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下午。

城主府門口,一輛來自郡都的馬車,停了下來。

跳下馬車的刑來遠,活動著筋骨,齜牙咧嘴。

哪怕十一級武者的體魄,也扛不住馬車這般猛抖。

他罵罵咧咧地走進城主府,頓時整個人一驚。

“哎喲臥槽,不對啊?”

“這是啥玩意?那座金山呢?”

原本在此地的金銀珠寶堆,已然變成了石頭堆。

大大小小的石頭,裹著泥土,看起來髒兮兮的。

他一臉驚恐,看向了守著石頭堆的土匪哥。

土匪哥一副懶得屌他的模樣,上下拋玩著一顆拳頭大小的石頭。

“我問你話呢?”

刑來遠心中鬼火起:“非要打你一頓,給你醒醒腦子,你才舒服?”

“還是郡都來的呢……真沒眼力見。”

土匪哥從石頭堆裡挑了一顆雞蛋大小的,直接丟給了他。

“搓開看看?”

刑來遠接過雞蛋石,雙手一搓,武者氣息爆發,立馬便將雞蛋石搓得乾乾淨淨。

一顆光滑無比的,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石頭。

“哎……”

土匪哥一副看傻逼的表情,拿起一個鐵棍,走了過來。

他奪過雞蛋石,在表面用鐵棍一搓。

石頭表皮被他搓歲,內裡竟然泛著藍色的光芒!

“我的天!寶石!藍寶石!”

刑來遠一把奪了回來,又是一搓。

雞蛋石的表皮,全數崩碎成灰,隨風飄散。

內裡,竟然是一整顆藍色的寶石!

他有些不敢相信,將寶石舉起,對準了陽光。

“有些雜質,但不多。”

“極品稱不上,但上品綽綽有餘,可以用來打首飾了。”

“唔……這麼一顆,至少一百兩銀子……”

“等等!”

他陡然一驚,回頭驚恐地看著那座石頭小山。

“這裡面的,該不會全都是吧?”

“昂。”

土匪哥將自己那顆拳頭大的捂在懷裡:“別打我這顆的主意哈,我這顆是最大的。”

“我的天!你們哪兒弄的?”

刑來遠驚訝道。

“你去問林戌去。”

土匪哥朝著城主府議事大廳一指:“他在那兒。”

說罷,他又躺了回去,繼續把玩著石頭,一副懶得理刑來遠的模樣。

林戌這小子又搞出了什麼么蛾子?

刑來遠疾步而行,到了議事廳門口。

議事廳關著門,隱隱聽到裡面有說話聲。

他也懶得管那麼許多,直接一腳將門踹了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桌子人!

林戌坐在首座,老張等五人坐在他身旁。

其餘座位,居然全是工匠。

穿著粗布麻衣,手掌起繭,明顯是農人的老頭,上身勁裝無袖,手臂粗壯,面板髮黑的鐵匠,穿著巧婦服,手指常年使用頂針,導致指關節粗大的裁縫……

粗略一看,各行各業的人,居然都有?

“你們……這是在幹嘛?”

刑來遠一臉不解。

林戌先是面容古怪地盯著他看了好幾分鐘。

而後突然掛出一臉熱情的笑容。

“哎呀,你回來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趕早不如趕巧!各位,隆重向大家介紹一下!”

“這位刑來遠,曾經是陸天行的文官,想必大家都見過吧?”

各路工匠神色忌憚地點了點頭。

“但是!他還有一層身份!”

“他,是武王的人!”

臥槽!

刑來遠當場傻眼了!

他腦袋都充了血,一個勁步閃到林戌身旁,抓著他的手臂又是一閃,便把他拖到了偏殿。

“喂?你沒事吧?”

他壓低了聲音:“這是能說的事嗎?”

林戌不僅不慌,反倒是一臉疑惑:“為什麼不能說?這個身份很丟臉嗎?”

刑來遠心態都快崩了。

武王讓自己回來,便是要讓自己繼續以文官的身份,監視林戌。

這,明顯是隻能擺在桌子下的事。

但這小子直接把這事搬上了桌!

有些事不上桌輕如鴻毛,上了桌重逾泰山吶!

“可是,我沒有說謊啊……”

林戌兩手一攤:“他們是陸行堡各行各業工匠的代表,現在也都聽到了。”

“你沒有第一時間反駁,他們便信了。”

“想收回來的話,還來得及。”

說到這,林戌陰沉一笑:“出去,殺了他們,然後告訴所有人,是我做的。”

“你帶頭,造我的反。”

刑來遠聽罷,真真切切從心底裡感受到了一股涼意。

那外面的工匠,背後代表著的,可是整個陸行堡的勞動群體。

殺?

自己十一級武者,殺人倒是容易得很。

但哪怕殺一個,便是茫茫一大片,數不清的人產生恐懼!

“你這人真的不正常。”

刑來遠冷冷道:“郡王快要死了,文王和武王相鬥,現在武王勢弱,別人避之不及,你卻趕著往上靠。”

“你就真不怕文王的人,來拿你人頭去邀功?”

林戌聽罷,不屑地一笑:“那又如何?”

“靠文王,不過錦上添花,他手下能者輩出,瞧不上我這個罪囚出身。”

“但對武王而言,我帶著陸行堡效忠他,可是雪中送炭。”

“你……帶著陸行堡?”

刑來遠又是一聲冷笑:“誰允許你掌管陸行堡了?”

什麼意思?

林戌神色微僵。

刑來遠卻扔出了一個盒子。

“看看吧,武王給你的回報。”

林戌接過盒子,將其開啟。

內裡,是一個顯影石,以及一封被拆開了的信封。

林戌拿起信封,輕輕一抖,裡面卻什麼都沒掉出來。

“別看了,那封信是給我的。”

刑來遠負手而立:“武王的意思很明確。”

“第一,他要撤去對陸行堡的特批。”

林戌聽得一愣,眯起了眼睛:“什麼意思?”

“陸行堡太弱了。”

刑來遠認真道:“當前的陸行堡,僅僅五萬人,也沒有自己的產業。”

“按照縣的標準,都只能算是剛入門。”

“但現在,趁著郡王還活著,武王還有這個特權。”

“他,想謀一個願意效忠他的,強大的城,來作為他的後盾。”

“等等!”

林戌後槽牙都咬緊了:“這是一座城!他想撤就撤,當兒戲嗎!”

雖然林戌只是個罪囚,但他也知道,城主是除開郡王以外,最高的行政級別。

權力奇大無比,甚至能合法地擁有屬於自己的武裝部隊!

自己帶著三百罪囚,沒有領地根本活不下去!

為了拿下陸行堡,他殺了這麼多人。

現在,武王一句話,就要撤城?

“撤城是要昭告天下的!武王他這麼隨意就撤,誰敢跟著他?”

林戌質問道。

然而,刑來遠卻給他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城主陸天行戰死,無人可接替。”

“撤了,理所應當。”

林戌聽罷,捏緊了拳頭。

“武王應該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他這麼做,真的不留一點回旋餘地了嗎?”

他已然做好了翻臉的準備。

兩天時間,殺了三萬多蛇妖。

雖然不知為何,血海只有之前規模的一小部分。

但如果僅是轟殺刑來遠一人,應該是夠了。

大不了,把刑來遠做了,還武王一個人頭!

然後,再上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