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聽這話,謝娘子愣住了,許久才顫聲問道:“您這話是何意?夫君遠在邊關,如何能同妾一起過除日?”
她心中生出許多不好的想法,卻很快被蘭隱打斷。
她笑道:“娘子莫要多想,我只是會些占卜之術,若我沒算錯的話,元二郎君現正在歸家路上呢。”
“後天才是除日,娘子不妨先作準備,想必除日當天,元二郎君就能抵達了。”
謝娘子不敢置信地睜圓了眼睛,好半晌才哽咽道:“您說的是真的嗎?夫君他真的會回來過除日?可他為何沒告訴妾?”
蘭隱笑道:“想來一是路途遙遠,傳信不便,二是為了給娘子一個驚喜吧,若早早告訴了娘子,臨了卻無法回來,豈不讓娘子空等?”
謝娘子面色變幻,似喜似悲,“好好,那,那妾明日便去買些夫君愛喝的酒,再添些菜品……”
見她情緒激動,常辛忍不住又多看了蘭隱几眼。
她是打算讓元二郎君的魂魄跟謝娘子相見嗎?可亡魂終歸與常人不同,到時謝娘子定會看出端倪的吧?
事情瞭解得差不多,見天色不早,蘭隱便起身告辭。
念念很捨不得他們,亦步亦趨將他們送到門口。見此,蘭隱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念念想不想見見阿爹?”
她聽後神色忐忑又期待,“阿爹今年真的會回家嗎?”蘭隱肯定道:“一定會的,所以念念要好好吃飯睡覺,養足精神,到時候接阿爹回家。”
“嗯嗯,我要穿那條最好看的裙子!阿孃還給我買了新的花花,也要戴上!那姐姐,我先回家啦,下次再找你玩!”
蘭隱笑著朝她揮手,目送她與謝娘子的身影消失在門後。
這時常辛才敢問她,“你打算怎麼讓元二郎君回家?他現在都……”
蘭隱瞟了他一眼,“這就要看你了。”
“啊?”
隱古的大門虛掩著,她推開門往裡走去,“他不願出來見我,所以要靠你把他帶過來。”
常辛跟在後面,不解道:“我怎麼帶?”
“明日先做些準備,等天黑了,你就知道了。”
他們回到廚房時,阿淮已經將糕點蒸出兩籠了。
見到蘭隱,她頓時快步上前,有些委屈地低聲道:“阿隱,這事真不怪我,你一會可千萬別太生氣。”
蘭隱奇道:“發生什麼事了?我為何要生氣?”
阿淮轉頭看了眼玄耳,欲言又止。
見此,蘭隱臉色微變,她快步上前看向蒸好的糕點,只一眼,就咬牙氣道:“玄耳!你刻的什麼模具?!”
常辛一聽,心中十分好奇,也連忙湊上前去,只見那些出鍋的糕點上,圖形千奇百怪,有他們幾人的畫像,有骨頭,還有歪七扭八的蟲子和古怪的小人。
由於糕點不大,玄耳的人像只刻了個頭,這些頭顱突兀而顯眼地衝他們笑著,襯上糕點本身的顏色,顯得無比詭異滲人。
玄耳後退兩步,有些心虛,“這個,主人,你不是讓我刻些尋常喜慶的東西嘛,我都是按照你的吩咐來的啊,尋常有,喜慶也有,全都沒落下……”
“哪個是喜慶?”蘭隱面無表情盯著他。
他小心翼翼湊上前,抬手指向一處,“這兩個。”
蘭隱定睛一看,一個是燈籠,一個是竹子。
“主人你看,燈籠和爆竹都有了,多喜慶啊!”
蘭隱頭痛地揉揉眉心,欲罵又止。
見此,阿淮連忙上前偷偷安慰道:“阿隱你彆氣,我用以前的模具還做了一些呢,就是還沒上鍋蒸,喏,在那邊。”
蘭隱順著她的手指看去,臉色這才好了些。
她嘆了口氣,自我安慰道:“罷了,過年嘛,開心就好。”
但說這話的時候,她沒忍住又瞟了眼那些古怪的人頭,隨後迅速移開目光。
“你們先忙著,我回房緩緩去……”
見她背影飄忽,玄耳心虛地朝兩人道:“我刻的這些都是有寓意的,又沒有亂刻,主人為什麼這麼生氣?”
常辛聞言,指著蟲子和小人問他,“這兩個是什麼?”
他解釋道:“這是兜兜,這是我的人偶。”
常辛聽後又仔細看了好一會兒,才依稀辨認出來,“這也不像螞蟻啊。”
玄耳有些委屈,“我也沒仔細看過螞蟻長什麼樣子啊,就刻了個大致模樣,這麼短的時間,我能刻出這麼多模具,已經很厲害啦!”
常辛很想誇他,但看了眼自己的人頭糕點,還是默默將誇獎的話換成了安慰。
吃過兩塊新出鍋的糕後,玄耳很快開心起來,他們一起蒸完糕點,又幫著準備好晚飯,常辛這才去敲蘭隱的門。
她出來時換了身新衣,許是心情好的緣故,她也沒再提起糕點的事。
吃過晚飯後,她拎出先前的包裹,一人分了一套新衣,無一例外的大紅色。
常辛捧著衣裳正要離開,卻又蘭隱被叫住,她將一頁清單遞出,“明天早上你和玄耳去將這些東西買回來,記住,早上就要買齊。”
常辛定睛一看,多是些喪葬用品,想必這就是她先前所說的準備,他也沒多問,很快點頭應下。
第二天是除日前最後一天,大街小巷都充盈著喜悅的氣息,路邊的幼童三五成群地嬉笑打鬧,常辛和玄耳出巷子時,還被兩個孩子撞了一下。
玄耳見各家各戶都已將桃符掛上,便琢磨著一會兒也回去掛;常辛在路邊看到幾名乞丐,便上前給了他們些銀子。
買完東西后,兩人又繞道去了趟菜市場,明天除日,街上就沒人做生意了,因此今天出攤和採買的人尤其多。
他們拎著東西回隱古時,蘭隱正和阿淮在後院和泥,玄耳見後眼睛頓時亮了,他將東西一放,噔噔噔跑上去問道:“主人,你們在做什麼?”
蘭隱一邊添水一邊應道:“準備捏泥人。”
“好耶!我也幫忙!”
常辛疑惑道:“為什麼突然要捏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