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將出現一抹白,茶樓下出現騷動,慕肖聽到聲響,走出去微微探出頭看了樓下一眼,見十幾個身材高大威猛之人,凶神惡煞的拿著大刀叫囂。

“店家呢,給老子滾出來。”

守了半夜的店家,此時還沒起。慕肖收回探出的身子,閃身進了屋,他叫醒桌邊睡的香甜的慕鳶,“阿鳶,快醒醒。”

慕鳶眼睛睜開一條縫隙,懶懶的瞄了一眼,“兄長,困...,我再睡一會兒。”

“阿鳶,危險,外面來人了。”

慕鳶大腦立刻清醒,雙眸清明,她冷眸看向床榻,“是找他的嗎?”

慕肖眸光微沉,點了下頭,“嗯”

“兄長,他...你真的非救不可嗎?”

慕鳶冷著臉,秀眉緊皺,雖然知道兄長救人自有他的道理,但是她真心不想家人和司徒鬱有過多的交集。

“我...欠他一命。”

慕肖定定的看著慕鳶,為她解了疑惑。

慕鳶怔了怔,停了一瞬,她沒想到兄長與他還有這段淵源,這時眼神堅定道“好,既然欠他一命,今日我們就當還了他,以後你與他恩怨兩消。”

她瞭解兄長,也懂他眼裡的堅持,他是個灑脫的君子,以後不能留有遺憾。

慕鳶轉眸看向昏迷的司徒鬱,冷眸泛寒,“兄長,待會你在外面拖延一下時間,我準備一下。”

慕肖擔心不想她冒險,沉聲道,“不可,雖然沒有把握大家都可以全身而退,但有兄長在,定能保你無恙。”

“兄長,真的打起來我們勝算多少?”慕鳶深思一瞬,仰著頭看向他。

慕肖垂下眼眸,嘴唇蠕動了下,“三成,他們人員眾多,個個都是不要命的窮兇極惡。”

慕肖也是兩難,真打起來,他連三成都不敢保證。

他回頭看了眼床上,想起司徒鬱幼年時的生活坎坷,他常常被罰打罵,吃不飽飯。

慕肖有次隨父親進宮,獨自在後花園遊玩,看見一隻渾身雪白的貓,他見貓兒漂亮可愛,上前摸了幾下,不成想貓兒當天夜裡就死了,而他則被大皇子狠狠的記恨上了。

後來宮宴,大皇子命奴僕引誘他到隱蔽之處,打暈了他,還把他丟在飼養動物的獵苑裡。

猶記得那日,漫天大雪,他蜷縮在石頭角落裡,哭的聲音嘶啞,對面一隻渾身雪白的獵豹,冷冷的盯著他,獵豹匍匐著身體,做出攻擊的姿勢,眼看下一刻,他就要成了它果腹的食物。

司徒鬱當日被罰打掃,他被慕肖的聲音引到獵苑,小小年紀的他拿著匕首就敢與獵豹拼搏,最後更是在獵豹鋒利的爪子下,救了他。

最後司徒鬱受傷昏迷了兩日,慕府感謝他送了很多藥材,但是迫於上頭的勢力,與他漸漸疏遠斷了聯絡。

他猶記得那個小身影是怎樣的勇敢,當年他能在全無勝算的情況下救了他,他今日定也不會舍了他。

慕肖沉思一瞬,“阿鳶,你的勝算有多少?”

慕鳶苦澀一笑,“四成。”

“好,那就四成,一會兒怎麼配合?”

慕鳶踮著腳,在慕肖耳邊嘀咕比劃幾下,兩人眼神交錯,都點了頭,最後慕肖堅定的走了。

秋月和護衛聽到樓下的騷動都靠了過來,有三五個井然有序站在二樓巡視,一樓樓梯口也站著三兩個,他們冷冷的盯著廳內的人,手架在腰間的刀劍上蓄勢待發。

大廳內有個臉上帶著刀疤,眼睛細長的男子,他穿深棕色束身常服,闊步的走上前,看見樓上樓下的護衛都是訓練有素之人,猜到來了貴客,他一時不敢硬闖,朝著二樓大聲叫喊。

“閣下,我們無意生事,只想找個人,望你們行個方便。”

他們都是刀口舔血之人,能先禮後兵,已實屬不易。

慕肖藍色長袍一身華貴的走到二樓欄杆處,他反剪雙手低頭看了一眼樓下,淡淡道,“幾位好漢,不是我們不行方便,實屬隨行中有女眷,不方便各位搜查。”

樓下的刀疤細長眼男子叫狐狸,他朝身後勾了勾手,一個光頭魁梧大漢走上前,兩人貼耳嘀咕了幾句,光頭狠厲的看了眼二樓,往外走去。

“無事,我們只是搜查,隨便看看。”

狐狸順著樓梯往上走,腳下發出“咯吱”的聲音,木質地板因為年久而發出聲響,護衛們眼眸緊縮,身體不由緊繃。

慕肖走後,慕鳶憤恨的剜了司徒鬱一眼,動作粗魯的把他拉起,扛在了背上,“今日算你命大,若不是兄長保你,非剁了你。”

司徒鬱身高八尺,面容蒼白,五官立體,側臉的下顎線似刀削一般菱角分明,他雙眉如劍,鴉羽似的長睫遮擋住雙眼,高挺的鼻樑上一顆耀眼的黑痣獨立,唇飽滿而蒼白,詐眼一看怪惹人心憐。

他身板看著過於瘦弱,但也有成年男子該有的重量,慕鳶背起他很吃力,一步一個踉蹌,邊走邊抱怨“你要死也不死遠一些,都快死了還來拖累我,沉死了...。”

客棧的裝修較為簡陋,一眼看去也沒地方可以藏人,外面的出口被人堵著,唯有內室浴堂可以考慮。

浴堂乃女子沐浴更衣的地方,過於隱私,一般人都會止步於此,裡面的門是用幾層紗簾遮擋,空間不大,開啟簾子一覽無餘,浴桶裡還剩著昨日沒來及倒掉的洗澡水。

昏迷的司徒鬱很沉,慕鳶把他扶進浴桶一頭,就聽外面的聲音已經到了樓上,時間緊迫,她放下紗簾,把簾子前面的山水排扇挪走一邊,讓門口空曠出來。

又抽掉盤著的髮簪,秀髮瞬間如瀑布般流下,她將上面的衣衫半脫,露出脖頸間的一抹紅繩,黑密的髮絲中透出白皙瑩亮的脊背。

“嘩啦...”一陣水聲,司徒鬱白皙修長的雙手突然從水中伸出,他抓住了浴桶的兩邊木板,手撐著站了起來。

慕鳶驚得回頭,倆人瞬間四目相對,他玉冠墨髮上滴著水,胸口劇烈起伏,正在大口的呼吸,鴉羽似的長睫睜開來,耀眼璀璨的眼眸裡映著水光,睫毛上面的水珠一滴一滴的落下。

不成想司徒鬱滑了下去,溺在水裡了。

無疑慕鳶驚得呆怔,她臉上漸漸爆紅,不知是怒還是羞,眸子瞪著司徒鬱,咬牙切齒道,“再敢看,我就把你的眼睛挖了。”

司徒鬱看愣神,腦子那一刻遲緩了,他被她的話又驚回了神,眼角低垂著錯開,不敢再看,也知現下並不適合詢問,閉上眼,把頭垂的更低。

慕鳶心裡氣急,揹他的時候累的半死,他早不醒晚不行醒,等她脫了衣衫才醒,心裡對他的恨不免又增加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