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傳送的間隙，葉詩雯點開了遊戲資料頁面。
隕日，用得自制武器攬月，屬性不算很高。但這樣的低等級，能到這種程度，也是相當驚人的存在。
視線上移，落在了他的ID上——
葉詩雯的呼吸一窒。
——問詩。
問、詩。
這兩個字……
巧妙到，讓她無法自拔的想入非非。
……
花朝氛圍浪漫，守關BOSS都長得古靈精怪的。但兇殘程度，卻是全遊戲排行榜前列。
有人調侃，策劃可能是一群單身狗，設定了如此浪漫的地圖，鎖定了雙人模式，但還是見不得別人成雙入對。以至於每次在花朝刷本，都要靠著回魂丹續命。
虞溫：“我拉怪你輸出？”
她等級高，屬性好，裝備也不錯。就連藥物也比這個弱身板的未滿級號多。讓她來捱揍，應該會穩健更多。
問詩：“不用。”
虞溫：“啊？”
問詩：“我們一起。”
葉詩雯一時有些恍惚。
問詩：“相信我，我們可以。”
可……
她還是擔心。
問詩：“沒事，不用擔心我。”
他用幾個字，就斬斷了所有。
葉詩雯的心驀地一收。
不敢叮囑太多，就是擔心……他會以為，她在因低等級而輕視他。
初次和穆涵合作，她曾委婉提過建議。那時為了照顧穆涵的面子，她甚至是去私聊他。
而穆涵卻回在隊伍裡。
用長篇小作文，狠狠批評她考慮不周。
組隊好友專門私聊安慰，又點出核心，“虞溫啊，雖然你說得都對，可是你忽略了一點。”
“男人啊，都是好面子的，哪會允許別人對自己的策略指指點點呢？”
那時她回了一串省略號，以顯內心的無語。
後來，穆涵再出問題，她也不會提醒，因為知道沒有用。
可現在。
她小心謹慎，字字留意細節。
可那人卻一眼看出了她的真實目的。
問詩：“裝備不夠，實力來湊。更何況，我還有你。”
地圖已經重新整理了。
問詩打完這行字，就已經衝了上去。
虞溫緊緊跟在身後。一邊專注於拉怪和輸出，一邊時不時給問詩身上加上一層守護聖光。
這感覺，太奇妙了。
他們都開了組隊麥，但誰都沒有說話。
耳機裡，時不時傳來刀光劍影的音效聲，以及boss發狂時的咯咯笑聲。只有在很短暫的間隙裡，才能捕捉到一點很淺很淺，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呼吸聲。
漫天的桃花紛紛揚揚，副本結束。
一身白衣的神女在花瓣中翩然落下，嫋嫋婷婷地站在白衣劍客面前。
“我們，真的是第一次合作打本嗎？”她忍不住問了出來。
月神可以自由捏臉，葉詩雯當初偷懶，索性隨手用證件照匯入了臉部資料。
在高幀度的模式下，切換到近景，就像是……看到她在問話。
“不算是。”穆溫延看了兩秒，切回到了正常視角。
“之前合作過一次。”
“哦……”
應該是以前在野隊遇到過。
出了副本，葉詩雯隨手儲存回放。“跟我去一個地方。”
兩人一前一後傳送離開了花朝。
葉詩雯忙著修改裝備價格，絲毫沒有注意到，世界頻道，已經掀起了另一個狂潮。
【玩家虞溫·問詩重新整理桃域最佳成績】
比無瑕和甜桃的成績，快了將近一分鐘。
甚至還掉落了隱藏獎勵。
問詩站在交易市場的NPC面前，靜靜等著她的動作。
他光明正大，沒有半點隱藏，坦坦蕩蕩。
穆溫延掃了眼世界頻道的討論，滿意地彎起了唇角。同時，也順手把手機開了靜音模式。
……
“這個屬性珠是隕日的，等你九十級就可以用。還有這個戰靴……可能不是很好看，但是屬性比你現在的好一點。”葉詩雯唸叨著，快速發去了連結。
“還有這個火屬性材料，拿去給武器升級，你用得到。”
穆溫延一一點了接受。
兩人親密度不夠，不能贈送，只能交易。
但她設定的，卻只有一個銀幣。
問詩：“全都給我？”
虞溫：“都給你，這些東西我拿著也沒用。”
潛臺詞是，讓他不要有負擔。
屬性珠，戰靴，武器，材料……每件都是紫屬性以上，甚至有得還買不到。
月神的材料掉落，除了看練度，還要看運氣，也因此養肥了很多賣材料的使用者。
她當然不是，但也沒那麼好心到隨便給別人。
眼下，不過是覺得，給他至少沒浪費。
而言語是最夢幻的東西，幾個字拼湊在一起，能解讀出一萬種可能。
問詩：“所以，你以前留著，是想給誰？”
這句發出去，才驚覺不合適。
不像他能說出的話。幼稚，還帶了點醋味。
可惜遊戲對話介面不同於微信，沒有撤回功能。
穆溫延低低嘆了聲。
很好，下次月神更新，一定要加上這個功能。
而葉詩雯再回復時，已經換到了微信。
“最近有點麻煩，我遊戲下線了，還是用微信方便。”
“之前留著那些東西，是碰巧刷到了。賣掉太麻煩，丟掉也浪費，剛好有個比較熟悉的隕日玩家好友。”
“不過……現在還是算了，給他更浪費。”
而那個加了好友後，就很有分寸感的人，在這段話發出的一分鐘內，對話方塊上方反反覆覆著“正在輸入”，遲遲沒有發來訊息。
半晌，就在葉詩雯準備關掉對話頁面時，終於收到了訊息。
“是要給你的那個男朋友嗎？”
還真是刺眼。
葉詩雯看得不適，更不知打出這兩個字的人，又歷經著如何的心理折磨。
“不是。”
怕他不信，更怕因此錯過一個合拍的搭檔，葉詩雯難得刷了個屏。
“我和他不是情緣。”
“準確來說，只是合作關係。”
“我們……線下算是同學，但不熟。”
“只是偶爾合作打個本，繫結關係後，特殊副本獎勵會有加成，當然，也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發完這段，葉詩雯看著螢幕上的文字，後知後覺，她是不是說得有點多？
“嗯，看出來了。”
和這句回覆一起發來的，是桃域副本排行榜截圖。
第一赫然是他們兩個的名字，後續第二到第七，幾乎全都被無瑕和甜桃承包。
是想破記錄嗎？
葉詩雯嘲諷地笑笑，過去吐槽過月神的排行榜機制，可現在，赫然覺得這就是一塊被公開放大的遮羞布。
以她對穆涵的瞭解，那人應該氣得跳腳了吧？
“很多人說他是大神。”
“大神嗎？”葉詩雯發了個滑稽的表情包。
“有時候我也奇怪，明明這個人，連遊戲的機制都看不懂，打本只能說中規中矩，大部分還是裝備加成。”
“他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小朋友在偷玩大人的東西。四不像，又滿足。”
“那你覺得，大神應該什麼樣？”
“嗯……”
還真是難以回答。
就像小時候，被舅舅問“詩詩覺得什麼樣的人才是英雄。”
葉詩雯想了好久，久到對話方塊上又出現了斷斷續續的“正在輸入”，才突然驚覺。
“大神是個無法精準定義的概念。”
“有人覺得，最強的是大神，有人認為，在排行榜上的就是大神。有人認為，能帶得動自己的就是大神，或者，比自己厲害的就是大神。就像一萬個人眼裡，就有一萬個哈姆雷特一樣。”
“那你呢？”他問，“你眼裡的哈姆雷特，是什麼模樣？”
這次沒讓等太久，葉詩雯思索兩秒，就給出了答案。
“以前，我對大神沒有準確定義，大家也都是玩個遊戲而已，各有各的追求。”
“可那天，就是我遇見你們的那天。”
“那天，我突然對大神有了準確定義。”
“他該對遊戲有自己的見解，他可以是配角，也可以是主角，他可以是華麗的，也可以是隱匿的。”
“只是……”
“什麼？”
“只是好可惜啊。”
“那個人，就像武俠小說裡的大俠一樣，短暫亮相後，咻的一下，又隱匿江湖。”
“我甚至，還不知道他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