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明天就要回京了。”宋亓直直望著她,心情低落。

“好啊,一路順風,有空再來玩。”

姚淺翻手拿出幾瓶可樂,和一個嶄新的爐子遞給他。

“沒啥可送你的,這幾瓶可樂和爐子你拿著,權當留個念想啊。”

“…………”宋亓接過可樂把他們放爐子裡,心裡悶悶的。

“你就沒想過去京城找我?”

姚淺像看傻子似得斜了他一眼,自嘲道:

“我一個農民,巴巴去了京城,怕是連你們宋府大門也進不去,如今也沒個通訊工具能聯絡,你讓我怎麼找你個首富宋家的宋大少。”

早在沈修懷說宋亓不是善茬她就去打聽了,城裡那些行商走鏢的都說宋家是首富,是皇商,那可是直接給皇上辦事的。

她這個給將軍家的酒樓供貨的土老闆,難聽點就和村婦沒兩樣。

若是去京城那麼輕鬆,她早去討自已那一百兩債了,那玉殊說得好聽,什麼哥哥姐姐的她連個人影都沒見著。

“可萬一,萬一你也是京城人呢,你就沒想過去找找你在這的親爹孃?”

宋亓沒頭沒腦的話讓姚淺收斂了臉上笑容,起身靠近宋亓。

宋亓側著身子,做出防備姿態,見姚淺面無表情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嚥了咽口水。

“小淺淺,有話好好說,可別動粗啊。”

姚淺一把拽起宋亓,宋亓本就心虛,輕鬆就被提了起來 。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她眼睛微眯,腦中閃過的是觀音廟那日尋回的記憶,那個下毒毀原身容的女子,是否也在京城。

宋亓將她手輕輕掰開,抿抿嘴示意她不要衝動:“先放手,你看看脖子後面是不是有塊胎記。”

姚淺鬆開攥著宋亓的手,伸手朝後脖子摸去:\"我脖子上的胎記?\"拜託,誰會管自已後脖子。

她拉低自已後衣領,低下頭露出光滑潔白的後脖子:“你看看有沒有。”

宋亓在她低下頭的一瞬就看清楚了,和那個老奶孃說的一致。

“有,是蘭花一樣的胎記。”

他臉上難得的認真凝重,似乎很難說出口,猶豫不過是一瞬間,決定把他知道的全盤托出。

“姚淺,你穿的這個原主,可能是京城崔相的親女兒。”

姚淺握拳抵著額頭,突然覺得腦袋痛的突突直跳。

原主不多的記憶裡,只有幼時跟在教養嬤嬤身邊苦練技藝的場景。

要當一個合格的瘦馬,除了要身段容貌要好,琴棋書畫也是必修之課。

難道她不是被賣去當瘦馬的,是被人拐走的?還是被故意弄丟?

宋亓瞭解,姚淺雖然是穿來的,但原主殘留的情緒依舊能影響她,因為他也是如此。

從某種角度來說,如今的他們就是穿越前的原身和穿越後的自已組成的,互相獨立,卻無法分割。

“你說下去。”

姚淺按了按太陽穴,她也沒到自已對原身的過去,情緒反應如此大。

“你可知道京城崔相?百年難見的才子,紀輕輕便封侯拜相,與他夫人恩愛情深,育有一子一女。”

宋亓擰開瓶可樂,仰頭就灌了大半,隨意擦了下嘴他繼續說道:

“我此次來,除了公事,便受那崔相家的大公子所託,幫他查探當年他妹妹失蹤前,照顧她的奶孃的下落。”

姚淺眼裡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怨,:\"妹妹失蹤那麼久,堂堂的相府才想起來找?\"

宋亓撥出口濁氣,一股腦把緣由說了個乾淨:“那妹妹當年就找到了,但是他娘非說不是自已女兒,早些年還能瞞騙著,如今眼看著就要成了瘋病。”

他又看了眼姚淺的脖子,口中的話不自覺替他們辯解:“那個尋回來的妹妹,脖子上也有胎記,的確也是蘭花狀的。”

“起先,崔大公子也覺得是自家母親無理取鬧,直到那日雨中他去接外出遊玩的妹妹,她脖子上的胎記,竟然被雨水沖刷的融了大半!”

宋亓想起崔雅珍那和崔家半點沾不上關係的平庸容貌,並沒有多吃驚。

然而他沒想到自已來了信州,找到了奶孃不說,還從那個老婦人口中得知,牛欄村的姚淺脖子上就有相同的胎記。

那奶孃事發後就被遣走出府,並不知曉崔府有無找回掌上明珠,知曉宋亓的來意後就把她看到的透了個乾淨。

奶孃還讓宋亓想辦法讓姚淺認祖歸宗,說她感覺不會錯,姚淺身上就有崔夫人的影子。

的確,以姚淺的身世來看,十有八九就是那個丟了的真千金。

姚淺冷哼出聲,她擦乾臉上湧出的淚水,壓下心頭的委屈打斷宋亓:

“你應該知道的,就算是他們親生的女兒,也早已經死了,凍死餓死在了這個小山村。”

說完,姚淺進屋重重關上了門。

宋亓聽著耳邊摔門的聲音,心裡也不好受。

誰能知道事情變成了這樣,一同穿越的知已老鄉,竟成了好友的親妹。

“事情說完,我也該走了,姚淺,保重。”

宋亓拿著爐子,垂著肩回到了馬車上。

姚淺靠在門板上,聽著宋亓的腳步漸行漸遠。

崔相府的千金,姚淺嗤笑,她才沒那麼天真。

宋亓口中 權勢滔天的崔相,真能認過去那個肥醜村婦做女兒。

她回到空間卸乾淨臉上的妝容,不知這張臉是否肖似那位思女成疾的相府夫人。

日升日落,冬至的初雪如約而至。

姚淺見著紛紛揚揚落下來的雪片,恍惚回到了末世那幾年,也是那麼大的雪。

“孃親,今年的雪好大啊。”石頭感嘆,下了一夜,都積得那麼厚了。

姚淺蹲下身,抬手裹緊石頭頭上戴的虎頭帽,搓搓他的小手:“冷不冷?要不再穿件背心?”

“再穿我就真成粽子啦,你看今年手上都沒長凍瘡。”石頭眼睛彎彎,如今吃飽穿暖,孃親也好好在身邊,這個冬天是他有記憶後最溫暖的冬天。

“石頭娘!石頭娘!你看誰來了。”

王婆人逢喜事精神爽,說話都比平時嗓門大,她腳一深一淺地踩著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姚淺蹲著往外瞧,目之所及皆是白茫茫的一片,雪還在下,密密麻麻被風裹著進來。

待王婆走近,姚淺才看清,王婆後面還跟著倆人,熟悉的面孔漸漸放大。

她站起身,往外迎:“二位怎麼一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