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力爾的書房並不算大,與其他同地位的政要相比,反而顯得有些寒酸了。之前在假期的官方祝福影片裡,艾力爾的書房第一次放到明面上和其他的官員相對比,掀起了一番熱議,大家紛紛調侃掌握著齊明會權柄的會長艾力爾·維斯奇不像是位政治家,反而更像是個大學教授。
一調侃,再加上艾力爾本身足夠具有吸引力的外表,“教授系”政治家的名號也就這麼來了。
坦亞和母親打了一聲招呼,擰了下門把手。
“吱呀”一聲,許久未開啟的木門,一下子被推開了。
因為母親一直在認真地收拾,所以整個房間一直都是很乾淨的狀態。哪怕是那半瓶墨水和桌上的檔案,都還是之前的樣子。
“……”坦亞並不想多待,而是開始仔細地審視各個角落裡可能存在的暗門痕跡。他一點也不想動手,畢竟這裡所有的東西,父親都曾觸碰過。
艾力爾雖然在陳設上簡單,但是在書架的用料上卻是一點也不含糊。架子都是用的最堅實的木料,為了防蛀,還都厚塗了一層特製的漆料。
“《犯罪學講義》,《變態心理研究》,《未成年犯罪人成因自然論》……”坦亞仔仔細細地將書名一本一本地讀過去,這才發現自已對自已的父親實在是知之甚少。
四面牆通到房頂的書架上的書坦亞全部都看了一遍,這才發現自已對自已的父親知之甚少。這些書中只有一小部分是有關於政治哲學類的書籍,剩下的全部都是犯罪學。
或許在艾力爾內心的最深處,他從來都沒有忘記過舊世界的自已。
坦亞的心裡陣陣抽痛,他不再從看待自已父親的角度看待艾力爾,而是像熟悉一個陌生人一樣重新認識自已的父親。
然後他才發現,這個男人究竟揹負了多麼大的壓力和痛苦。
坦亞緩緩地蹲在地上,懷抱著自已失聲痛哭。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從剛才的痛苦之中回過神來,漸漸消解掉這份痛苦。坦亞重新站起身來,面色平靜地檢查著還沒有被看過的書籍。
又重新檢查了一遍,坦亞什麼也沒有發現。
夠了,已經夠了。
坦亞無力地滑到椅子上,坐在空空的辦公桌前。
“爸爸,你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關於羅森的秘密吧……”他疲憊地趴在桌前,低聲嘟囔道。
突然,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引起了坦亞的注意。
那只是一個小小的缺角,甚至還藏在辦公桌之下,如果不是坦亞無意間的一瞥,或許他永遠都看不到。
坦亞蹲下身去敲了敲那塊缺損的地板,出乎意外,地板發出了中空的聲音————他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他急忙試著拎起這塊活動的地板,卻發現縫隙實在太小,根本不能徒手翹起來。
“……”
坦亞抬起頭急忙從桌上翻找,嘗試尋摸一件順手的工具。奈何桌上實在是太乾淨,除了墨水瓶和快要發脆寫滿字的檔案什麼也沒有。
坦亞於焦急中突然想起來許久之前的一件事,急忙翻開身邊的一個抽屜————
果不其然,一把精巧的裁紙刀靜靜地躺在裡面。
幸好自已在之前偷偷溜進過父親的書房裡,正巧看到他將自已寶貝的一把裁紙刀放進這個抽屜裡,沒想到今天一找,果然在這裡。
坦亞急忙將裁紙刀拿出來,試量著插進地板縫中間。感受到地板的鬆動,心中一喜,急忙用力上挑,將整塊地板成功搬到一邊。
檢查了一下裁紙刀有沒有損壞,坦亞將它重新放回到抽屜裡。
地板下面壓著一本看起來很陳舊的筆記本,這種東西現在已經沒有人會用了,坦亞也只在歷史博物館裡看到過。雖然陳舊,但是可以看得出主人一直在精心保養。所以即使外皮有些褪色,但是紙頁卻依舊柔韌完好。
懷著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激動的心情,坦亞開啟這本或許帶著自已父親最深層秘密的筆記本。
“2238年9月25日,我來到Y國高階軍事監獄,在這裡採訪我的第213名研究物件。透過前期研究,該物件懷疑擁有染色體異常,俗稱‘超雄綜合徵’。本次採訪目的……”
“2245年3月12日,我來到Q國特等監獄,在這裡採訪我的第245名研究物件。透過前期研究,該物件確診雙相障礙。本次採訪目的……”
“2258年11月25日,我來到M國中級監獄,在這裡採訪我的第312名研究物件。透過前期研究,該物件無任何心理精神疾病。本次採訪目的……”
都是一些坦亞看不懂的東西。他急忙往後翻,企圖能夠找到與羅森有關的記錄。想一下子都翻過去,但又怕錯過重要的內容,坦亞還是耐著性子一頁一頁地翻了過去。
“2270年6月17日,我來到D國最高等監獄,在這裡採訪我的第320名研究物件。透過前期研究……本研究物件沒有前期記錄————目前唯一一個沒有前期記錄的研究物件。根據獄警提供的資訊,研究物件羅森是國際危險度最高的邪教組織‘真實派’的實際控制人。此人危險度極高,且對心理學有一定深度的研究,不易接觸,可能需要更長的時間進行研究。”
羅森,終於找到了!
坦亞心中一緊,也不管自已看不看得懂,費力地一個字一個字讀下去。
“2270年7月11日,我再次來到D國最高等監獄。麻煩了一個月終於辦下來了長期探監證,接下來的一年都方便採訪羅森了。我有預感,他會成為我學術研究裡那個未解之謎的最終答案。”
“2270年7月20日,我失眠了一整晚。羅森的話一直縈繞在我的耳邊。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甚至會忍不住被他的思緒牽著走。”
“或許我就是一個失敗者,一個懦弱的人,一個毫無成就的人。或許人生本身就是毫無意義的,而我一直不懈追求的真實其實只是虛幻。”
“這樣的人生,究竟有什麼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