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0日王勇強狙殺蔡天佑失敗以後,為了躲避警方的追捕,他準備儘快透過偷渡的方式逃離國境。考慮到從入伍第二年至今已經六年多未見過親生母親,他決定回趟汶縣威鎮新橋村的家裡跟母親道個別並留些錢給她,也算報答母親的養育之恩。畢竟這次出境可能此生不再回來,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見上母親一面。
當日王勇強逃離現場後,便駕車迅速離開C市往邑縣方向逃竄。在駛往邑縣的路上,他給豐田轎車換了副車牌。到達邑縣後,他在公交車站附近找了一家不用登記身份證的小旅館湊合了一晚上,第二日下午三點多鐘就駕車離開邑縣往汶縣駛去。邑縣距離汶縣接近一百五十多公里,到達汶縣新橋村老家已經是晚上六點多鐘,見新橋村老家的平房大門緊鎖,王勇強問了隔壁的鄰居後才知道母親三年前已改嫁到威鎮蘿蔔寨村。王勇強的母親本是羌族人,她的姓名叫拉母子,聽鄰居說母親改嫁的男人叫日達木基,大概五十歲左右。
王勇強駕車離開新橋村後沿省道往蘿蔔寨村方向駛去,車子在省道上行駛了二十多分鐘後,往右拐進了一條蜿蜒曲折的山路,車子在山路上行駛了二十分鐘的樣子,便到達了蘿蔔寨。因為母親在寨子裡有親戚,所以這個寨子他十多歲的時候跟隨母親來過幾次。當時他就聽本寨人介紹過蘿蔔寨的建築極富特色,為了抵擋外敵入侵,本地羌人建房家家相連,戶戶相通,上、中、下三層立體交織。在這個立體通道的構成中,上層是每戶相通相連的屋頂通道;中層是由巷道構成的交通樞紐,或通或不通,猶如八卦迷宮一般;下層則是蘿蔔寨的地下通道,據說基本上是戶戶都能進入,進可攻、退可守。
由於蘿蔔寨村的建築物都是黃泥、青石、紅門、黃窗的特點,多年未變,王勇強根據自己十多歲時候的記憶,找到了母親去過的親戚家。透過親戚指引根,王勇強很快找到了日達木基家。他家是二層的木樓,用黃泥敷的外牆。王勇強使勁敲了黃泥牆中間的紅門幾下,他聽到從門內傳來母親熟悉的聲音:“誰呀?這麼晚了還敲門。”王勇強看了看帶有夜光功能的腕錶,顯示時間已是晚上9點四十五分鐘了。他回答道:“媽!我是勇……!”還沒說出"強"字,他就反應過來自己報錯了名字。雖然自己多年已習慣使用王勇強這個名字,但母親是毫不知情的。於是他改口回答道:“媽!我是漢倫呀!"門很快被開啟,一個約五十歲左右,一臉慈祥的婦人出現在面前。雖然自己留了鬍子,對鼻子和眼皮做了微整形手術,拉母子還是一下辨認出眼前的年輕男人正是自己多年未見的親生兒子。她瞬間熱淚盈眶,但同時又顯得十分緊張。她伸出頭往門外左右方向各看了一眼,便將兒子拉了進去迅速關上院門。拉母子拉著兒子從一個小院壩進入了底樓的木木。
走進木門以後便是客廳,王勇強和拉母子坐在了一張木桌邊上的木凳上,當他在燈光下看到母親蒼老多皺的面容,內心十分酸楚。想起自己這麼多年隱姓埋名不敢與家人有什麼交集,實在是枉為人子。這時候,一名五十多歲的男人從二樓踩著木梯緩緩走了下來,見客廳裡坐著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問拉母子:“這人是誰呀?”拉母子小聲回答說:“這是我兒子王漢倫。"拉母子見兒子盯著自己的丈夫,便對王勇強說道:“這是你後父日達木基。三年前因為我無依無靠,就改嫁給他了,本應該問問你的意見,但我實在聯絡不上你。”王勇強說:“都怪兒子不孝,委屈母親了,他對你還好吧?"拉母子說:“我都這把年紀了,什麼好不好的?只要能平平安安過日子就行。”日達木基此時也坐在了木桌邊的木凳上,神情緊張地對王勇強說:“我和你母親結婚以來,警察每年都要過來找你母親幾次,說是你在外面殺了人,讓你母親勸你自首。是不是真有此事呀?”王勇強聽了,眼神裡透著殺氣,說:“我怎麼可能殺人?是警察冤枉我了,我只是幾年前喝多了酒開車撞了人。"日達木基半信半疑,陷入沉思,但沒有再多問。拉母子問王勇強:“那你這次回來還要走嗎?”王勇強說:“我這次回來就是想看看你,我明天一早就走。”說完從自己帶來的黑色皮包裡拿出五紮一百元面值的人民幣放桌上,說:“我也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才能回來看你,這五萬塊錢你收著,是我的一點心意。"說完跪下給拉母子磕了三個響頭。拉母子把兒子扶起來抱著哭了起來。王勇強此刻的內心也感到難受,強忍著不讓眼睛裡含著的淚水掉下來,想著等日後掙了錢多給母親匯一些過來作為彌補。
晚上,拉母子把兒子安排在了底樓一個房間裡睡覺,房間的窗戶正好對著院門。這間房以前是日達木基的兒子在住,最近兩年他一直在外打工,很少回家。
第二日凌晨四點多鐘的樣子,近幾日睡眠很淺的王勇強聽到有人在窗外小院壩裡說話,王勇強仔細一聽是日達木基的聲音。他正在使用手機和別人通話。王勇強非常警覺,立即翻身下床,緊貼著窗戶偷聽日達木基和別人的通話。只聽見日達木基拿著電話放在耳朵邊上,說:“嗯!這時候正在家裡,你快趕過來!遲了人就走了,他又不可能一直等。”日達木基聽對方說了幾秒鐘話後,又繼續說:“你到門口的時候打個電話,我立即出來開門,你不要敲門,把拉母子吵醒就麻煩了!”
王勇強本來這兩天就像驚弓之鳥一樣,整晚睡不好覺而精神恍惚,他聽到日達木基和別人的通話以後,回想起昨晚在客廳裡日達木基對自己說話時滿臉懷疑的表情。再加上此時已是凌晨四點多鐘,正是警察趁嫌疑人熟睡抓人的最佳時機。王勇強心中已認定日達木基已經出賣自己,他已經和警察商量好如何趁夜配合他們執行抓捕。想到這裡,他心中怒火中燒,一氣之下掏出了別在褲腰帶上的六四式手槍,開啟保險,將子彈上膛。然後從室內用槍瞄準了正在窗外打電話的日達木基。突然,王勇強摳動了手槍的扳機,"砰”的一聲槍響,子彈穿透玻璃準確地擊中了日達木基的心臟。他中了槍以後,瞬間就倒在了地上,鮮血從胸部和口中淌了出來。王勇強迅速躥出房門來到他身邊,伸出右手食指放在他鼻孔下面,證實他已經斷氣後,王勇強才放心下來。這時候在二樓睡覺的拉母子聽到槍響後趕緊跑到樓下院壩,見丈夫的身體倒在小院子的血泊裡。急忙問丈夫身邊的王勇強怎麼回事?王勇強惡狠狠地說:“剛才我聽到他打電話通知警察過來抓我,還準備趁我熟睡的時候給警察開門。正因為他出賣我,我便開槍打死了他。”拉母子聽了兒子的解釋後,"哇”一聲大哭起來,說:“他和朋友一直做松茸菌生意,準備等會兒和朋友一起把松茸菌拉到汶縣市場上賣給一個這兩天在市場上大量收購松茸菌的浙江人。你這是造的什麼孽呀?”拉母子承受不住心中的悲痛,哭暈了過去。王勇強見母親倒在日達木基身邊,邊喊著:“媽!你怎麼了?”邊繼續用右手食指探了探拉母子的鼻孔,王勇強感覺到母親還有明顯的呼吸。
這時候,王勇強看到周邊的人戶都相繼開啟了燈,估計是他們聽到槍聲後才反應過來需要出門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來不及思索,迅速躥出院門往自己停車的地方跑去,由於他在慌亂之中跑錯了一個巷道,以致於他迷失了方向。在瘋狂逃離的過程中,他聽到寨子裡的動靜越來越大,擔心會很快被熟悉地形的寨人抓住。便決定放棄車子,往後面大山跑去。
就這樣沒過一會兒,王勇強趁著天色未亮,像一個幽靈似的消失在了大山之中。他此時還沒有明確的方向和目的,只是拼命在大山的灌木叢中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