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月看著黃粱的樣子有些愣住了,平時見慣他嬉皮笑臉的樣子,沒想到臉冷起來卻很唬人。
他不苟言笑的樣子有種無形的壓迫感,大叔一聽要負法律責任,便沒了之前的理直氣壯,有點結巴地說道:
“也就剛…剛才有一具遺體轉到焚化通道來了,但是還沒開始焚化呢。”
沒想到大叔話音剛落,一聲滴滴滴提示音響起,其中一個焚化間的指示燈便閃爍起來。
“壞了壞了!準備要開始焚化了!”大叔一個箭步衝向傳達室,拿起對講機,想讓操作儀器的工人停止操作,“喂喂!老張!快停下,把…把爐子關掉!”
“啊?這是咋了?我現在沒在操控臺旁啊!”
黃粱也立馬回過神來,往亮焚化大廳的另一側跑去,閃爍的紅燈像是緊急的催命符,還在震驚之中的榮月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便也跟在黃粱身後跑了起來。
剛來到焚化大廳的藍羽和王淼,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兵荒馬亂的景象。
黃粱像一支離弦的箭矢,疾步如飛,一陣風似的奔到了配電櫃旁,啪的一聲,將焚化爐的電閘扳了下來,密密閃爍的紅燈隨著提示音的戛然而止也停止了閃爍。
傳達室裡,大叔張著嘴,有些呆呆的看著剛才發生的一切,這才抓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剛才差一點,這屍體就開始焚燒了,幸好停下了,不然他有幾個飯碗都不夠丟的。
榮月氣喘吁吁地看著黃粱:“你怎麼知道總閘在這裡。”
“我家裡也是辦紅白喜事的,少不了和殯儀館打交道,雖然這裡不是我們鎮,但是殯儀館的佈局嘛,大差不差。”接著黃粱來到剛才閃爍指示燈的焚化爐前,按下了緊急開門的按鈕。
艙門緩緩開啟,遺體輸送車上放置著一具女屍。
此時女屍臉上的妝面已經脫落了大半,露出了紫紅色的面板,塗著大紅色口脂的嘴微張著,隱約可見內側呈紺紫色,脖頸上的屍斑清晰可見,但最醒目的,還是她額頭上的一抹紅色,那是用公雞血所寫的一個符咒。
這抹紅色便是十七姑給她下的禁制,黃粱上前看了看屍體的手腳,果不其然,手心腳心都被釘了鎖魂釘,這是為了將她的魂魄困在屍體裡,不得飛昇也不得轉世投胎,若是屍體被焚化,那星兒的魂魄便會隨著額頭這道符咒一同灰飛煙滅。
一旁的榮月看著榮星兒幾乎面目全非的屍體,胃酸已經上湧,她捂著嘴強忍住生理上的不適,心疼地撫上榮星兒的臉龐,又看向被釘子扎穿的手掌。
她發狠似的咬著唇,斷斷續續的嗚咽從齒間溢位,一張臉漲得發紅,淚水止不住地順著臉頰滴落。一想到星兒死後還被這樣折騰,榮月的心就像被捅了一刀又一刀,痛到難以呼吸。
黃粱拍了拍榮月的肩膀:“你放心,他們一定會收到相應的懲罰的,星兒所受到的傷害,會一分不少地返還到他們身上。”
所幸現在找到了星兒的屍體,黃粱將她額頭上的符咒擦去,鎖魂釘也都一一取出了,禁制被破了,十七姑之前所施的術法自然也不會再生效。但星兒的魂體受到重創,白天無法出現了,只有在陰氣最盛的時辰才能現身。
“對一個死去的姑娘都能這麼殘忍,十七姑當真是毫無人性,”王淼看著榮星兒的屍體,皺眉道,“剛才我們去告別大廳,工作人員說送遺體過來的家屬前腳剛走,是一個老婦和幾個年輕人。”
“那老婦人應該就是十七姑,看來就是想替季雨生毀屍滅跡。”藍羽道。
“現在禁制我已經除了,十七姑和季雨生都會受到法術的反噬,只是時間先後的問題。你是星兒的姐姐,可以作為親屬向法醫鑑定中心申請屍檢,她的魂體太虛弱,只能在晚上陰氣重的時候通感,到時候就可以知道她到底經歷了什麼。”黃粱對榮月說道。
此時剛才的當班大叔走了過來。
“那個,剛才我打電話到出具死亡證明的醫院去問了,他們確實說是沒有給這個榮星兒做過檢查,也沒出過她的死亡證明,”他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剛才是我們沒有仔細查驗這個證明的真偽,實在不好意思啊,多虧小夥子及時攔住了,否則我們這就沒法交代了。”
“沒事,你沒有馬上把逝者的資訊告訴我們,也是應該的,畢竟我們冒冒失失地來了,也沒帶什麼戶口本證明,大家互相理解嘛。”黃粱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和剛才判若兩人。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難以捉摸啊,大叔擦了擦汗又說道:“你們如果需要將遺體運到鑑定中心的話,我們這裡有運屍車,需要的話跟我說啊。”
幾人道了謝,便讓大叔幫忙安排車輛。
大叔走了之後,王淼才說:“哇,我頭一次見你跑得那麼快,你這速度,都可以去參加短跑比賽了。”
“一般吧,也就排個第二。”黃粱撇了撇嘴。
“那第一是誰啊?”王淼好奇道。
黃粱憋著笑說:“第一當然是你了。”
看著王淼茫然的眼神,藍羽還是沒忍住嘆了口氣:“他損你的,因為你上次被鬼嚇到,跑得最快。”
“你幼不幼稚啊?人有七情六慾,當然就會感到害怕了,這有什麼…”王淼正說著,一抬頭髮現他們都往外走了,身後無人的焚化間燈光閃了閃,“喂,你們倒是等等我呀!”
榮月看著打鬧的三人,想起和星兒一起的日子,也是這麼鮮活可愛,偶爾拌拌嘴,一起追劇一起逛街,可惜現在只剩下她自已了。
聯絡好了法醫鑑定中心,幾人便商量著還是分開行動,藍羽將車留給黃粱和榮月,和王淼跟著殯儀館的車一起把榮星兒的遺體送去市裡做鑑定順便到警局報案。
黃粱和榮月則先回流沙鎮,畢竟季雨生現在還綁在賓館裡,還得回去看著他,如果屍檢有發現可以指證他的證據,就可以直接報警將他送到警局。
回到流沙鎮已經是華燈初上,經過鎮上的主街時,黃粱看見主街的大十字路口圓盤處有一口大銅鐘,看銅鐘的樣式和上面雕刻的花紋,倒像是商周時期的青銅物件,是個老古董啊。
“這銅鐘放在這個位置,有什麼特殊含義嗎?”黃粱問道。
“這口鐘自我出生以來就一直掛在這裡了,聽我爸說,這是我們流沙鎮的先祖留下來的東西,一直都佇立在這裡,每年的水神誕都會撞響這口銅鐘,鎮上的人就以鐘聲為令,為水神誕準備開市祭典。”
“莫非水神誕就是我們剛到鎮上那天?”
榮月點了點頭,“你們來得不是時候,開市祭典期間是不允許鎮上除了商販之外的百姓出門的,隨意在外頭走動是會觸怒水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