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

姬長老萬萬沒想到,江舒窈竟然如此大膽,殺了大長老後又來當眾刺殺她。

然而話音未落,心口處就傳來了一陣冰涼劇痛。

“你!”

她目眥欲裂地看著江舒窈近在咫尺,如同天女般的面孔。

“未說完的話,去地府說吧。”

江舒窈輕輕彎起嘴角,將手中的剔骨刀捅得更深了幾分。

她想得透徹,既然刺殺大長老一事已經暴露,不如把姬長老也一併解決了。

如此一來,族中唯有明嫿獨大,她為明嫿和芸娘掃清了障礙,恐怕她們心中還要欣喜。

只是面上……為了給族人一個交代,她恐怕還得受點罪了。

被聞訊趕來的聖女近侍圍住時,江舒窈雲淡風輕地攏著手,放棄抵抗跟她們走進了大牢。

說是大牢,九夷族在山中又不能隨意挖地,鐵欄杆之類的東西又笨重,不可能帶進山中。

這所謂的大牢不過是修得不甚透光的房屋罷了。

她站在乾爽蓬鬆的乾草墊上,不多時,芸娘就大步流星地跨進了牢房。

“小蹄子,我還真是小瞧你了。”

她張口就是一如既往的嘲諷,但江舒窈同她相處多日,已經能看出來此時她心情非常不錯了。

“都是為嫿姨和芸姨分憂罷了。”江舒窈低眉順眼地答道。

芸娘眉毛都是上揚的,隔著木欄杆抄著胳膊盯著她:“你的如意術……已經能控制那麼多人了?”

江舒窈聞言暗暗皺眉。

這個問題十分棘手,畢竟她已在行刺姬長老時露了一手。

可若讓人知曉她的如意術造詣如此恐怖,甚至高過了明嫿,恐怕以後同樣要被忌憚著,不會有好果子吃。

“芸姨過獎了,”江舒窈淡淡一笑,“那一瞬間,我怕得要死,肚子還十分疼,一想到肚裡的孩子,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就昏頭昏腦地那樣了,其實現在冷靜下來我再一想,只覺得嚇得腿肚子打顫,恐怕此生也就厲害那麼一回了。”

“是嗎?”芸娘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隨即鬆開了緊皺的眉頭。

“也罷,自古以來,為母則剛,做母親的倒確實能創造一些神話。”

她如今心情好,疑心病也沒那麼重了。

“你放心,如今大長老和姬長老都沒了,族中除了聖女再無她人能成事,你可是咱們的大功臣,關你進來只是暫時的,為了給族人一個交代,稍後好吃好喝的都會拿給你,你不必擔憂。”

“那便多謝芸姨照拂了。”見事情走向果然如自己預料的一般,江舒窈暗自鬆了口氣。

“不過……”芸娘本來都準備走了,藉助著火光,她又伸脖瞧了瞧江舒窈。

見她目光怪異,江舒窈蹙眉問道:“芸姨可覺得有何不妥”

不該再出意外了啊。

芸娘仔細端詳她片刻,緩緩開口:“你被大長老種了蠱啊。”

江舒窈眉心狠狠一跳。

她就說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差點就忘了這回事了。

想到大長老臨死之前那句惡毒的詛咒,她連忙問芸娘:“芸姨,大長老死前是噴了口毒蟲,我竟然是中招了?這是什麼蠱?可能解開?”

芸娘既然能憑空看出她被種了蠱,一定也能解開才是。

沒想到一向刻薄的芸娘眼中居然射出了一點憐憫。

“這是……悔相見。”

“悔相見?”江舒窈愣了一下,這麼風雅的名字居然是蠱毒麼。

“你不知道,這是大長老為她的情人研製的蠱毒。”

似乎是覺得她可憐,芸孃的語氣和緩了不少,也不急著走了,就站在面前和她說起了故事。

“大長老原本不是九夷的,她是南漳蠱毒世家的人,被追殺走投無路,這才入了九夷。後來她身邊從南漳跟來的男寵背叛了她,她親手研製了這味蠱,送那男人上了路。”

“這蠱……除了大長老恐怕無人能解,畢竟當初研製時,她就沒想過要解了它。”

芸娘眼帶憐憫:“你這……明日我幫你問問聖女、找找大長老的遺物吧。”

江舒窈萬萬沒想到,自己中的蠱這麼歹毒。

“我……還能活多久?”

她扶著牆緩緩坐下,只覺得渾身力氣都被抽空了。

“此蠱不能動情,動情一次,毒素深入身體一分,直至最後腸穿肚爛而死。若你一輩子不動情,恐怕還能活上個十來年。”

十來年……

江舒窈低頭看了看平坦小腹,足夠她的孩子長大了。

“你先別慌,此事我再問問,今日你也經歷了不少事,且先歇下吧。”

縱使惡毒如芸娘,此時也不忍再對江舒窈說些什麼了。

她匆匆走了,留下江舒窈一人坐在草墊上,不多時,三個丫鬟倒是搬著不少東西進來了。

“小姐,奴婢們不能在此久留,您一個人保重啊。”

香櫞恐怕還不知道大長老就是反九派幕後之人,她還以為江舒窈殺了個大惡之人,因此分外高興。

翡翠和白玉本來就是明嫿的人,現在也很高興,只是三人都擔憂江舒窈有著身孕還要坐牢房。

“沒事的,你們好好的,等著我。”

江舒窈只好溫聲安慰她們。

待到人都走了,只餘她一人坐在軟墊上,心裡難以抑制地湧上些彷徨。

沒關係,別說十年,就是五年也足夠了。

江舒窈這麼安慰自己。

等她出去,不出五年,奪位之爭便會塵埃落定,只要有了這個孩子,再加上自己對父兄的囑託,燕桁不會對英國公府動手的。

至於成安侯一家……

江舒窈恍惚間覺得自己好久都未想起這家人了。

只要三皇子敗了,李承楷他們不會好過的。

像安排後事般地把京中之事想了一遍後,江舒窈再也抵不住深沉的睏意,就這樣沉沉睡了過去。

“接二連三地出事,族人的心思也活躍了很多,這樣下去,恐怕不利於我們九夷團結。”

“那聖女您的意思是?難道要把她處理了以平民憤?這有些浪費她的天資了。”

再次擁有意識時,江舒窈這才發現自己就躺在軟墊上睡了一夜。

她眼睛還未動,飄入耳的聲音便讓身體一僵。

明嫿和芸娘,就這麼當著自己的面開始討論對自己的處置了?

放鬆著整具身體,江舒窈不動聲色地保持著睡著的呼吸和動作,豎耳聽著兩人的談話。

“那肯定不行,依我所見,弄個人來易容成她的模樣,割了舌頭,拉去大處刑,恐怕比較穩妥。”

“那江舒窈本人豈不是再也不能出現在人前了?”

“易容、面具或是……乾脆找鬼面手給她改張臉。”

江舒窈從明嫿的語氣中聽出了從未有過的冷酷。

“您竟然能找到鬼面手麼……如此的話,似乎能讓人信服了,到時候這蹄子說破嘴也沒人信,畢竟臉都是真的啊。”

芸娘“咯咯”笑著,一聲聲擊在江舒窈心上,直讓她眉心直跳。

還是高估了這群人的心狠程度,居然這般面不改色地商議著給她換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