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的上午,花紋從暈厥中醒來,他睜開眼睛茫然環顧四周,目光所及一片潔白,他感覺房間非常陌生,小聲嘀咕著什麼。

跟花紋同病房的還有一個老頭和一個青年,此時青年正坐在床沿面對著躺在病床上的老頭說話,聽到花紋的嘀咕聲後,兩人同時轉臉看向他。

花紋也看向其餘兩張病床上的兩人,他歪著頭好像在回憶著什麼,表情有些木訥,過了好一會後他才指著李青山,說道:“老頭,我見過你!”

“哼!”李青山轉過頭,不去看這小子,像是在慪氣一樣。

“呃...”未果盯著病床上坐著的花紋一時語塞,在冰凰峰時小師叔祖說這小孩是五朵山的祖師,卻讓自己的師父收到門下做徒弟,這種錯亂的關係讓他竟不知道怎麼稱呼這小傢伙了。

花紋見老頭不理自己,他撇了撇嘴也懶得再說話,又掃視了一眼未果後,就躺下背對著他們再次睡去,病房裡一時間陷入沉寂。

未果見師父也沒了交談的興致,就尷尬的看向窗外。

勝南村上方連續的陰雨和壓抑的沉悶氣氛消散不見,陽光重新籠罩這片大地,範圍內設定的崗哨和臨時卡口也全部撤銷,接到區府公告的原勝南村村民們也陸續返回家中,面露喜色。

有些喜歡熱鬧的村民還專門跑到老村子裡轉了一圈,除了各種施工機械和辦公裝置以外,並沒有發現毒販伏法後的現場,當然也沒有一滴血液。

老河道里前些天還很腥臭渾濁的河水恢復清透,水面波光瀲灩,甚至連河邊的蘆葦蕩都還是當初的那樣,幾隻水鳥歡快的穿梭其中,一切都很平靜,就像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一樣。

就在李青山,未果和花紋被送進醫院的第一時間,花鎮海就被市領導叫到了辦公室,他們在辦公室裡聊了很久。

直到花鎮海帶著興奮的神情回到宿舍後,花母才心安了很多,終於打消了心裡的忐忑不安:

“這麼說,兒子根本沒事對吧?”

“是的!這小子覺得警察抓壞人好奇,就偷偷跑過去看,正好被值崗的武警留下了,只是被槍聲驚嚇到,並沒什麼大礙!”

“哦!那什麼時候能把他帶回家?”花母覺得孩子在醫院會吃不好,睡不好,急忙又問。

“放心吧,市府領導中午過去慰問,然後我們就可以接他回家了!”花鎮海點燃一支菸,站在宿舍門邊,止不住臉上的笑容。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看你回來後笑的跟賣狗肉的一樣!”花母瞥了一眼丈夫,覺得他有些反常。

“過兩天你就知道了!”花鎮海夾著香菸的手指有些輕微顫抖,得意的說道。

“嘁,不說拉倒!”

中午吃過午飯,看時間差不多了,花鎮海把花紋帶出醫院,在回家的路上正好遇到了土豬和狗剩一家,從他們輕鬆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孩子們一切安好。

“真他孃的奇怪!”狗剩他爹邊走邊對著花鎮海夫婦說道:“起初孩子們的高燒一直不退,前兩天夜裡醫生也急眼了,說什麼再拖下去這倆小子就被燒成白痴了,還要他孃的把他們轉入阿阿什麼油了!”

“ICU?”花鎮海介面問道。

“對對對!就這玩意油!”狗剩他爹推著腳踏車,叼著香菸的嘴巴歪向一邊,眯著眼睛又說道:“當時我都快嚇死了!

前天后半夜的時候,他們剛被送到那阿油的門口,倆孩子卻突然坐起身,大喊肚子餓了,還從床上爬起來,讓醫生給拽掉胳膊上的針頭!”

“是是是的!”土豬他爹看了一眼在身後跟著的三個小子,又回過頭說道:“真真真他孃的奇怪,這高高高燒說退就退了!”

“這不是好事兒嗎,農村的孩子身體皮實!”花鎮海笑道:“咱們小時候不也這樣?有個小病小災的抗一抗就過去了!”

“那能能一樣嗎?”狗剩他娘在邊上翻白眼,做為相差不太大的同齡人,她也知道小時候的艱苦:“俺們那時候一天吃一頓都費勁,有個小病小災的不自己扛著能怎麼辦?上哪弄錢去看醫生!”

“可不是嘛!土豬他爹不就小時候發熱,把舌頭都燒硬了嘛!”土豬他娘也附和道。

“滾滾滾滾蛋!”土豬他爹最煩別人說他結巴:“自自自家娘們,整天揭揭揭老子短!”

“不揭短還能揭長?也沒見你哪長啊?”土豬他娘沒好氣回道:“就嘴硬!”

“哈哈哈…”狗剩他娘笑著拽住土豬他孃的胳膊,示意她別再說了,花母也在一旁輕笑。

回村的土路上一片歡聲笑語,連著新村裡都是祥和一片,他們都在討論著住酒店的好處,一天三頓飯有人送不說,房間裡很多設施都沒見過,乾淨又衛生,主要是省心不還花錢。

甚至有人還期待著,什麼時候再來抓一次疑犯,最好時間長點…

是日夜裡,花紋又做了同一個夢,夢裡有個看不清樣貌的女孩笑著叫他的名字,聲音清脆悅耳,她追上後牽住他的手,一同漫步在綠茵草坪上。

花紋早上醒來後看著自己的手掌發呆,臉龐上還有沒幹透的淚痕,他只隱隱記得有個女孩牽過自己的手,其餘的卻想不起來了。

“區一中報名的事兒你安排好了麼?”花母在整理衣物,嘴角含笑:“我兒子是個天才!”

“都安排好了!”花鎮海看了眼魅力四射的老婆,笑道:“等會我帶他過去找齊校長!”

“這小子平時起的挺早的,這會兒怎麼沒動靜呢?”花母看向臥室門外,疑惑說道。

“小孩子偶爾貪睡也正常,可能在陌生的地方沒睡好吧?”花鎮海想了一下,回道。

“不行,我得去看一眼!”花母放下手裡的衣服,出臥室門,走向花紋的房間方向。

“小蚊?”花母輕推了一下房門,見推開了一條縫,就開啟門走向床邊,看到花紋捲縮在床角,坐在他的身邊,手搭在對方的額頭上輕聲問道:“怎麼了兒子?”

花紋拱進母親懷裡,撒嬌:“沒睡好!”

“嗨!多大點事兒呀!我也不習慣陌生環境,沒事,有媽媽在呢,咱以後再也不出去住了!”花母摟著花紋,手在他的肩膀上輕拍,她只覺得兒子是在醫院裡沒睡好:“那種地方大人去了都不敢睡覺,別說你這麼小的孩子了!”

“我夢見…媽我餓了!”花紋說到一半,突然改口。

“好好好!我們去吃飯!”花母颳了一下花紋的鼻樑,又說道:“以後可不要晚上亂跑了,你嚇死媽媽了,我還以為我的寶貝兒子丟了呢!”

“媽?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花紋突然覺得內心深處有一根神經被觸動,感覺莫名的幸福。

“啊?臭小子,說這幹什麼,怪不好意思的!”花母笑著起身,把掉在地上的衣服撿起來,又放在他的跟前:“快點穿好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