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替身，你剛才難道沒聽清楚我說的話麼？”
申初丹挺意外的。
因為她說完，面前的女人竟然完全無動於衷，甚至都讓她開始懷疑她和岑煜真正的關係了。
鍾梨之的目光看向了水池臺上一把銀色的小剪刀，她盯著，撩起眼皮子反問：“你說完啦？”
話音剛落，她直接就拿起剪刀，然後扯著申初丹的蛋卷頭，開始隨便剪了起來。
剪刀很鋒利，髮絲“嘩啦啦”如雨掉下。
申初丹看著她自己的一大撮頭髮掉進水池裡，心梗了好幾秒鐘，才開始大聲尖叫：“你瘋了？你這個瘋女人！”
鍾梨之用腳踢了下門，將門關上，阻絕聲音流出去。
她又剪了好幾刀，才淡淡說道：“你繼續叫好了，如果不想看看替身真正發起瘋來是怎麼樣的話。”
申初丹從小隻有自己作威作福的份，被這麼一威脅，她瞬間閉緊了嘴巴，連手上推搡掙扎的動作都嚇到停止了，她哭花了眼線，看起來邋遢至極：“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求求你別剪我的頭髮了。”
鏡子裡的她，一側頭髮已經和狗啃一樣短了，連線發都接不上！
鍾梨之懨懨的收回剪刀，拿在手裡還轉了兩圈，“下次想說話就好好說話，別總是動手動腳的。”
她走出衛生間，岑煜看了眼時間，準備離開了。
鍾梨之走到門口時，才想起自己的包沒有拿，又折回了客廳。
大門口，岑老太太親自拎了一罐又大又沉的桂花蜜遞給岑煜，她笑著道：“我親手釀的，回去每天晚上給你媳婦兒泡一杯喝，對身體好。”
岑煜點了點頭，一隻手接下。
看見鍾梨之走過來時，很自然地牽住了她的手，“我們先走了，您照顧好身體。”
鍾梨之低下頭，看著自己被緊緊包裹住的手。
──寬厚而溫暖，像有電流湧過。
她想抽出來，男人的手指反而穿過她的指縫，握得更加用力，
“丫頭？丫頭？”
岑老太太喊了好幾聲，鍾梨之才有反應，她抬起頭，“嗯！”了一聲，甜甜地說道：“奶奶，您一定要多多注意身體。”
老太太輕輕地摸了一下她的臉頰，“有空過來玩。”
一走出四合院，岑煜的手就鬆開了。
那罐桂花蜜也被他放到了汽車後座上。
鍾梨之低下頭，看著自己逐漸張開的手指。
那被牽緊時的觸感還在。
“發什麼呆呢？”
岑煜拉開副駕駛車門，低聲問道。
鍾梨之緩緩走近，在上車之前，突然抬起了頭，直勾勾地盯著男人的眼睛，認真道：“岑煜，等我攢到一些錢，我就會搬走的，不給你添麻煩。”
男人眼眸漆黑。
半晌後，他淡淡道：“隨便你。”
二人上車以後，都沒有再說話。
鍾梨之也轉過頭，一直都看著車窗外不斷倒流著的景緻。
今天其實有不少令她震驚無措的地方。
上午在公司，剛才那會兒在岑老太太那兒。
她不知道那個小湯圓是誰。
更加對“餘晩瑾”這個名字，聞所未聞。
這會兒她才清楚，原來她對岑煜這麼一無所知，過去他們的交流──全部都是肢體。
有一點悲傷。
但又不知道哪裡該覺得悲傷。
*
車子抵達別墅。
鍾梨之解開身上的安全帶，直接拎起包就走。
一旁，正想開口的岑煜頓了頓。
他隨後也下車，還拿了那罐桂花蜜。
鍾梨之開啟門進去，換鞋時，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時，有些詫異。
“給你泡一杯桂花蜜。”
聽見男人的解釋，她“哦”了一聲，興致索然。
哪怕是看見那杯泡好的桂花蜜時，也無動於衷。
縱使甜而香的氣味不斷湧入進她的鼻息間。
鍾梨之別過眼，見岑煜脫了外套，還沒有要離開的架勢，她擰起了眉頭，問道：“你還不走？”
明明昨天走得那麼快來著。
聞言，岑煜臉色又冷沉了兩分，他的腰靠在牆上，薄唇緊抿著，反問道：“你又有哪裡不開心了？”
“我惹到你了？”
鍾梨之有種想要脫口而出問個明白的衝動，還好理智將她拉回一些，頂著男人愈發凌厲逼仄的視線，她大聲喊道：“我還沒有吃飽，不行嗎！”
本來小口小口地吃飯，就很難飽。
她的碗裡還有一條大兔腿沒啃完，門鈴就響了！
岑煜一怔，也是真的語塞了。
昏暗的燈光氤氳著，一圈一圈落下，從他頭頂落到一個看不見的角落裡，讓他一半稜角分明的側臉匿在了陰影深處，鋒利感被斂起。
他失笑，嗓音沙啞：“那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鍾梨之有種想抽自己嘴巴子的衝動。
瞎編什麼理由不好，她竟然脫口而出這種回答，但既然說都說了，也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回答道：“我要吃小湯圓。”
殊不知，最後三個字都快要被她咬爛了。
岑煜皺了皺眉頭。
湯圓的話，冰箱裡應該也還有，不知道有沒有過期，反正正好是沒有餡料的那種，這小姑娘的最愛。
可以用桂花蜜煮。
不過她這樣的態度，還是讓他覺得有些奇怪的。
在走進廚房之前，岑煜才反應過來，又忽然折回。
鍾梨之被嚇了一跳，軟下去的腰板又瞬間挺直，看著逐漸走近的男人，她舔了舔嘴唇，有些心虛地問道：“你……你幹嘛啊……”
岑煜已然站到她的跟前，向前一傾。
鍾梨之則是習慣性地向後彎了腰，她一隻手反過來撐在後面的桌子上，連嚥下了好幾口口水。
“你在想小湯圓是誰？”
聽他這麼直接地問，鍾梨之下意識反駁，“我才沒有，我一點兒也不好奇。”
話音剛落，岑煜就輕笑了兩聲。
灼熱的呼吸悉數噴灑在她的臉上。
他一副自顧自的樣子，解釋道：“你覺得那小孩兒是我的？”
鍾梨之仍然嘴硬著，“是就是唄，我才不在乎這些。”
岑煜“嗯”了一聲，他的一隻手也放到了桌上，上半身得以更傾下一些，鼻尖幾乎抵住了面前小姑娘的鼻尖。
他笑著說道：“確實是。”
視線又往下一瞥，道：“等你肚子裡的雙胞胎出生了，得喊他一聲哥哥。”
“岑煜！”
鍾梨之真的大聲叫了出來，連眼睛都瞪得圓滾滾的了。
下一秒，她的眉心被身前的男人輕輕地彈了一下。
他緩緩直起腰，嗓音壓低著：“還說不在乎？”
“不在乎啊，但你別老是說什麼……雙胞胎……根本就沒有。”
岑煜勾了勾唇，直接打斷：“不是我的孩子，是那位秘書的兒子，她老公和我是大學校友，以前逢年過節，會一起聚餐。”
“還有，人家肚子裡都已經懷上二胎了。”
鍾梨之怒了努嘴。
心裡卻狂喜。
她慢慢吞吞地“噢”了一聲，然後就開始不耐煩地催促起來了：“那你怎麼還不去給我煮小湯圓吃？”
男人掀了掀眼皮子，“我以為你聽完就不想吃了，結果還是高估你了。”
*
一碗熟了的桂花小湯圓很快就被端上餐桌了，白色丸子看上去軟糯香甜，金黃色的桂花鋪散開來，垂涎三尺。
鍾梨之迫不及待地用勺子舀起了幾粒。
好吃到她眼睛都亮了。
岑煜也在餐廳坐下，看了眼那杯先前泡好了的桂花蜜已經空杯，眉梢挑起了些。
他只說：“你慢慢吃。”
鍾梨之吃了幾口，就心癢難耐地抬起了頭。
勺子不停地攪動著碗底，她覺得她可以把心裡的問題問出口，因為岑煜已經回答了好幾個，“我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
鍾梨之抿了抿唇，深呼吸一口氣道：“那個叫做……餘晩瑾的人，她是誰？”
時間開始走得度日如年。
漫長的寂靜過後，岑煜斂起眼睫，目光寒冷如冰。
他好像與剛才，判若兩人。
他連語氣都滲出著絲絲寒氣，“鍾梨之，這和你沒有關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