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第一天,學校的其他人都在發朋友圈,放煙花慶祝,孟佳琪一個人躺在床上,不知死活。

“孟佳琪?我靠,這人怎麼不說話?”

“別這樣啊琪琪,不就是個男人,值得你這樣?!”

“就是,有福之女不入無福之門......”

宿舍裡的其他人都七嘴八舌地安慰著,出於禮貌,孟佳琪掀開床簾,用腫著的眼泡和蒼白的臉色向她們微笑,“家人們,我沒事,你們快去複習吧。”

果然,又是一晚上沒睡。舍友們聽了她的話也沒有多說什麼,回到自己的床上覆習去了。

孟佳琪躺了下來,閉上眼睛,想睡一會可是遲遲睡不著。心裡五味雜陳。她好像不喜歡賀念辰了,但又在黑暗之處默默關注著他的生活。所以,到底還喜歡嗎?不知道,這份感覺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當初如果不那麼著急地推開,現在的結果會不會有些不一樣呢......

她越想越自責,越想越懊悔,最後還是決定找他道個歉,可是話在嘴邊卻說不出口,手指放在傳送鍵盤上卻遲遲點不下去。

“要不,等放了假,我當面找他吧......嗯?“

在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的同時,她也真正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對,“原來,我這麼雙標啊......”

只有親近孟佳琪的人才知道,神經大條只是她的保護色,敏感脆弱,小心翼翼才是真正的孟佳琪,而賀念辰,是第一個瞭解真正的她的人。

孟佳琪的媽媽和賀念辰的媽媽是大學時期的好閨蜜,畢業後又同時應聘到了一家企業,兩人在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相依為命,成了沒有血緣的親人。她們是彼此的伴娘,約定要一起生孩子,這個願望也實現了。孟佳琪和賀念辰接連出生,雖然生日差了小半年,但不影響兩人的關係。

孟佳琪是姐姐,賀念辰是弟弟,自然很怕這個姐姐,因為孟佳琪總仗著自己隨家習武,就欺負賀念辰,賀念辰從小就捱了不少打。

兩家住對門,來往很多,吃飯,帶孩子,輔導作業基本上都在一起。可是在孟佳琪五歲這年,爸爸媽媽向他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琪琪,你願意跟爸爸還是媽媽呀?”

家不再是那個溫暖的代名詞,只是一個睡覺的地方。

她被判給了母親,因為她的爸爸,在外早有了別的女人。

父母離婚後,她總把自己一個人窩在房間裡,不練武,不嬉笑,就這麼看著天空,一看就是一整天,連揍賀念辰都沒興趣了,兩人的交集漸漸少了起來。她把全家福撕成了兩半,卻用盡全力想要拼回原樣,哭著哭著吐了一地。

她哭累了,起身想去拿打掃工具清理嘔吐物,卻聽到了媽媽開門的聲音,肯定又是一頓罵。

在單親家庭,孟佳琪的成長並不順利,她聽到最多的一句話,是“家裡沒錢,你媽養你不容易。”她和媽媽逛超市,只敢低著頭看地板,她怕看到自己想要的零食,看一眼,摸一下,都會被說,索性不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是2011年,孟媽媽出差,把她送到賀念辰家裡,孟佳琪才重新體會到了家庭的溫暖。

賀念辰的爸爸媽媽總是把剛出鍋的紅燒肉夾到孟佳琪碗裡,總是輕聲細語地問她想吃什麼,想要什麼,對她比對自己親兒子也好。這樣的環境總是讓她想到他們一家三口的生活,大晚上偷偷流眼淚,在賀念辰的家裡,她也很懂事,從不會麻煩叔叔阿姨。

可是好日子不長,她的媽媽馬上就要回來了,那天,她又在房間裡哭,不同的是,這次哭被賀念辰撞到了。賀念辰還是有些怕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邊,給她的手裡放了一把糖,用奶聲奶氣的小嗓門說:“佳琪姐姐,我看到你哭了,給你糖,媽媽說女孩子吃糖就會開心的。”

孟佳琪抬起頭來,看著面前這個小男孩,一個繃不住,又哇的一聲哭出來。賀念辰哪裡見過這架勢,他學著爸爸哄媽媽的模樣,又是給孟佳琪好吃的,又是用手捏她的臉,輕聲安慰著她,直到她睡著。

他看著孟佳琪的臉,嘀嘀咕咕:“佳琪姐姐好漂亮,為什麼她的爸爸要離開她呢?”

從那之後,賀念辰總是偷偷帶著孟佳琪去超市買她喜歡卻從不買的黃桃罐頭,偷偷帶她去肯德基吃漢堡,在她哭的時候從窗戶翻進她的房間,抱住她,告訴她沒有關係,有我在呢。

他們的關係越來越好,孟佳琪的性格也越來越開朗,雖然原生家庭給她帶來了很大的痛苦,但有了賀念辰的出現,這一切也就沒那麼難熬了。

“2017年6月15日,今天是我的12歲生日,雖然爸爸沒有來,但有賀念辰在,我就感覺很安心,我很喜歡他。”

她穿著公主裙站在舞臺上,望著賀念辰,眼底帶著自信的笑意,不知怎的,賀念辰的耳朵根刷的一下紅了,身旁的同學都起鬨是不是看上孟佳琪了,可小小年紀,哪分得清楚什麼是愛呢?

就這麼從三歲玩到了十八歲,好像一切都還在昨天。

......

孟佳琪翻看著以前的照片,心裡漸漸泛起暖流。賀念辰是她生活的解藥,沒有賀念辰,就沒有現在的孟佳琪,她可以在賀念辰的面前展現各種各樣的情緒,因為她知道,賀念辰一定不會離開她,一定會包容她,可是這一次,她也不敢打包票。

她總是一次一次推開身邊的人,以此來驗證這個人到底愛不愛她,有很多人無法理解她,離開了她,也有人願意擁抱這隻受傷刺蝟,即使弄疼了自己也沒關係。

不知道什麼時候,眼淚弄溼了孟佳琪的枕頭,可她卻沒有發現。

“那天給我寄遲來的生日禮物,肯定沒有特別生氣吧......我,我為什麼要說那種話啊,太可惡了。”

賀念辰的生日在寒假,孟佳琪決定利用這個機會,和他好好聊聊。

可另一邊的賀念辰面臨選擇,因為他的天賦異稟,在表演這方面表現出色,老師決定推薦他去做國際交換生,去外國深造兩年,回來不僅能獲得含金量很高的證書,還有機會與國內外知名的電影人物交流合作。留下來還是走出去,這個決策要他深思熟慮。

賀念辰呆坐在導師面前,垂著頭,臉上掛著難看的表情,“佳琪姐還在等我嗎,我該做出怎麼樣的選擇呢?”導師看他不說話,更加焦急,重申了一遍。

“賀念辰,學校這次拿到一些名額,要推薦我們學校優秀的學生,去國外與那裡的學生做交換學習,我告訴你,但凡作為交換生回來的,就相當於有一張免死金牌啊,欸額不對,你看我說的什麼呀哈哈哈,“王老師鬍子頭髮亂糟糟的,像是很久都沒打理一樣,他喝一口茶水,繼續向賀念辰說:“將來回來,那些導演都搶著要你的,更何況你大一就這麼有能力,又是學生會會長,又在多次專業考試中不可挑剔的表演,老師真的看好你知道嗎,太想讓你去了。”

他期待地看著賀念辰,企圖從他閃躲的眼神中看出什麼,最後還是放棄了掙扎。

“你這小子......算了,看你自己吧,我不能強迫你。但是念辰啊,這個機會可是多少人擠破了頭想要獲得的,現在這麼好的機會擺在你面前,你可一定一定要好好想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