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親和你父親是在帝都大學認識的。”黎老爺子輕輕說道。
“那時我被剎盟關著完成一項實驗，無法回黎家，對他們的事不瞭解，等我回去後，他們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甚至……你母親的肚子裡已經有了你哥哥。”
黎老爺子輕咳一聲，臉色略微有些不自然。
不管怎麼說，還沒結婚就搞|大了人家小姑娘的肚子，挺不道德的。
仲清的表情變得複雜，喃喃一句：“怪不得……”
黎玖轉頭望向他：“什麼？”
仲清：“當年，協會很早就懷疑剎盟進行實驗的動機不純，便想派人去探查其底細，你母親主動接下這個任務，結果一段時間後，任務還沒完成，你母親就來訊息說……”
“說什麼？”
“……說帝國風景不錯，她要結婚了。”
黎玖：“……”
冒昧一問，這兩件事有什麼關係嗎？
“我當時的表情和你一樣。”仲清幽幽地道。
同樣的懵逼茫然。
“我聽她的口氣不像在開玩笑，就想查查你父親的身份，免得她一頭栽進去，萬一是個陷阱怎麼辦？誰知被你母親知道了，差點和我鬧翻。”
仲清嘆了口氣，葉婉那個暴脾氣，簡直和黎玖一模一樣。
……
“他只是個普通人，為什麼要調查他？”
仲清無奈：“我擔心他有意接近你。”
“是不是有意我和他每天同床共枕難道我還不清楚嗎？”
“……”仲清噎了下，還是不放心，“可是……”
“會長，我男人我很清楚。”
“……行吧。”
……
“她一意孤行，我也沒辦法，說實話，你母親這一手，打得我措不及防，我忍不住擔心，但她一直護著你父親，不讓我調查，我想著她既然是認真的，心裡自然有數，就由著她去了。沒過多久，她忽然來訊息，說有了關於任務的線索。”
黎玖詫異：“線索？”
仲清點頭，“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快，急忙問她怎麼回事，她說她無意中接觸到了剎盟的一位核心實驗人員，並且發現了剎盟在私下裡進行不正當的活體實驗。”
忽的，黎老爺子咳嗽兩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那個……大概是我。”
眾人驚訝。
仲清錯愕地問：“你？”
“不錯。”黎老爺子頷首，“那時我們對剎盟所作所為早就深惡痛絕，無奈家人一直在他們的監視之下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在私底下做些小動作，暫停了實驗，剎盟並未看出端倪，只好暫且擱置原本的計劃，放我們回去。”
“我剛回去不久，阿泓就帶著她回黎家，提出想和她結婚，我得知他們兩個未婚先孕，氣個半死，差點把那臭小子腿打折，最後只能催促他們趕緊辦婚禮，免得到時阿文被人說閒話。”
儘管如此，他還是覺得委屈了溫文，給了她不少補償，可她卻並不在意這些，堅持不肯要，這讓他更加覺得自己兒子不是東西！
他無論如何都不明白，黎泓自小端方持重，做事一向沉穩，怎的這次如此莽撞？
“原本以為，事情暫告一段落，誰知那些人並不甘心就此罷休，霆之出生後不久，剎盟就通知我們準備開啟下一項實驗，他們，他們竟然想將活體實驗的範圍進一步擴大！”
黎老爺子呼吸粗重一瞬，“我們怎麼可能答應！當即私底下商討該如何應對，可根本沒有辦法，剎盟早就把我們監視得死死的，壓根沒有機會向外界傳遞訊息，我們有任何異動都會被對方察覺，就在這時，阿文忽然出現在了我面前。”
她自爆身份的那一瞬間，他整個人都是懵的，一度誤會她和黎泓結婚也是為了任務，後來才得知只是個意外而已。
“阿文的假身份很逼真，並沒有引起剎盟的懷疑，有她替我們想協會傳遞訊息裡應外合，很快便搗毀了剎盟好幾個重要的據點。”
仲清越聽越詫異，“這些事我怎麼不知道？”
他身為會長，這些不應該不知道啊？
黎老爺子：“是我拜託阿文替我隱瞞的，同樣的，我也沒和其他人提起她的身份，畢竟……她和我們黎家的關係不一般，我擔心有人藉此對阿泓他們不利。”
聽著這句，旁邊的祁老爺子挑了挑眉，“我說當年每次問你那個線人的身份你總是支支吾吾，原來是這個原因。”
黎老爺子乾笑：“非常時期嘛。”
他也是謹慎起見。
祁景辭聽他們說著當年的事，眸中沒有什麼情緒，說到底，那些事情離他太久遠，他也不感興趣，只是涉及到黎玖，才讓他有了幾分聽下去的慾望。
他轉頭看向黎玖，後者低垂著雙眸，正在出神，不像是在認真聽的樣子。
可當黎老爺子停下來時，她卻忽然開口：“繼續。”
眾人一愣，望向她。
黎玖：“那之後呢。”
她的聲音格外清冷，無波無瀾，明明說的是她自己的事情，卻像是在聽另一個人的故事。
仲清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太對，抿著唇道：“小玖，你……”
黎玖終於抬起了眼，她的目色深沉，眸底晦暗交雜，明暗不清，無人知曉她在想什麼。
祁景辭伸手攬住她的肩，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對黎老爺子道：“請繼續說下去吧。”
黎老爺子望著他們，最終嘆了口氣，只得繼續道：“我們本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剎盟元氣大傷，無論如何也掀不起水花，可誰料他們竟只是暫時蟄伏而已，你出生後不久，你母親就隱隱察覺到了什麼，來找我，說如果有一天發生了意外，讓我絕對不能查下去，繼續裝作不知情的普通人生活下去。”
黎玖眸子動了動。
“那個時候我就覺得她的口氣像是在交代後事，但沒太過在意，結果不久之後，你和你母親就一起遭遇了綁架，在得知這件事的一瞬間，我立刻想起了你母親與我說過的話，著手去調查那群綁匪的背景，果然隱約有剎盟的影子，當時我慌亂極了，想向協會求援，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那群綁匪提前對你們下了手，我趕到之時，現場只剩下一片火海。”
黎老爺子閉上眸子，不忍去回憶當時的情景，聲音艱澀地道：“我……當時以為你們已經遭遇不測，又想到剎盟可能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為了你父親和哥哥不被牽連，我只能停止繼續調查這件事，並毀掉了特管局的卷宗。”
“小玖……”黎老爺子的眼眶隱隱溼潤，“我……我沒想到你還活著……我，早知道，我當年應該查下去的……唉！”
可他又有什麼錯呢？在當時確認黎玖和溫文已死的情況下，停止調查免得剩下的人被牽連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他並沒有做錯。
黎玖頓了頓，開口：“爺爺，你做的沒錯，不必自責。”
若換成是她，恐怕也會做出相同的決定。
仲清也開口：“黎老，您不必責怪自己，誰又能想到阿婉不僅沒死，還成功帶著小玖逃出來了呢？”
黎老爺子猛地抬頭，“這又是怎麼回事？她們……是怎麼逃出來的？”
仲清唔了一聲，“說來慚愧，我也不清楚，只記得有一天阿婉忽然聯絡上我，說自己被剎盟追殺，請求支援，之後就失去了聯絡，等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身受重傷了，我把她帶回協會搶救整整三天才保住了她一條命，可她的精神域損毀太過嚴重，哪怕救回來，也只是植物人狀態，至於小玖的存在，我也是在她隨身衣物中發現了她的照片才得知的。”
“我找了好幾年才找到小玖的下落，彼時她已經成為了剎盟的實驗體，之後的事，你們也都清楚了。”
到這裡，才勉強拼湊出一個完整的真相。
困擾多年的疑案終於解決，黎玖卻並不是很高興，她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悶悶的，澀澀的，想找人打一頓發洩出來。
她猛地起身，道：“我出去透口氣。”
“我陪她。”
祁景辭也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