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鳶回眸瞧著他的背影,見他愛搭不理,她冷眼剜向他,心裡編排,剛出來武衙牢獄就翻臉不認人,真是忘恩負義,好歹這一路她沒少幫他,一聲謝謝都不說,真是和小時候一樣討厭。

慕鳶眉尾一挑,轉身走向院外,突然扶著門框的顧今鳴,面朝地上摔了下去,發出很大聲響。

慕鳶一怔,回頭看去,見顧今鳴沒了知覺的躺在門邊。她大步走來,用手推了推他道:“顧今鳴別裝死,起來。”

“……”無人應答。

見喊不醒他,慕鳶便翻過他的身體,探向鼻息,發現他早已嘴唇發紫中了毒。

她柳眉緊皺,回想顧今鳴剛才還很勇猛的打架,怎會…?霎時又想到,逃跑時顧今鳴的身體莫名一緊,莫不是那時中的毒。

這一路顧今鳴咬牙堅持著,直到回到自己的地盤,才撐不住昏了過去。

慕鳶把他扶到床榻上,在懷裡摸了半晌,拿出一瓶藥,倒出一粒放到他嘴裡,“我這個藥不知道有沒有用,你先吃著。”

等了片刻,慕鳶中途還給他手臂包紮了傷口,至於他後背的傷,她不便給他寬衣解帶,他倆的情分也沒到那種地步。

收拾妥當,慕鳶見他並沒有什麼大事發生,便轉身走了。

她記得顧今鳴說過,他身邊有人,也就不擔心他沒人照顧,至於這點小毒,一時要不了他的命。

慕鳶剛走沒多久,院牆翻進來一人,追風聞到空氣中一絲淡淡的血腥味,轉眸又見屋內的房門大敞,他迅速的跑了進去。

追風在武衙牢獄外守了半夜,都沒見主子的身影,直到他聽見震響,才發現牢獄裡的守衛,亂成了一鍋粥。

他知道主子逃了出來,就趕忙回落腳處檢視,便見顧今鳴中了毒。他們來了京都有些時日,對武衙牢獄多加打探,有了些瞭解,就比如他們常用的毒藥。

他知道主子一定會下牢獄,只能未雨綢繆的早早備了很多東西,其中剛好就有解藥,沒想到還真用上了。

夜色明亮,月光皎潔,顧今鳴醒了過來,他撐著手臂想起身,突然發現受傷的地方,被一抹淡青色絲絹包裹著,光影下他眼眸深邃,照在下顎線上,稜角清晰又鋒利,他指腹捻著絲絹,怔怔的出了神。

慕鳶回到侯府,忙換下身上的衣衫,整理了一番妝容,她要快點把假腰牌換回來。武衙牢獄出了這麼大的事,父親肯定很快會趕去檢視情況,她得趁著父親沒出門把事情辦好。

炎炎夏日慕鳶抱著三個大湯婆子,分別放進被窩,然後自己再鑽進去,她囑咐秋月秋實道:“快去通知父親,說我高燒,夜裡一直深陷夢魘,已經燒的開始說胡話了。”

慕鳶上次裝病也是想的這個法子,一時夜半,她也沒有更好的選擇,只能故技重施。

秋實就著黑暗的夜色急匆匆趕去前院,剛進院內,就見有一人緊跟在她身後,那人一身勁裝黑衣,腰帶長刀,目光冰冷,秋實掃去一眼,就知這人要和她搶人。

她冷著臉子,直到看見吳管事,忙迎了上去,“吳管事,侯爺可醒了沒,我家姑娘夜裡高燒一直不退,嘴裡念著侯爺,想來是有話要說。”

吳管事掃了一眼秋實的身後,忙問黑衣守衛道:“何事?”

那人恭敬一禮,垂著頭道:“今日夜半,有人闖入了武衙牢獄,還炸壞了入口,導致很多人受傷,另外抓判和審判已經到了,就等判定去一起商討問題。”

吳管事一聽是都急事,忙進去屋內稟報,沒多會兒房間燈火通明,當慕廷一身整齊的出來,見秋實和武衙牢獄的守衛都在門口。

他猶豫了一瞬,想到慕鳶喝甜湯和微笑的樣子,心中一軟,走到守衛面前道:“等我片刻。”

慕廷又看向秋實道:“姑娘怎麼了?可請醫者來嗎?”

秋實低著頭,恭敬的回話道:“請了,秋月和我一同出的門,這會兒也差不多該到了。”

人被秋實帶去了竹沁院,慕廷到時,看見慕鳶的小臉紅撲撲的,霎是心疼。

慕鳶也適時的低囔著:“父親…,父親你不要走,父親,你為什麼還不回來,我不要父親當將軍。”

慕廷聽著心底五味雜陳,他早年常常不在家,沒有陪過她多少,她兒時也說過如此氣話,當時他雖然解釋過,但她還小就愛鑽牛角尖。

慕廷坐在床頭,想撫摸一下她的頭髮,又發現女兒長大了不合適,便收回了手,幫她蓋好被褥。

醫者這時氣喘吁吁的趕來,他皺著濃眉把脈,停了片刻,稀奇道:“看脈象姑娘並無病症,應是年齡尚小,身體還不夠硬朗。”

“你確定我女兒無事,”慕廷冷目懷疑地瞪向醫者,醫者嚇得忙起身,“侯爺莫急,姑娘還沒及笄,身體羸弱也是常理。”

慕廷這才收了震懾的氣勢,他揮手趕走了他。

慕鳶這時醒來,她眼眸沉重,唇口發白,清澈的眼眸看著身邊的人,然後吃力的堅持著想坐起身,她道“父親怎麼來了,我就有點頭暈,沒有大事的,父親不必掛懷。”

慕廷連忙扶著她坐起,還把一旁的枕頭,拿過來墊在她身後,他道,“阿鳶好好養著,過幾日父親帶你騎馬出去玩玩,老呆在府裡也不好。”

慕廷站起來靠近彎腰時,腰牌正好耷拉著垂在慕鳶的一側,她斂著眼底的精光,假意扶著父親的手臂,另一隻手快速輕巧的一抽一換,很快就完成了。

摘下的假腰牌,正好順著手塞進被褥裡,她一臉淡笑的看著慕廷,還露出小女兒家的憨態。

慕廷心裡放不下武衙牢獄的事,又見女兒沒大礙,便安撫慕鳶幾句匆匆走了。

慕廷身影消失後,慕鳶一把掀開悶熱的被褥,起身來到桌邊喝了口茶,她端倪著手中的假腰牌,回想整件事,能這麼輕鬆的來回替換腰牌,很大的原因是父親對她從始至終都沒有防備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