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緊急會議（一）

擔心的事情總會發生。

也許應該倒過來說，因為知道事情早晚會敗露，所以才會擔心。

週末過後，武天回校。當他來到自己的班級，走廊已經滿布不安的氣息。

同級的人對自己投以各種目光。厭惡的、好奇的，更多是恐懼的目光。武天回看對方的時候，他們馬上逃避自己。

剛才一路上遇見來自不同班級的同學，他們之中都是相同的傳言。

“我們校好像出了一個超能力者。”

“真的嗎?你從哪裡聽來?”

“這個傳言傳得滿天飛。我聽是高年級的人分享了『錦衣衛」的情報。”

“那麼，知道那個人讀哪一班嗎?”

“好像是四年D班，還公開了名字呢。情報還告訴我，探測到超能力訊號從學校發出。”

“啊!竟然在學校裡使用超能力，這樣我們豈不就很危險?”

傳言止於大概的描述。再者武天在校就不是受注目的人，因此其他班級的學生都未能準確知道那超能力者的準確身分和樣貌。

但是武天所在的四年級就不是了。

鬱悶的武天盡力保持平常的心態進到四年 D班的教室內。

週末一起踢足球的同學出乎意料已經回校。他們圍在一起談話，一看見武天回來，就稍微散開。

“他回來了。”他們的這番話感覺就是要特意要武天聽見。

“怎麼了?”武天擠出松容的笑臉，問道。

“喂，我們去買喝的好嗎?”龍輝別過臉，像是從沒知道武天的存在。

“喂!我在問你……”武天重複問。但是他們的圈子外彷彿立了一道高牆。武天的言語只是在隔靴搔癢。

於是，一夥人離開教室。武天當然沒做出死纏爛打的丟臉行為。

他坐下座位，思索事情的來龍去脈。

從樓下聽來的情報來說，一定是與趙龍戰鬥的事情遭告密了。

然而，告密者是誰呢?

整件事上，除了戰鬥人員之外，理應沒其他人知道。當初為了防止事件外洩，他們甚至沒向老師報告。

林雪不是嫌疑人，那麼……

武天推理出答案，心中的怒火燒得正旺。

可惡的趙龍...…

今早，林雪沒有到他們的班級巡邏，甚至沒有出現在這一層。

武天突然希望找她聊一聊。他想在事件上可以做一些東西，感覺比起坐以待斃好多了。但是我該與她接觸?她是個聰明人，大概不會輕易讓自己身陷困境。

如此，武天對林雪的信心悄然下降。危機當前，任何人都會為了明哲保身不惜任何手段。

武天就跟林雪分享過很多關於自己的超能力的事。不論情願不情願，只要林雪要告密，她也能做得到。

我又是她心裡的什麼關係?林雪沒有理由要替我保守秘密。

武天想著真兇的身分，卻越想越亂。他乾脆抱頭伏在桌上，頭髮形是更加混亂了。不行，這樣給別人看見只是會繼續暴露自己的弱點。

武天就像跳進黑暗的深潭，卻在黑暗中得到理性的冷靜。他遂回覆一概的冷靜，裝做若無其事的開始星期一的課堂。

傳言在校方高層引起很大的震動。

武天從前來干預課堂的訓導老師判斷出校方的態度。

此時剛過了第一課節。

“武天同學，麻煩你出來一下，學校有點事情想向你瞭解。”前來教室的是訓導部的主任:張老師。

武天沒說什麼，在眾人的目光下離開教室。

他沿走廊的方向會經過林雪的班級，同級的基本上都會安排在同層上課。走廊左邊牆壁裝有玻璃窗可以窺探裡面的情形。

終於來到B班的教室外。林雪也會給問話嗎?

B班的同學看見在外面經過的武天，紛紛悄悄地討論著。林雪一聽到是武天的事，也望向窗外。

武天也看見她，她臉上是愕然和擔憂的表情。

兩人之間本來隔著一堵牆，為免事態惡化，他們只好保持沉默，彼此的想法就不能傳達到對方。這種感覺尤是令人著急。張老師直接越過林雪的班級，與武天一起來到電梯。

使用電梯是教職員的特權。如今武天得以一嘗體驗，可是他完全開心不起。

何況，在上課時間給傳召，通常都是操行紀錄不良的學生。

偶爾會抖動的電梯把他們帶到一樓。兩人出了電梯，來到教員室旁邊的訪談室。

也許是預料到問話不會持續太長，張老師並沒有開啟冷氣機。然而，房間的環境就相當熱。這是打算逼供嗎?

武天由此至終對老師把自己當成犯人不滿。

“武同學，我們不想礙著你太多時間。希望你可以好好合作。”

這根本是質問犯人的對白。

武天忍耐著內心的煩躁，坐在椅子上。

“今趟我們召你來不是為了別的。我們想知道，你是超能力者的事是不是真的。”

“是。”武天沒打算隱瞞。

“你曾經在學校裡使用過超能力?”

“是。”

“你以前就自行檢驗過超能力嗎?”

“不。”

武天對那些問題覺得煩厭，回答方式也如被捕的間諜一樣只會做出「Yes/No」反應。

“上星期四，下午五點半，你發動了超能力，這件事情發生過嗎?”

“對。我想你們都看了那些情報。”

“學校並不是打算對你做些什麼。我們只是希望瞭解這件事情。”大概是不希望武天繼續擺出這個姿態，張老師開始放軟立場。

“那麼，我可以提出一個請求嗎?”武天突然來了膽子，跟老師討價還價。

“請說。”

“我希望你們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我的家長。他們在別的地方得知這件事另作別論，我不想是由你們提供。”武天平靜的說。

“為什麼?”

“我不認為擁有超能力觸犯任何校規。既然我沒違反作為學生身分的原則，我在學校的任何事都應該算是私隱吧。因此相信也沒有向家長交代的需要。”

“有沒有犯事就取決於那件事的性質。”

“那麼，你可以作保證嗎?我會如實說出一切。”武天執著這點原則重申。

其實，即使勝出這次協商，武天並沒有任何好處。超能力者的身分已經公開，即使學校承諾保密，家人仍然可能從其他渠道得知這方面的情報。

武天此舉就是盡力在可控範圍內阻止秘密洩露，同時在虛張聲勢吧。

“好，如果事情本身沒有違反校規。”

武天的目標達到，也遵守約定把那天的事情和盤托出。

“即是，一切事情都是出於自衛?”

“是，觸發超能力是意外，我都說了之前從不知道我擁有超能力。”

“嗯，你說當時林雪同學也在場?”

“對，當時她被趙龍騷擾，我為了阻止這件事才介入。”武天就懷疑老師有沒有聽清楚剛才的複述。

張老師聽了，雙眼流露出比先前不同的目光。

“既然如此，也許把林雪都叫來，這樣就大致把事件弄清楚。”

“老師還有東西不明白?”武天問。

“這些是你單方面的證詞。我們不是不相信你，不過既然有其他人證，當然就要循例過問。”

武天就覺得老師的話自相矛盾。結果，林雪在五分鐘後都前來。

她跟老師道出那天的事情，內容與武天的相若，也證明了他說的是實話。

“張老師，我想問一下，趙龍復課了沒有?”林雪問。

“今天回來了。你們自己找他吧。”

“謝謝了。”

張老師見再沒東西可問，時間又將來到小息，就放他們走，自己則離開訪談室。他似乎沒有打算找趙龍瞭解瞭解。

“我們回去了?”武天看著手錶問道，當前的時間的確讓人雞肋。

“不了，回到教室相信也響鐘聲了。”林雪無奈的說，聲音聽起來甚無心機。

“對不起，把你都牽連了。”武天自是歉疚地說。

他知道林雪是所有科目都考進前十名的高才生。如此給耽誤課堂，她會氣了自己嗎?

武天可以避免把林雪拖下水。然而他選擇遵守與老師的約定。

他不及林雪這麼溫文儒雅，但是都懂得為人正直，說過的話會算數。

林雪決定留在這裡直到小息。學校的其他人都在忙，反而製造出一個秘密空間給兩人。

“不要緊。你的事情比較重要吧!”林雪緊張萬分地說。她保持一概知性的模樣，說話的聲音卻非常繃緊。

武天不清楚林雪那「重要」的含意，難為情的逃避她的目光。

“我都聽說了，事情到底為何會發展到這樣?”

“有人告密了，整所學校都流傳相同的傳言。”

“想必也是。目擊那件事的人就只有我們。”林雪口中的「我們」，大概也把趙龍包括進去。剛才她就問了趙龍的事情，想必她心目中的嫌疑犯答案都一樣。

“到底誰是告密者?”

“我在此澄清，我不是告密者。”林雪發誓一般舉起三指。

“我也相信不是你。”武天說。儘管事情很突然，得知林雪的立場頓時成為鎮靜的妙藥。

“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們更不可以自亂陣腳。”林雪雙手做出按壓狀，讓彼此冷靜下來。

然而，兩人從相見之後一直表現得很冷靜。

也許，他們只是表面的冷靜，內心還是相當煩亂。

“你有更多傳言的情報嗎?”

林雪問道。

“沒有，我也是回校之後才知道。”

“因為呢……雖然我今早才收到班上分享的情報。仔細看來源傳送時間大約是凌晨時分。”

“我怎麼沒收到……”

“笨蛋才會把這訊息傳給當事人吧。”林雪出奇不意的一句毒舌使武天不寒而慄。

“為了傳送那訊息，特意將我排除在群組，真是處心積慮。”

“其實也不太難。只要把原成員引繼，再將你請出，操控者只需要進行步驟一次。”

這時鐘聲響起，上層旋即傳來學生的談話與奔跑聲。武天和林雪同時自覺不能再繼續對話。

“如果你可以，也許午飯的時間再商討。”

“反正現在都沒人理我了。好，我出席。我也想知道那些情報是怎樣的回事。”

“嗯，在上次的地方見吧。”

相約之後，彼此踏出房間後再一次分別，往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林雪前往光與暗交疊的平臺，武天投進黑暗的陰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