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陸行堡的百姓,被集中在了城關之下。

曾經的城防軍營地。

站崗的罪囚手拿火槍,城關上三門紅衣大炮,炮口森森。

與罪囚站在一起的狼妖,流著哈喇子,嘴裡噴出白色霧氣,看起來嚇人得緊。

“到底咋回事……”

“不知道,只知道昨天打了一天……”

“李員外全家都被殺了,被搶光了……”

“張掌櫃也是……”

“嘶……這群人面生,不像是城主府的人吶……”

“難不成是山匪趁火打劫?”

百姓們議論紛紛。

林戌走上城樓,跳上了齒牆。

“鄉親們!聽我一言!”

帶著武者氣息的喊聲,壓住了鄉親們的嘈雜。

“昨天,獸潮攻城,相信大家都知道吧?”

“我們打贏了!”

“但是……”

說到這,他假惺惺地哽咽兩聲,抬起袖子一抹眼睛:“城主和城防軍為了大家的安全,全部戰死了……”

“啊?城主不是進郡點卯了嗎?”

“是啊,按時間算,他應該沒回來吧?”

“還有,城防軍打了十多年獸妖,啥大場面沒見過?怎麼會死光了呢?”

“就是就是!”

百姓們瞬間吵了起來。

林戌嘴角一撇,從懷裡掏出陸豪風給杜宇的精緻短柄火槍,對準了天空。

砰!

一槍之後,狼妖們紛紛趴在地上,指甲彈出,齜牙咧嘴,喉嚨中不斷髮出低吼。

罪囚更是直接舉起火槍,槍口對準了百姓。

就連三門紅衣大炮,也調整了角度。

炮口,對準了百姓們。

百姓們當場嚇懵了,瞬間安靜了下來。

“安靜!”

“鄉親們,聽我說!”

“我現在告訴你們的,就是事實!”

“城主與城防軍,全都戰死了!我們是最後活下來的一批人!”

“這群狼妖,是我們的俘虜!”

林戌說罷,百姓們已然憤怒了。

其中幾個膽大的,更是直接推開人群,走到了前面。

“你這不是睜眼說瞎嗎?”

“就是,還要帶著我們一起說瞎話?”

“我明白了……”

指著林戌的女人,張口便是潑髒水:“你才是害死城主的人!”

“你勾結狼妖,害死了城防軍,害死了守護我們十多年的軍隊!”

“你這個大惡人!”

林戌啞然一笑。

雖然知道她在故意栽贓,但聽起來,自己做的好像的確就是這麼一回事。

他又是對天一槍。

“聽我說的人,我替他賦稅三年!”

三年!

在場眾人,面面相覷。

大梁的行政體系不是大一統,而是奉天子以令諸侯。

十二個郡,拱衛大梁皇都。

明面上,郡王都得聽從大梁皇室調遣,但大梁皇室的權力很有限。

它不像是皇帝,更像是定樁的盟主。

各大郡王,在自己的郡內,才是皇帝。

郡下有城,城下有縣,縣下有鄉,鄉下還有鎮,村,裡,伍。

只是陸行堡很特殊,它是郡王次子武王特批的,新建城池。

這裡的稅,是定額的。

每年,需給郡裡交八十五萬兩銀子。

至於城主怎麼去收,那是城主的事。

但對於居住在陸行堡的老百姓而言,這筆稅,的確有些壓人。

陸行堡五萬餘人,摺合每人年賦十七兩銀子。

當然,實際上交不了那麼許多。

大戶交了大稅之後,落在百姓頭上的,便是人均十兩銀。

但是,在陸行堡的百姓,月均只有五兩銀子。

也就是說,每年的稅,要拿走他們兩個月的工錢!

不少人已經盤算了起來。

每年多十兩銀,過年孩子的新衣也好,體體面面的年夜飯也好,各種頭疼的事,便都能解決。

就連平時都能吃得好一些,穿得暖一些。

“此話當真?”

潑髒水的女人率先喊了起來。

林戌把玩著火槍,笑道:“眾目睽睽所言,當然當真。”

“太好了!”

女人當場歡呼,而後又道:“是我弄錯了,林大人,我誤會你了,你是救了陸行堡的英雄!”

林戌咧嘴一笑。

緊接著,百姓之中,又響起了議論聲。

“真免稅啊?”

“那可是十兩銀呢,不是個小數目。”

“兄弟,你怎麼看?”

“他們這些大人物怎麼搞,和咱們沒關係,但稅是咱們實實在在要交的。”

“就是,誰當城主,管咱們什麼事?十兩銀子,不撿白不撿。”

一番激烈討論之後,人群中便有人開始大吼。

“林大人,我們相信您!”

看著這個剛才還在帶頭鬧事的中年漢子,林戌沒繃住,噗嗤一聲。

他給火槍上了膛後,又對天開了一槍。

“願意聽我話的人,現在就可以回了,不願意的留下。”

“從現在起,我會記下來。”

“第一成離開的人,我替他交全稅。”

“第二成,我只交九分稅。”

“第三成,只交八分。”

“以此類推。”

那帶頭鬧事男人聽罷,第一時間便朝著營房外狂奔。

“狡詐惡徒!竟然第一個跑!”

隨著第二個人跟上,百姓們紛紛爭先恐後,朝著營房外走了去。

五萬餘人,不到一個時辰,便走了九成九。

剩了幾百人,依舊倔強地站在營房之中。

“林戌!你個竊城之賊!”

“陸城主待我們不薄,這座城更是我們親手建起來的!”

“它永遠姓陸,不會姓林!”

帶頭男子怒罵著,已然撩起了袖子:“我們只認陸城主!我就不信這朗朗乾坤之中,你所為之惡行,還能瞞住所有人?”

“你有本事就將我們殺光!”

“否則,只要我們之中有一人活著!一定會將這裡發生的一切,全都講出去!”

林戌聽得咋舌。

他一邊琢磨著,一邊給火槍再度上膛。

而後,他走下城樓,擰著火槍,走到了男人面前:“你再說一遍?”

“我說!只要我們還活著!一定會將你所為之惡行,全都說出去!”

男人惡狠狠地盯著林戌的眼睛:“你一定會遭報應的!”

“不不不,弄錯了。”

林戌擺了擺手:“是上一句,上一句是什麼?”

“有種你將我們全部殺光!”

男人話音剛落,林戌的火槍,已然抵在了他的腦門上。

“這,的確是個好主意。”

砰!

一槍之後,林戌踹開男人的屍體。

“少狼主,這些人,交給你了。”

“吃乾淨點,骨頭你自己刨坑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