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來到南部開發區的工地。
天黑了，兩盞強光燈照射在工地門口。
白光之下，能夠清晰看到沙塵瀰漫，材料堆積如山。
走進去工地，就見上百輛工程機械緊張作業，推土機的聲音震耳欲聾。
而這裡的工人都還沒到休息時間，一個個都埋頭苦幹，全身髒兮兮。
“喂，你是不是不識字啊？”
一個帶著安全帽，滿臉橫肉的男人走過來對徐平喊道。
徐平看了眼左側豎著的一個警示牌。
施工重地，閒人勿進。
但自己可不是閒人。
“那個，我叫徐平，是來打散工的。”
這男人聽了後，眯起雙眼上下打量著徐平。
“哦，徐平對吧，是來當電工的對吧？”
徐平連忙點頭。
兩人互相介紹之後，徐平才知道這男人是這裡的包工頭，他叫王彪，人人都叫他彪哥。
“你是第一天上班，我找個熟手師傅帶帶你。”
說完，王彪就四周張望，找了一段時間，有點不耐煩大聲喊道。
“老劉！死去哪裡了？趕緊過來！”
聲音響徹整個工地，直接覆蓋了推土機的轟鳴聲，這嗓音可想而知有多大。
“來了來了！”
伴隨著聲音，一箇中年大叔走了過來。
他叫劉大山，是這工地的熟手電工，揹著電工包，臉黑如鍋底，黃疸似煤炭。
“老劉，這小夥子也來當電工，你今晚帶他熟悉一下。”
劉大山轉頭看了眼徐平，連忙點頭。
“沒問題。”
“小兄弟叫什麼？”
徐平恭敬向他點了點頭。
“劉師傅，我叫徐平。”
“哈哈，不用叫我師傅，我比你大，叫我劉叔就行。”
劉大山是個很熱情的人，待人有種非常親切的感覺。
隨後，劉大山就帶著徐平在工地熟悉工作。
只是稍微走了一兩圈，徐平的臉上就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這裡工作節奏很快，剛熟手就要開始工作了。
徐平跟著劉大山幹著相同的活，雖然很辛苦，但時不時能夠說上兩句，也不會覺得無聊。
“劉叔，你在這做了多久了？”
“我跟這個建築公司，快三年了。”
“徐平小兄弟，你是來這當散工的？”
徐平擦了擦鼻子，弄得滿臉灰塵。
“對啊。”
“當散工還不如轉正，轉正後福利待遇都有，關鍵是還有保險。”
在工地上幹活的員工，公司都會幫他們買保險，一旦出現事故也有個保障。
“我這邊情況特殊，就先當散工糊餬口。”
“對了，這是哪家的建工公司？”
徐平看這施工規模這麼大，應該是一個很有實力的公司。
劉大山回道，
“林氏集團！”
徐平聽了後當即愣了一下。
感覺到這集團名有點熟悉，他隱隱約約記得高新大廈也有林氏集團的字樣。
難道是同一家集團？
算了，反正跟自己也沒多大關係，有錢賺就行。
工地到了晚上十點就禁止施工，而這就是工人們下班的時間。
徐平拿到日結的工資後就隨著工人們走出工地。
看著這些疲憊不堪的工人們，徐平漸漸融入其中。
走出工地的路段兩側都沒有路燈，一路上都是摸黑走路。
劉大山遞給徐平一根香菸，微微說道。
“來一根。”
徐平道謝，把香菸推了回去。
“不抽菸啊？”
“不是，戒了。”
劉大山聽了後有些好奇，很熱情搭著徐平的肩膀。
“怎麼年紀輕輕就戒菸？”
他邊說邊點燃香菸。
徐平看了看周圍的工人們都是嘴裡叼著一根香菸。
吞雲吐霧，臉上的疲憊感好像瞬間消失了。
徐平已經很久沒抽菸了，並不是為了省下買菸的錢。
而是……
“女朋友不喜歡，所以就戒了。”
徐平習慣性脫口而出，但後面反應過來，再補了一句。
“前女友。”
“哈哈，既然是前女友了，現在又管不著你了，抽回來吧！”
說著，劉大山又把煙遞了過來。
徐平撇頭看了看。
這是一款很老牌子的煙，大前門。
“怎麼？嫌棄啊？”
徐平微微一笑，將香菸接過手。
劉大山拿出火機幫他點燃。
徐平深深吸了口氣，久違的味道。
“下班一支菸，快活似神仙啊。”
“這就對了嘛，你看看大家都是這樣的。”
徐平周圍一看，漆黑的路上，指尖的香菸透出火光微亮。
“累了一天了，下班吸根菸是大家最享受的時光。”
劉大山頗有感慨說道。
對啊，在這漆黑的路上看見一點點火光照亮，也許就不會覺得孤單了。
徐平笑了笑，再深深吸了口香菸，這次好像覺得更加舒服了。
走出這段漆黑的路，來到分叉路口，徐平騎上電瓶車，對著劉大山說道。
“劉叔，你家在哪？我送你一程？”
“哈哈，謝謝了，我家就在附近。”
話音落下，突然遠處一道小孩的聲音響徹整個路口。
“爸爸！”
循聲望去，是兩個五六歲小男孩還有一個穿著樸素的中年婦女。
此刻劉大山平靜的臉上激起了歡樂的浪潮。
“哈哈！爸爸下班咯！”
劉大山大步流星走過去，將兩個小孩高高抱起，眼睛發射出光芒。
“爸爸，我今天考試又拿了全班第一。”
小男孩迫不及待將試卷拿給劉大山看。
劉大山看了一眼，臉上的疲憊感瞬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溢位的笑意。
“哎喲，真聰明，等會爸爸給你買好吃的獎勵你。”
旁邊的中年婦女拿出一張毛巾幫劉大山擦拭著臉上的灰塵。
一邊擦一邊說。
“這兩孩子吵著要來接你下班，我實在沒辦法，只能帶他們過來了。”
“沒關係，不過工地粉塵太大了，以後就別來了。”
劉大山雖然嘴上說別來，但此刻的心裡卻樂得不行。
遠處的徐平看著眼前這一家子的其樂融融，不由得感到一絲暖意。
他也期盼過這種生活，可現在卻覺得這是一種奢望。
偌大的城市之中，能夠有個安穩的家，那是多少打工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望著劉大山一家子手牽著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徐平默默戴上頭盔，啟動電瓶車，也行駛在回去的路上。
孤零零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