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看守的人見到兩人前來，表情有些為難：“顧先生……”
顧雋池點點頭：“可以進去嗎？”
看守的人得了上頭的交代，還是謹慎道：“那你們快點，不要耽擱太久。”
林鹿月說著“謝謝”，先一步推開了房門。
濃烈的藥水味卷著風吹來。
一室的安靜。
甚至是冷清。
房內空蕩蕩的，沒有鮮花沒有水果禮盒，也沒有人來探望的痕跡。
因為遠在玉城，沒有朋友來可以理解。
可，賀家一個人都沒有出現，讓她在這裡自生自滅嗎？
林鹿月表情迷茫，往前走了兩步，肩膀忽而被握住。
顧雋池：“小心。”
林鹿月低頭才看見，地上飛濺的玻璃碎片，還有被胡亂扔在地上的輸液管子，灑了一地的藥水。
她是聽說她好像醒了能下地了。
這是……
在往前，病房窗戶大開，一個瘦削的身影裹著寬大不合身的病員服，張開手臂在風裡晃動搖曳。
她瘋了？
林鹿月腦子只有這個念頭閃過。
她回頭去看顧雋池，顧雋池也在眯著眼打量那個看起來有些瘋癲的身影。
他遲疑地搖頭，並沒有聽說賀雙意瘋了，只說可能缺氧太久，傷到了腦子會醒不過來。
林鹿月心裡感覺怪異，窗戶外就是焊死的防盜網，賀雙意那身條紋服更像是囚服。
她不像是來探病，更像是來探監。
顧雋池這時的腦子卻在謀劃，如果賀雙意“真的”瘋了，那會不會以此逃脫法律的制裁，到時又該怎麼處理才好？
“賀雙意。”
林鹿月在離那人五步遠的地方停下。
“賀雙意。”
她又提高嗓音喊了一聲，那人分明是聽見了，晃動的姿勢明顯一滯。
林鹿月笑：“你知道為什麼我最後沒有扔下你、讓你去死嗎？”
那人還在晃，而且好像晃得更厲害了，似乎在努力證明自已什麼也沒聽見，根本不受外界影響。
林鹿月靜靜地等她晃，真的假的，也總會晃累的。
那晃動的手臂終於漸漸停了下來。
只是，她依舊沒有回頭。
林鹿月聲音輕快：“答案你也知道的，因為……”
“死太容易了。”
聞言那身影抖了抖。
林鹿月繼續：“你一開始也沒想讓我死吧。比起死——你更希望看我不死不活，低三下四，豬狗不如？”
“沒有！”賀雙意一聲暴喝轉身衝了過來，“我現在就想你去死！！！”
不等林鹿月反應，她腰間已經被一隻手臂牢牢攬住，被騰空抱起退開幾步。
砰——
滿臉暴怒一腳踩歪落在碎片上的賀雙意，搖晃著身體狠狠摔了下去。
病房門也騰地被開啟。
看守人員一臉緊張：“怎麼回事？”
顧雋池抱著人沒有鬆手的意思，他剛剛可是看出來了，如果他不出手，這個傢伙又要不長記性迎上去了。
林鹿月一臉無辜乾脆掛在顧雋池身上：“警察同志，是她忽然衝過來要殺我。”
賀雙意手上臉上都是被碎片割破的血口子，她臉色森然：“因為你該死！！！”
看守的人走過去想將人扶起，她只是揮舞著手嚎叫，像是失去理智的獸類。
林鹿月眼裡沒有絲毫憐憫，如果那時輸了，那現在匍匐在地的人便會是她，卑微的低到塵埃裡如禽獸如螻蟻。
顧雋池抱著人要走，林鹿月揪住他的耳朵：“不行，我還沒說完。”
她只會來看一次，說完就走。
看守的人也流露出一個“祖宗哎，你還要說什麼”的表情。
“還有一個原因是……”林鹿月臉上笑意溫柔，“我想給孩子積一點德。”
“我懷孕了。”
“我和顧雋池的孩子。”
“這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林鹿月臉上笑意動人，由內而外散發著幸福的光。
不僅震得被迫吃瓜的看守人員一臉愕然。
連顧雋池都被騙得一顆心忽然收緊。
“不可能！你說謊！！你騙我！！！”
賀雙意被那人臉上幸福的光蟄得渾身都疼，肩膀的傷也因為她捶地的動作撕裂開來。
“哎喲，哎喲，好了好了。賀雙意，你冷靜點。”
反應過來的看守人員上前輕聲安撫，換來的是地上的人更加狂暴的動作和不甘。
林鹿月最後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拍拍顧雋池：“走吧。”
顧·駿馬·心驚肉跳·雋池抱著自家小祖宗出了病房。
走得遠了，那嘶吼聲幾乎聽不見了，林鹿月拍拍臨時坐騎的肩：“好了，放我下來吧。”
顧雋池沒有動，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懷、孕、了？”
林鹿月扭身去看他，故意反問：“你不希望我懷孕？”
“……不是。”
“那不就行了。”林鹿月捧著他的臉，在他下巴上啃了一口，“以後總會懷的，同志仍需努力。”
顧雋池說不上來什麼心情：“你騙她的？”
“當然啊。”林鹿月扭啊扭，從他懷裡滑下來，顧雋池眼疾手快將她裙襬放下。
林鹿月順勢牽住他的手：“即便她不相信也沒關係，我只是提供一個可能和選項，她會不停不停地想，然後嫉妒到發瘋卻無能為力。”
她說著說著忽然停下來，仰頭看他：“你會覺得我這樣很惡毒嗎？”
顧雋池喉結滾動“不會”兩個字就要脫口而出，被他生生忍住變成了：“嗯，會。”
林鹿月瞪大眼睛，手指戳戳他的胸口：“那恭喜你家有毒婦哦！”
“走吧，毒婦。”
“好的，毒夫。”
“我們今天就出院了。”
“是嗎？太好了！我要吃燒花鴨燒花雞蒸熊掌蒸……”
“你不能吃。”
“哦。”
“林鹿月，手拿開，不要偷偷撓傷口。”
“……我癢。”
“不行！”
“嘖，好凶……”
-
顧家老宅外。
鮮花、氣球、拱門、紅燈籠，鞭炮噼裡啪啦震天響。
林鹿月從車上下來，看得目瞪口呆：“顧家有喜事？誰要結婚？我們麼？”
下一瞬，別墅大門忽然開啟，嘩啦啦出來一堆人，訓練有素站成兩列。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顧老爺站排頭，頭頂繫著大紅花，手裡握著應援綵帶球，聲如洪鐘。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