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那個女人又來了,還說要見你。”老鴇低著頭說道。

溫鶴黎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像是生病了,有些蒼白。

他輕咳幾聲:“你沒有跟她說,沒錢見不到我嗎?”

“奴家說了,可是她真的掏出五十兩銀子來……”

說著,他把錢袋交到溫鶴黎手中。

溫鶴黎垂眸看了一眼,便放到旁邊桌子上。

“她最近似乎過得很好。”

“是啊,聽人們說,她現在是仁心堂的大夫,醫術十分高明,能用銀針治病,扎幾下就好了,說得可玄乎了!”

說到這個,他越說越起勁:“剛開始奴家還不信,直到有個客人,她因為腎虛,經常被人嘲笑是三秒女,前幾天她就去找了蘇祈眠,結果這兩天,她每天都把點的男人折騰得下不來床,可愁死奴家了!”

說著,他一甩帕子:“真沒想到她這麼厲害,可她以前為什麼不靠這門手藝掙錢呢?還把您……”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溫鶴黎一眼,小聲嘟囔:“還把您賣到青樓。”

溫鶴黎又咳了幾下,眼神有些放空,好像是在回憶什麼。

“她……為什麼變得不一樣了?”

老鴇一時沒聽清他在說些什麼,於是問道:“您不想見的話,奴家就另外找個人去打發了她。”

溫鶴黎回神,攏了攏身上的外袍,說道:“不必,我去見見她。”

片刻後,蘇祈眠所在房間的門被開啟,溫鶴黎抱著琴走進來。

老鴇甩了甩手帕,做出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伺候好我們蘇大官人啊!”說完,就關上門走了。

溫鶴黎抬眼看到她,面上有些驚訝,但還是規規櫃矩地行了一禮。

“妻主,近來可好?”

他語氣柔和,聲音像是山間繚繞的淡色雲霧,沁人心脾。

蘇祈眠再一次沒出息地看呆了。

為什麼,為什麼這個時代極品美男這麼多!她好像每天都能遇到極品美男,這真不怪她花心啊!

“妻主?”溫鶴黎掩面輕咳幾聲。

她回過神來,急忙上前拉著他的手坐下。

“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溫鶴黎把琴放到桌子上,這才緩緩開口:“我自幼身體就不好,妻主你是知道的,常年藥不離身,一不留神就生病了。”

他這麼一說,蘇祈眠就想起來了,原主賣他的首要原因,還是因為養不起他了,每個月吃藥像吃飯一樣,再富裕也會被他吃窮。

但蘇祈眠不用擔心這個,以她現在的薪水,再多藥也吃得起。

“我來幫你看看。”蘇祈眠握住他的手腕,開始把脈。

坐近了可以聞到他身上的草藥味,苦澀中略帶清香。

“我都不知道,妻主還會醫術。”他目光溫順地看著眼前人。

“你不知道的可多了,以後可以慢慢發掘。”

她說完,溫鶴黎就輕嘆一聲:“就怕沒機會了……”

蘇祈眠沉默,她發現溫鶴黎的脈象很奇怪,他的身體經脈像是被重創過,但是又修復好了,就像打碎的瓷瓶又用膠水粘在一起,裂縫的地方偶爾會隱隱作痛。

她想修補,但是又無從下手,只怕補好了這邊,那邊卻裂了。

保守治療的話,就只能開一些整體滋補的藥,這些補藥一般都不會太便宜。

也不知道他究竟經歷過什麼……

她寫了藥方給他看,他看了以後,淡笑道:“妻主真厲害,之前給我看病的大夫也是這麼寫的,聽說他還是京城有名的神醫。”

他小心地將紙吹乾,摺疊起來放在懷裡。

隨後,溫柔地看著她說:“你一點不比他差。”

蘇祈眠心下嘆息,是她醫術還不夠精湛,治不好他。

“你在這裡過得怎樣,他們會欺負你嗎?藥夠吃嗎?他們會不會強迫你……做不喜歡的事?”

但凡他表現出一點悲傷的情緒,蘇祈眠都會立刻帶著他逃離這裡,就算搶也要把他搶走!——雖然這很艱難,樓中有不少護院,可能她還沒逃出去就被亂棍打死了,不過她還是願意為了溫鶴黎試一試。

然而他並沒有一點不情願。

“妻主不用擔心,我在這裡很好,醉香樓的老闆對我很寬容,他說我可以只賣藝,不賣身,每個月賺的錢也夠買藥。”

他說得很認真,也沒有一絲負面的情緒,好像他真的喜歡這裡的生活。

“那,那你還想回來嗎?”蘇祈眠這話問的,一點底氣都沒有。

原來他在這裡過得很好啊……

既然過上了好日子,誰還願意回那水深火熱的環境中呢?

“想啊,只要妻主還願意要我。”

他說完,就看到蘇祈眠的眼神明顯亮了起來。

“但是我現在攢的錢不多,為自己贖身可能需要很久的時間。”他落寞地低下頭。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蘇祈眠激動地站起身,拍了拍胸脯。

“我現在一天就能掙四十兩銀子,只需要一百二十五天,我就可以把你贖回來!”她感覺現在的自己,幹勁十足。

“真的嗎?那太好了。”溫鶴黎笑得眉眼彎彎,很是好看。

“我就在這裡,等著你來贖我。”他眼中滿是信任。

蘇祈眠都有些不捨得放手了,如果可以,她真的一刻都不想讓他在這裡多待。

愉快的時光總是短暫的,老鴇進來說時辰到了,他們該走了,還有別人等著見溫鶴黎。

臨走前,溫鶴黎說要給她彈一首曲子,當作送別。

戴上指套,手腕輕抬,婉轉悠揚的琴音從指尖流出。

似是在敘哀思,又似在嘆別離。

直到她出了樓,還能聽到那樂聲。

最後抬頭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閣樓,她眸光深沉。

這些對話,有哪些是他的真實想法呢?

這麼優秀,且經歷過毀滅性打擊的人,能是什麼都不會計較的戀愛腦?

她不信。

不過……既然他想當戀愛腦,那她就當個沒有分辨能力的回頭浪子,陪他演吧!

一曲接近尾聲,明明不是高潮部分,琴絃還是因為彈琴者用力過猛,而崩斷一根。

溫鶴黎低著頭,整張臉籠罩在陰影中,顫抖著收回手。

“她不是蘇祈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