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的天人,原來也這般缺乏勇氣?”嶽是非笑了笑,他早就想到了這個結果。

天人壽數極長,但也有天人五衰出現之時,並未真正超越生死,所以同樣無法成為死亡真正的主人,掌握凶煞的真名。

相比於普通人,天人會更惜命。畢竟對於常人來說,壽命不過幾十年,精彩的過一生,有時比長久的生命更讓人開心。即使有些人可以延年長生,真正過了幾百年後,孤寂苦悶,反而會成為人心巨大的痛苦。

天人不同,天人都有千年甚至萬年的壽數,對於他們而言,一個凡人的生命不過彈指一瞬。他們在天界歡喜快樂,對於人間的事,除了自身職責,幾乎不太願意來到人間。

凶煞的事也是如此,若非凶煞的存在不僅威脅人間,同樣威脅到了天人,他們也不會願意來管這事。

嶽是非不是看不出他們的意思,天人自己不願意死,也不能讓嶽是非這個還有天命的人死,至於其他人,隨便找幾個人來代替死,又有何不可?

相比於強迫人獻身的,天人會做的更委婉,比如說他們會讓人主動獻身,比如談些條件,給予這些人什麼樣的財寶,什麼好處乃至權力之類,對於天人來說都不是難事。

天人並不等於神,天人相比於人,其實只是更高層次的生靈,雖然絕大多數時候,天人的道德水平高過大多數人,但天人仍然有私心和慾望。天人看人,其實就與人看畜牲差不多。

人類會豢養寵物,讓牲畜為自己做事,有時犧牲動物的生命來拯救人。

對於人來說,這是很正常的事,優先保護自己族類也是常理。對於天人來說也是如此,所以他們也不會為人輕易犧牲自己,但是在與天人的敵人戰鬥時,也願意英武勇猛的戰鬥。

不過嶽是非是人,更是個修行人,所以他仍然提起了筆說道:“天命降我來此,想來也只是為了找出凶煞真名和對付凶煞的方法。”

說話時,他甚至指著兩道他剛畫出的符來:“這兩道符,也是我靈機一動創出來的,我想,我的天命也已經完成,剩下對付凶煞的事,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完成,已不再是非我不可。”

環顧四周所有人,嶽是非道:“其實,在這世上這麼久,我已經很累很累。沒有親人,也沒有什麼牽絆,最大的執著就是要向凶煞復仇。如今我可以完成我的夙願,有什麼可怕?”

他笑著對丁山道人說道:“丁山,你別忘了你答應我的,要把道觀發揚光大,這是師父的遺願,也是我心裡最後牽絆的事。”

“非哥,你……”

丁山道人還沒說完話,宣哲潤突然站出來道:“你只能寫一個真名,另一個讓我來,我要寫害死我們家的那傢伙。”

宣哲潤會站出來,嶽是非不覺得奇怪。他心裡的憤怒,仇恨,並不比嶽是非少。更何況比這些情緒更深刻的,是宣哲潤始終放不掉的遺憾,他最恨的不是凶煞,而是自己,恨自己為何軟弱?為何沒有力量?為何不能保護母親?

但嶽是非也沒有答應,他的目光看向另外一人。

李鴻興才是宣哲潤的老師,宣哲潤還很年輕,將來還有很長的路可以走,自己與他未必就是同行者。

“你真的,願意寫下凶煞的真名?”一直站在旁邊一言不發李鴻興開口問道。

宣哲潤對著李鴻興點點頭,很認真的道:“老師,你說人有願還不夠,還需要力。如今我終於有力來行願,您該為我高興才是。”

李鴻興很滿意的笑了,相處時間不算長,他教給宣哲潤的東西也不多,宣哲潤能接受到這裡,他已經覺得自己沒什麼可教的,於是道:“宣哲潤,你能這樣想,我很高興。不過你還可以有更廣闊的未來,這真名,還是我來代你寫吧。”

如果說岳是非說自己要寫下真名時,兩位天人還是懊惱。李鴻興說出這話時,他們有些震驚,特別是那位女性天人,驚道:“菩……”

才說一個字,就被李鴻興抬手打斷。對著宣哲潤同樣很認真的說:“你這一生,幾乎為了仇恨而活,過的太辛苦。我瀟灑不羈,倒也自在很久,便讓我來做這件事罷。”

說著,李鴻興就要去接那支筆。宣哲潤刺客出身,離嶽是非又更近,搶先一步拿到筆和符,第一筆落了下去,在黃紙的太極圖中,寫下了“祁、可、凡”三個字。

他比李鴻興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已經聽過了兩個凶煞中之一的真名。也是他最憎恨,最想帶走的凶煞。

如果真要阻止,嶽是非不是不能阻止。但既然這是他們師徒的決定,嶽是非並沒有刻意阻止,讓宣哲潤拿到了毛筆。

龍飛鳳舞的寫完凶煞三字真名,宣哲潤笑道:“老師,你說若是有菩提心,百千萬劫不令壞散,常為指引,那我倒也不是很怕,我想很快我便能再回來。”

眼睜睜的看著事已成定局,李鴻興也只得感嘆的搖搖頭,最後還是笑著道:“菩提心者,則為大風,一切世間無障礙故。”

想來也是認可了宣哲潤的說法,以他的身份會說這樣的話,想來也不是空穴來風。

就在宣哲潤落筆後沒多久,天色驟變,空氣中水氣凝結。本來清空朗日,突然風雲起變,烏黑色的雲層遮掩了天闕。

男天人驚道:“你寫的太快,凶煞感應到了,這麼快便趕了過來。”

白先生的印章在最後時刻,不僅救下了嶽是非等人,也遮掩了幾人的行蹤,以凶煞的力量,也沒發現幾人的蹤跡。

但是當宣哲潤落筆寫下凶煞真名的時刻,凶煞立馬就會感應到。不光凶煞,修行到達境界的大修行人,如果稱呼其名,也會使其有所感應。佛道兩家的修行之法中,也多有稱呼持誦聖號的方法,就是因為可以與其相感應。

何況如今是直接寫下凶煞的真名?對凶煞來說,是足以感受到巨大危機的。

嶽是非看了眼宣哲潤,問天人道:“他寫了凶煞的真名,凶煞還是來了,還需要做什麼?你們有什麼話不能一次說完?”

女天人搖頭,高冷中帶了幾分畏懼的道:“你們人類尋出的方法,我們怎麼知道還要怎麼用?只知道有凶煞的真名,就能制凶煞……”

話音未落,天闕虛空之間,兩個人憑空自上空飄落下來,一個人是丹去傷,另一個就是馬凌風,他們還在用這兩個人的身份,讓嶽是非看的極為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