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搖搖頭:“他們不是現實世界的產物,除非我們也徹底變成鏡中世界的一部分,否則對它們沒有辦法。”
他寫下來的話沒這麼多,但高雅還是很快get了他的意思。她思考了幾秒,拍了拍白帝的肩膀:“你在這等著,我去把夏永年找過來,到時候你發出點聲音,讓我們能找到方向就行了。”
就白帝和夏永年那互相不對付的勁兒,兩人至今沒動手都算素質高了,實在不能指望白帝會冒著危險去救人。
出乎意料地,高雅在白帝臉上看到了擔憂和不贊同的表情。她感覺心裡一暖,表面上卻故作淡定:“放心,你的武力可能沒用,但我的血就不一定了,那可是魔法傷害!”
說罷,高雅也不再看白帝的臉,衝向濃重的黑色之中。
高雅不知道夏永年在哪裡,只能追著怪物的聲音而去。忽然,高雅覺得自己碰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
“夏總?”高雅低聲問。
回答她的,是對方從喉嚨裡滾出來的一串咆哮。
不是夏永年,是妖邪!
高雅勉強避開妖邪的攻擊,在地上滾出去了幾米。她看見黑暗中銀光一閃,怪物的爪子如刀般鋒利,這一爪下去非死即傷。經過之前的一番折騰,高雅已經沒有體力再躲閃,危急之際,一道身影擋在高雅面前。
是白帝,他用身體硬生生擋下一擊。被他護在身後的高雅,只是手臂受了點傷。
“高雅?”夏永年察覺到身後的異動,幾人終於會合。高雅想去檢視白帝的傷勢,白帝卻一把推開了她:“跑!”
白帝方向感驚人,帶著兩人跑回到驅邪鏡的鏡面前。妖邪停在十餘米開外不敢靠近,鏡面外卻映出了白薈的臉。她正要取下驅邪鏡,把他們來個一鍋端。
時間緊迫,所有人都氣喘吁吁,心如擂鼓。
“我有一個辦法。”高雅突然說。
還不等另外兩人反應過來,高雅便咬緊下唇,將手臂上怪物造成的傷口用力扯開,鮮血如泉湧般流出來。
她用完好的那隻手沾了血,往鏡面上塗抹,把外面白薈向裡窺視的眼睛完全地遮住。
“你幹什麼?”夏永年急了。
白帝攔住想要上前的夏永年,輕輕搖了搖頭。
“你放開我,你們……”夏永年話音未落,便瞪大了眼。
鏡面在他眼前一塊塊碎裂了!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透明的屏障已經不存在了,他的手指甚至掠過來不及退後的白薈的一片衣角。
夏永年率先走了出去,留下高雅和白帝在後面。
“我去找夏永年,你怎麼也跟來了?”即使知道白帝聽不懂,高雅還是忍不住問。
誰料白帝好像知道她的意思,拉過高雅的手,在她手心上慢慢寫下了幾個字:
“不放心。”
高雅如同觸電一樣握緊了手,將有些酥麻的感覺包裹起來。她猶豫了幾秒,突然開口:
“我喜歡你。”
“嗯?”
“沒什麼。”高雅笑起來,踏出碎裂的鏡面,“沒什麼。”
她清楚白帝聽不懂,就是因為白帝聽不懂,她才能毫無顧忌地袒露自己對他的心意。
就讓這份心意,永遠留在鏡子裡吧。
高雅和白帝相繼踏出鏡中世界,身上的傷痕也隨之消失,看來“裡生物”的傷害,只在鏡子裡生效。白薈抱著手臂盯著幾人,和白薈站在一起的,還有上官家的保姆吳媽。
也是,要是沒有人裡應外合,白薈怎麼能這麼輕易地進入上官家設下機關?上官家的人沒有參與進來倒是個好訊息,不然他們想走出這個地方都難,更別提打聽訊息了。
“你果然是驅邪師一脈的人。”吳媽退到後頭,白薈盯著高雅,說。
原來白薈的目的不僅僅是帶走白帝,更是要試探出她的身份!她的血能衝破鏡子的封印,除了驅邪師後裔,沒有人能做到。
高雅心頭巨震。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再普通不過的人類,只是祖上運氣不好,惹上了一幅畫,引來了詛咒。直到昨天在邢家的所見所聞,才讓她對自己的身份有所懷疑。而今天,白薈的話才終於徹底捅破了這層窗戶紙。
高雅想起祖宅古書中記載的驅邪師和異族之間的戰爭。本來她和白帝之間,就已經隔著一層謊言了,現在還要加上一道天塹嗎?
白薈不再關心僵在原地的高雅,看向白帝:“你是我們的族人,為何要和驅邪師混在一起?虛情假意、血海深仇,你都忘記了嗎?”
破天荒地,白薈冰冷的面具出現了一道裂縫,透露出一絲屬於她自己的情感。雖然這情感,是對高雅,或者說是對驅邪師的滔天恨意。
隨著白薈的話語,白帝只覺得腦海中思緒翻湧,某些被他遺忘的、並不美好的記憶正蠢蠢欲動地想要破土而出。見他這樣,白薈又添了一把火:
“驅邪師和我們,從來就是勢不兩立,不死不休的。”
白薈慢慢走到捂著頭,眼角猩紅的白帝面前,如惡魔一樣在他耳邊低語:
“她也會騙你的,她也不會愛你的。殺了她,她就永遠不能再傷害你了。殺了她,你就自由了。”
“放屁!”先開口的居然是夏永年,“我不知道你們幾百年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事,但這一切到底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和高雅有什麼關係?我認識的高雅,獨立、樂觀、努力,從來不會想要去傷害任何人。”
白薈沒有回答他,還專注地注視著白帝。夏永年看到白帝的樣子,不禁怒從心頭起:“別人不知道,你白帝還不知道嗎?這些天高雅多照顧你,你還看不到嗎?”
聽到夏永年的話,白帝怔怔地看了高雅一眼。感受到他的視線,高雅回望過去,卻率先忍不住別開了眼。
只是這不到一秒鐘的對視,白帝的思緒便平靜了下來。惱人的混亂的記憶不再作亂,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感情在悄然萌芽。
他一揮手,開啟了白薈:
“我和她的關係,輪不到你來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