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奔何時見過雪娘這麼兇狠的一面,他愣了一瞬,低頭安慰,“你莫要生氣,注意身體。”

雪娘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樓奔根本沒有反應,她冷冷一笑,“你不會真以為我懷了孩子吧,你說會娶我過門,現在呢?像個喪家犬一樣,天天無所事事,還要靠我來養你,你離開樓家就是一個廢物,廢物你懂嗎?就是隻會吃飯不會幹活的廢物。”

樓奔被罵的臉色蒼白,指尖發抖,仍舊選擇忍下,“你懷著孩子,我不與你爭吵。”

本以為他的忍讓能讓雪娘平復,誰知她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原來你是真傻,我都這麼罵你了,你還能忍,你還是個男人嗎?”

樓奔回過味來,直直的看著雪娘,神情狠厲的拉著她追問,“你到底有沒有懷身孕?”

“不曾”

雪娘冷笑,說出的那刻自己也輕鬆不少。

樓奔停手,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彷彿從沒認識過她一樣。

他霧氣的水眸凝著雪娘,眼角滴落了淚,肩膀拉松著彷彿被吸食了魂魄。回憶與她相識的一年裡,原來自己就是人群中最傻的傻子。

多麼可笑,他那麼愛她,甚至為了她和家裡決裂,原來他在她心裡這麼的不堪。

他大笑,笑的悲涼,笑的雙肩顫抖,笑的眼淚掛滿了臉頰,看著讓人心疼。

樓宴一身青衣長袍溫潤如玉,他早守在煙雨閣的門外,清冷的坐在對面茶樓裡。看著樓奔崩潰落寞的走了出來,他心裡有絲心疼,又有了絲快感。

人是撞了南牆才知道痛,任誰勸說的都是沒用。

樓宴沒打算去安慰樓奔,他看了看陰沉的天空,繼續坐著。

不一會兒,一滴接著一滴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滴落在地上,浸溼在泥土裡,很快又消失不見。

慕鳶撐著雨傘而來,她看著樓奔消失的方向,問道“不去看看他嗎?”

樓宴瞧了一眼路的盡頭,“男子漢大丈夫,若是這點傷害都承受不住,那也當真是廢物了。”

慕鳶轉眸看了眼樓宴,他往日眼神裡的溫柔不見了,樓宴察覺到慕鳶的視線,回頭對望,沒多會兒,他眼眸就灰溜溜的錯開了。

雨越下越大,兩人返回煙雨閣,裡面賭局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此時喜媚更勝一籌。

兩人上了三樓,喜媚早已在裡面等待,她看見慕鳶迎了上來,“奴家還以為郎君不要我了,”說著就把身體貼上慕鳶,眼神粘膩的勾著她。

慕鳶把她往邊上推了推,岔笑道:“外面下了雨,我身上溼。”

樓宴一記冷眼甩來,喜媚有些怕他,收斂了些。

突然一陣繞耳的琴音傳來,慕鳶朝樓下探出頭,見一女子白紗遮面,手指靈活的撥動琴絃,美妙的琴音彷彿天籟。

她向下看去時,女子也剛好仰頭向上,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織,彷彿有根線在拉扯。

美妙的事物總是稍縱即逝,琴音戛然而止,慕鳶吩咐喜媚,“去把樓下的姑娘請上來。”

喜媚看著女子像是吃了蒼蠅一樣噁心,她狠狠的瞪著樓下,乖乖去了。

慕鳶靠近樓宴,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就見樓宴神色嚴肅,點了下頭,轉身也離開了。

三樓的房間,佈置的簡潔精美,就連常用的酒都是有名的醇香一醉,入口清香棉甜。

慕鳶給對面女子斟了一杯,輕笑道:“果然不愧是頭牌娘子,單單一首琴音便讓人流連忘返,回味無窮。”

雪娘一身紅衣妖嬈豔麗,她摘下白紗,溫柔一笑笑的看著慕鳶,“郎君誇獎了,奴家閒聊之作,不值得入耳。”

慕鳶的眼神一直粘在雪娘身上,裡面溢滿情誼,也豪不掩藏,“聽聞雪娘最有名的是舞,不知在下今日可有幸,能得一見。”

慕鳶身後還站著喜媚,雪娘窺了她一眼,“雪娘倒是榮幸之至,不過怕喜媚姑娘會不高興。”

慕鳶轉頭沖喜媚示意離開,喜媚雙眸怨恨的瞪向雪娘,最後乖乖退下,雪娘立馬就像鬥勝的公雞,昂首挺胸的伸長脖頸。

喜媚一走,她起身翩翩起舞,深情嫵媚的看著慕鳶,眼裡彷彿有訴不完的情話。妙曼的舞姿,靈活的腰身,再加上妖豔的紅裙,她就似個勾人的妖精。

慕鳶湊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兩人眼神絞在一起,“可惜了這麼好的美人,竟然心有所屬,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郎君莫聽他人胡言,我與那樓小郎君只是朋友。”

“真的嗎?聽說他每日都來看你。”

雪娘急切解釋,“郎君莫要誤會,那樓小郎傻的很,他每日不勝其煩,令我也很煩惱。”

“哦…這樣,那姑娘是不喜他的吧。”

雪娘笑看著慕鳶,雙眸盈亮,怯怯道“那是自然,郎君可比他俊俏多了,妾...,心嚮往之。”

慕鳶坐回桌邊,喝著酒不說話了,她安靜的欣賞舞姿,等雪娘跳完,最後送上掌聲,

雪娘站定內心忐忑,她舞都跳完了,他也沒動作,按著以往,男子不都是猴急的啃上來了。

酒水清甜,慕鳶一不小心多喝了幾杯,這會兒酒勁衝了上來,她雙眼迷離,對雪娘道:“抱歉,多飲了幾杯,有些不勝酒力,我們明日再聊。”

雪娘抬眼打量,見他已趴在桌上,渾身酒味濃厚,雖然有些遺憾,不過他瞧她的眼神,並不清白,拿下他應該不費事。

雪娘拂上慕鳶的側臉,輕笑一聲“還真是俊俏。”說完拿著面紗走了。

這時樓宴從內室的簾布裡走了出來,他把心碎的樓奔一把扔在地上,“聽清楚了嗎?這就是你說的深情。”

說罷,他來到慕鳶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阿鳶,走吧。”

慕鳶雙頰酡紅,抬起頭晃了下神,她直直看他,“大表哥,你怎麼出來了,剛才…跳地真好看。”

樓宴一看,完了真醉了,他犯了難,轉身去了內室拿了一床新的棉被,把慕鳶整個一卷,抱出了煙雨閣上了馬車。

慕鳶這一醉直到第二日中午,她揉著額頭緩解疼痛,秋月進來,端著解酒湯,“姑娘快喝,這是大郎君給你備下的醒酒湯。”

慕鳶喝過,起身收拾一番,回想昨日,還好沒因為醉酒搞砸了事。

她每日起身後都會去看望姨母,陸南思因為慕鳶的多日照顧,也能坐起身來了。

往日院子裡飄散的苦藥味,早已換成了美麗的鮮花馥郁芬芳。黑暗的內室,也變得明亮清新,就連往日愁眉苦臉的丫鬟,都愛笑了。

看著都沒有多大的改變,但心境跨越了障礙,會變得通透了許多。

陸南思正依著床邊,看向外面,一抹俏麗的身影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