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們、先生們，飛機已經抵達北都夜梓機場，現在飛機仍在滑行中，為了您的安全，請不要提前離開座位，同時請不要開啟手機電源。等飛機停穩後，請您再解開安全帶，帶好全部行李物品下機……”
北羽從小憩的夢中醒來，微微直腰，舒展著還有些懶倦的身體。
商務艙內一片安寧，夏煦也已經醒來，默契地看向北羽。
前座的西裝男穩穩坐著，望著窗外，若有所思。
北羽又一眼瞥向自己的左前方，壯碩的衛衣男卻不見蹤影。
飛機從降落到滑行，機組人員和乘客都應該是繫好安全帶，待在自己座位上的。
奇怪，這人去哪了？北羽心裡泛起嘀咕。
飛機靠廊橋停穩，在空乘人員的引導下，經濟艙的乘客陸續走向中門和後門，緩慢開始下機。
夏煦和北羽也都解開安全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北羽向來思慮周全，總是細心將工作檔案、宣傳物料、膝上型電腦，還有美妝衣物等等提前整理好，裝進一個大行李箱託運。
夏煦則完全不同，每次出差都輕裝上陣：只帶好工作必備的東西，再疊一套簡約輕便的休閒西裝，所有行李都塞進一個雙肩包裡，隨身揹著。
此刻，夏煦正將手伸進行李架，努力地去夠自己那個被撐得鼓鼓囊囊的揹包，但礙於身高，她的動作稍顯吃力。
一名空姐見狀，正準備上前幫忙。
卻被一雙瘦長的手搶了先，夠住揹包，輕鬆地拿了下來。
“謝謝謝謝……”夏煦一邊不停道謝，一邊將雙手穿過肩帶，把包背好。
幫夏煦的人，就是剛才去衛生間的瘦削西裝男。
雖然這人看著挺瘦，不過動作還挺利落。
北羽暗想，然後朝夏煦走了過去：“東西檢查好，別落了什麼。”
“你們，是一起的？”西裝男盯著北羽，開口問道。
“我們是同事，一起出差。”夏煦順口答道。
“巧了，我來北都，也是出差。”西裝男友善地笑笑，眼神依然落在北羽身上。
“是呀是呀，好巧呀。”夏煦有點僵硬地應和。
對於陌生男性的主動搭訕，夏煦和北羽的態度出奇一致，都是有點牴觸的。
也許對方確實出於好意，但夏煦面淺，跟熟人肆無忌憚，跟生人就放不開手腳。
北羽則比較直接：和異性結交朋友，她根本沒有興趣。
不過，今天的北羽，180度大轉變。
相同航班，相同目的，眼前這個西裝男的身份，北羽在心中已描摹成形。
她面露悅色，接著西裝男剛才的話說：“我們這次出差啊，是為代表迪斯集團出席人工智慧產業發展大會，不知道您來北都出差是做什麼呢？”
“我就說巧了嘛，我啊，也要去參加這個會。你們是迪斯集團的？”
“是的，我是迪斯企劃部總監北羽，這位是我的同事，企劃部夏煦。”
“您好。”夏煦彬彬有禮，點頭問好。
“這是我的名片。”北羽十分主動，她不想錯過任何促成集團合作的機會。
她斷定，能在這個時間點，買商務艙的票去北都趕赴產業大會的，定是同行大咖、演講嘉賓、集團高管或者媒體代表。
西裝男接過名片，接著在身上一陣摸索，卻一無所獲。
“我名片好像放在行李箱了，那我就……口頭介紹吧。我是億新精密科技的，楊竟。”
楊竟伸出右手，輕輕握了握北羽。
億新精密科技，國內頂尖的精密材料供應商，雖然過去和迪斯集團涉獵的網際網路產業沒有過太多交集。不過如今AI模型發展迅速，各大廠商都在暗自爭相開發相關裝置，如果真能跟億新牽線合作，那迪斯和V科技聯合開發的MaxBot模型就可以更早、更好地應用在實體機器人上，這對迪斯來說，將如虎添翼。
楊竟，正是億新精密科技的總裁，大會的演講嘉賓之一。
北羽眼中閃過明媚的光芒：“楊總，認識您真是太榮幸了！您看既然咱們這麼有緣分，晚上如果有時間的話，想請您賞個光，我們請您吃個便飯。”
“哎，要請，那得是我請你們。”
三人下了飛機，一路同行，回到了大會官方指定接待的怡萊洲際酒店。隨後，楊竟又邀了二人去北都酒店西餐廳吃晚飯。
歐式復古的餐廳金碧輝煌，大理石餐桌更顯典雅穩重，華麗的紅白雙層桌布被鋪得平整無暇，潔白的骨瓷餐盤映著房頂吊燈柔和的光，桌子中央擺滿香檳玫瑰花擺，簇簇添香。
三人坐在包廂內，服務員站在一旁，楊竟手持平板電腦，正在點菜。
“你們有什麼忌口的嗎？”
夏煦不吃香菜，但今天是西餐，且兩個高管在場，夏煦沉默不語，做好了作陪的準備。
“依您的口味來就行，楊總您有什麼推薦？”北羽問道。
怡萊洲際的西餐赫赫有名，米其林三星，像楊竟這樣的身份，總要應酬三四，應該是經常光顧。
楊竟的食指在螢幕上飛速劃過，選單翻了好幾個來回，半晌都沒拿定主意。
“嗯……這樣，你把你們的招牌菜，都來一份吧。”楊竟說著，把平板電腦還給了服務員。
“哎，楊總，咱們人少，別浪費呀。”
“沒事兒，今天高興嘛，你不用給我省錢。”楊竟咧嘴一笑，瘦削的臉龐擠出一團皺紋，“對了，你們這最貴的酒，也開一瓶。”
服務員把平板電腦翻轉，將酒水頁面展示給楊竟：“您好，為您推薦這支2016 Conti。”
“好，就這個。”
Romanee Conti，全球頂尖紅酒品牌，雖然2016 Conti（康帝）尚不算其最貴的年份，但在餐廳開酒，一支價格也要超過26萬。至於坊間最盛傳的82年拉菲，才不過七八萬。
北羽聽著楊竟要點這酒，心裡一驚。
初次見面，只說吃個便飯，怎麼這個楊竟出手毫無遮攔，像個粗俗的暴發戶。
“楊總，這太破費了，喝點餐酒就行了吧？”
北羽說罷，準備攔下服務員點酒的動作。
楊竟一愣，一把扯過平板，瞄了一眼價格，眼神篤定：“開兩瓶。”
“楊總您？”北羽抬起雙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楊竟。
“怎麼了？哦，怪我怪我，你看，我們明明三個人嘛。”楊竟豪爽地一揮手，“那就開三瓶。”
離譜！夏煦手一抖，碰倒了高腳杯，幸虧有桌布襯墊，杯子沒碎。
夏煦附耳向北羽，悄悄問：“你今天不是不能喝嗎？”
北羽用手輕輕捏了一下夏煦的臂膀，表示無妨。
夏煦將倒下的杯子扶起，看向楊竟，語氣略帶忐忑：“楊總，我不會喝酒。”
夏煦不是不會，只是酒量不好，撒這一半的謊，一來想阻止楊竟莫名其妙的破費，二來想替北羽推掉喝酒的應酬。
楊竟二指一併，點點夏煦，笑道：“沒喝過更好啊，小妹妹。第一次就嘗最好的酒，以後你就再也不會對外面那些貓尿感興趣了，哈哈。”
北羽趕緊陪上笑容：“楊總，無功不受祿，我們怎麼受得起您這番盛情呢？”
“我和你……們一見如故，高興嘛。”
少傾，菜先上座，三人互相謙讓一番，
服務員戴好手套，拿起瓶身，先將評標對這三人展示，然後拿好毛巾，將酒倒進醒酒器。
一小時後，酒已醒好。服務員上前，準備倒酒。
北羽站起身：“我來吧。”
北羽從服務員手中接過酒瓶，掌握瓶底，主動為楊竟斟酒。只見她動作輕柔，姿勢專業，淺淺的酒汁剛好沒過杯底。
“楊總，舟車勞頓，您今天多有勞累。明天展會開幕，您又是特邀嘉賓，高風亮節，請您小酌。”
“嗯？什麼？”楊竟手握杯腹，端起杯子，似乎並沒領會北羽的意思。
也許真正的有錢人就是不拘小節，喝這麼昂貴的酒，反而不講什麼紅酒禮儀，端杯的動作十分隨意，彷彿只是端了一杯可樂一樣輕鬆。
“ 美酒雖好，但請您今晚少喝一點。”北羽給自己和夏煦的杯中分別倒了一小口酒，然後舉起杯柄補充道，“等大會閉幕，您回南城，我們顧總一定請您再喝感謝酒！”
“好！”楊竟舉杯，一口飲盡。
短暫的澀口之後，是清麗的玫瑰花香，伴著鮮美的葡萄果香，在舌尖瀰漫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