。他才要踏出腳步，那些男生就開口。

“怎麼搞的?成品完全不是那回事。哪有男人的腿是這麼幼的?像個女人的……”

“喂……這人的臉也很娘喔！”

“你們出貨之前有驗證品質嗎?”

他們逐一開腔批評，成為靶心的凝欣彷彿被他們一腳一腳踹下去。

凝欣站不穩，搖晃身體好像隨時要倒下去，瞪大的眼睛與秋天的幹空氣接觸而感到苦澀。

她想替自己辯解，喉頭就像被堵上棉花一樣。

這時，秋月毫不客氣地跟他們理論。

“所有成品都得到我批准。你們有意見嗎?”

“好囂張的態度啊!現在美術部就只可以造出這種次貨嗎?”說話的是二年級的學兄。

“請你們先說出對這幅海報有什麼意見。”秋月說道。

“不就是因為這幅畫娘爆了。一點也表現不了足球社的霸氣！

要像《足球》那種才可以展現我們威風八面的形象。”那個男生擺出少年漫畫的熱血模樣。

“秋月姐姐，有這種要求嗎?”凝欣懦弱地尋求秋月的協助。

“哈？我才要說你們啊！我跟你們商討海報設計的時候，你們不說清楚，怎麼都是說隨便就好。

當初不說好要求，到最後不滿意的時候就來找碴。”

“你說我們找碴?”

二年級學兄踏前一步。秋月在女生之中就非常高大，在這群健碩的男性面前卻顯得很小。

“這種社長活該待在這種破社團。”另一個二年級學兄說道。他們臉上都是猙獰的笑容。

秋月毫不畏懼，也踏前一步。

反正在這麼多人面前，他們就拿我沒徹。

敬愛的學姐受辱，凝欣搬出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勇氣，出言斥責那些人。

“你們不可以罵秋月姐姐和她的美術部!”聲音不大，但是足夠傳遍美術部室的每一個角落。

“她沒參與過製作，要怪責下來就怪我吧。”

凝欣大口地呼吸，胸口以上的身體大幅度起伏。

她狠狠盯著那些人，武天看到她背後升起一團怒火。

“凝欣……”秋月自責地看著嬌小的凝欣。

此時，說話的換作是一年E班的男生。

“你啊!實在爛透了。”

“明知道自己沒實力，還一頭哉過去為了什麼?刷存在感嗎?”

“不是這樣的……”凝欣聽來有點顫抖的聲音說。

“裝出一副很努力的樣子。搞砸了就搬出這個理由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我不是……”

凝欣低下頭，瀏海下的臉沉入黑暗當中。

她不敢抬頭，她不想看見那些奚落自己的男生的醜惡嘴臉，更不想看見秋月的樣子。

秋月姐姐一定……對我失望透頂吧！

因為我的緣故，秋月姐姐今天才會遭受侮辱。一切因為我才會落到如此田地。都是因為我……

其實，我連畫畫也不擅長吧。

如果當初不硬要說幫忙，讓秋月姐姐畫這幅圖，一定不會得到這種結果。

他們說得對。

我的確是想告訴秋月姐姐自己有在努力，然後得到她的讚賞。只要看到她的笑容，我就會很滿足。

我的情感，真的很醜惡。

“我不是……”凝欣重複這句，視覺越來越模糊。

“算吧。跟這種自閉女說只會白費勁。”對方之中有人說道，同時，秋月的忍耐也將要到達極限。

“你們在這裡也胡鬧夠了，到底還要不要成品?要的就替你們去送印。”

“這種垃圾不要了!”他們把海報揉成一團丟在地上，再加上一腳。

啪嚓!

凝欣的心被踩碎了。

“不要啊!”

她沙啞地叫道，在那些男生面前俯下身，拾起在他們腳邊的紙團，支離破碎的心，包含著心血的足球社海報。

心裡某種流質的東西悄然活動，瞬間填滿她不大的胸口。很緊、很痛的感覺……同時一滴一滴地落下，那裡流血了嗎?

凝欣哭不出淚，眼孔被黑色填滿，除了那幅畫之外的周圍都染上黑色，乍看之下很像真的是穿了兩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