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有站定,並不被他拉動,然後毫不留情地甩開了他的手。

“警告,警告。人物偏離值達到20%”

【檢測到短時間內人物偏離值多次超過安全值,請使用者烏有謹慎扮演。】

有偏離度,簡時言是人類?

烏有打量著他和周遭詭異環境格格不入的外形,疑惑一閃而過。

簡時言太正常了,在他的身上沒有一點這個學校留下的烙印。換句話說,他更應該出現在校園青春劇裡,在泡泡背景下逃課睡在唯美的櫻花樹下。

“抱歉,”烏有反應極快,他忙往後退了幾步,眼睛倏然張大,像被自己剛才的反應嚇到了一樣。

然後他誠摯地看著簡時言,“我這隻手受傷了。”

“你剛剛拉得我有點痛,所以我才下意識地甩開了。”

簡時言看著烏有的嘴巴一張一合,但他的耳中卻沒有任何聲音。

於是他的眉頭淺淺擰了一下,隨即在本子上飛快地寫上:“我聽不見。”

他還在這句話畫了個微笑著的簡筆小人和一個小太陽。

烏有接過本子,在看到這句話後有些不知所措,露出愧疚的表情。

他在下面寫到:“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右手受傷了。”

“對不起。”

照著簡時言的樣子,他畫了一個哭哭的小人。

簡時言耐心等待烏有寫完。他在看到小人後會心一笑,然後關切地看著他,寫下“跟我來吧”四個大字。

烏有有些猶豫,但思索片刻,還是邁步跟了上去。

他也想拒絕的,可誰讓簡時言看上去太神秘太有趣了呢。

一進門,他就看到簡時言坐在了校醫的凳子上,正彎腰拉開辦公桌下第二個抽屜,在一堆各式各樣的藥品中找適合他的那一個。

“校醫呢?”烏有有些驚訝地問。

他轉而想到了簡時言的特殊情況,又在本子上寫了遞給簡時言。

“老師今天有事,”他抿嘴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因為我身體不好,經常在醫務室休息,所以就跟老師熟悉起來了。”

“他給了我鑰匙,讓我有事自己進來。”

“因為經常來休息,我對各種藥品的放置也比較熟悉。”

“放心吧,拉傷是最常見的情況,我知道該用哪種藥。”

介紹完自己的情況,簡時言擱筆,把剛剛找到的藥推了過去。

“我幫你抹吧,這個藥要抹勻才見效快。”

“我知道你現在的學業壓力很大,所以你得趕緊恢復才好。”

“謝謝你。”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烏有沒有理由拒絕。所以他主動坐到了旁邊放置的小床上,拽住了自己的拉鍊。

“喀拉”一聲,藍色的外套脫落,顯出內裡的白色短袖。

他低頭動作,因而沒有發現簡時言一直凝視著他的純然漆黑的眼瞳。

此時已經約有八點了。小床後有著一扇窗戶,玻璃乾淨無垢,燦金的陽光無遮無攔地撒了進來,為烏有俊秀的輪廓鍍上了一層金邊。其中暈出的光模糊了他的五官,使他顯得安靜無害。

鳥鳴響起,驚動了當下存在的仿若油畫一樣的場景。烏有聞聲而望,發現醫務室的另一側種著雋逸多姿的桂樹,在淒涼肅殺的此季,散出一陣陣襲人的香氣。

他有些沉浸進去了,發呆地怔怔往外面看。

後知後覺,早起的疲憊感與暈厥感湧了上來。

“刷”的一聲,簡時言一把拉上了窗簾。

藍色的布料隱隱隔絕了這間狹小的房間與外界的聯絡。

鳥鳴在此時像是世外之音了。

房間裡只餘下兩人的喘息聲,顯得更為安靜。

烏有迷茫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麼做出這樣的舉動。

“我的眼睛有點畏光。”他寫到,順便指了指自己比常人顏色更淺的瞳孔。

烏有了然,點了點頭。

如果簡時言要給他塗藥的話,那麼這塊他未來要站著的地方的確會接受到陽光的照耀。

“來吧。”烏有不知道塗藥的區域是哪一片,於是以防萬一,將短袖的袖口也向上挽起,順便向簡時言伸了伸胳膊。

烏有很瘦,因此在手掌與手臂連線的地方有一個明顯凸起的骨節,手腕細瘦,能夠輕易用手指圈住。由於白皙的膚色,他翻出的手臂內側能看到從手腕開始延伸出去的幾條青色血管。

簡時言放緩了呼吸,慢慢靠近他。

他的手臂就這樣毫無防備地垂落在旁邊,上下均勻,呈現出一種柔軟的如絲綢般的光澤。

簡時言半跪在床邊,小心地捧起了他的手臂。

烏有有些不自在,手臂在簡時言的手裡顯得相當僵硬。

他將身體向裡挪動了一點,試圖要將手臂從那雙手掌裡抽出來。然而稍稍一動,就有鑽心似的疼痛過電一樣從手臂傳到腦中。

這刺痛的感覺使得他總覺得自己的腦部神經也被牽扯著拉傷了。

簡時言收緊了手,將力氣控制在一個能固定住烏有的手,不讓他亂動,又能不引動他傷口的程度。

他取了一點藥抹在烏有的面板上,烏有登時感覺到了一陣冰涼。而出乎意料的是,簡時言手中有一層薄繭,刮過面板,又為這份清涼摻雜了一些其他的酥麻感覺。

烏有猛地俯下身,將頭湊近簡時言。他另一隻空出的手拍了拍簡時言的頭,示意他別動,然後輕輕地捉住他的一縷頭髮,從中抿出了兩三朵極小極小的桂花。

他將手掌攤開在簡時言面前,告訴簡時言他頭上不小心沾著的花被他清理掉了。

然後他傾斜手掌,讓那些花落到地上。

桂花香太濃了,他聞不到簡時言身上其他的味道,比方說他預設的白茶味。

簡時言不知道烏有這個動作後真正的動機,繼續仔細動作著,將塗抹藥膏的區域擴大開去。

細細看,他被頭髮遮掩著的耳根子隱隱泛上了一層紅色。

烏有靜靜審視著他,思考他明顯表現出的不知從何而來的好感。

簡時言似乎和薩罕毫不相同,他陽光、體弱、熱情,和薩罕陰鬱瘋狂的非人性格是兩個極端。

但不可避免的,烏有總會由他想到薩罕。

很荒謬的聯想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