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選終於接近尾聲。
所有人都在期盼著大選結果公佈。
雖說公不公佈的區別並不大,連媒體都懶得留懸念吊人胃口。有個別訊息快、態度比較激進的媒體甚至都已經開始宣傳關於齊明會上臺之後的內部政策訊息————但是這麼一個步驟終歸還是有其意義的,比如這意味著因為維護大選而足足有一個月都處於備勤停休狀態的工作人員們終於快要可以喘口氣來享受接下來的假期了。
不誇張地說,吳容基本上這一個月除了睡覺都是站著過來的。她甚至都能感受到自已的小腿足足粗了一圈;啟一直不太理解她為什麼晾著椅子不坐,非要一直站著檢查;吳容覺得這件事沒什麼可多加思考的,只不過是想站著就站著,想坐著就坐著了,至於肉體上的痛苦————這可比大選之前的封閉式訓練的強度差得遠。
在見過一次露易絲之後吳容就一直在留意她的動作。這個姑娘有定時的排班,基本上是每週四的下午由她負責吳容這一層樓的房間檢查。她的手腳很麻利,每次都能夠比她的同事快上不少。根據啟的報告,這個姑娘的日常行為軌跡也很正常,根本沒什麼好懷疑的。這下吳容才算是真正的放心,只把她當做一個喜歡聊天的活潑姑娘。
又是週四下午,正好是大選結果公佈的前一天。露易絲照舊出現在吳容眼前的電梯口,露出她熱情而迷人的笑容。
“下午好,朱麗葉小姐。”
她曾經問過一次吳容的名字,被吳容給拒絕了,從此之後她就一直叫吳容為“朱麗葉小姐”。雖然並不太理解自已和朱麗葉到底有什麼關係,但是吳容也懶得對這個微不足道的小事發表任何意見。
“下午好。”
對比露易絲的問候,吳容的回答就顯得冷淡多了;她照舊將露易絲渾身上下仔仔細細地搜查了一遍,確保萬無一失後給她貼上軌跡追蹤儀。
“明天大選的結果就要公佈了,我們終於都可以喘一口氣了。”
露易絲顯然很期待大選結束,她歪著頭問吳容:
“你不期待大選結束嗎?”
吳容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那你總會好奇大選的結果吧。”
露易絲撇了撇嘴。
“這也沒什麼值得好奇的吧,艾力爾會獲選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麼。”
吳容溫和地回答道,不過她有意做出左顧右盼的樣子來告訴露易絲她想結束這段沒什麼內容的對話。
“話雖是這麼說,不過在還沒有公佈之前誰也不能百分之百肯定這件事……說不定會有反轉。”
露易絲聳了聳肩。
“反轉?什麼反轉?”
出於某種不知名的敏感,吳容追問道。
“我怎麼會知道,只是隨口一說嘛。比如說有其他組織放出齊明會的驚天黑料,或者艾力爾遇刺也說不定。”
這個口無遮攔的姑娘撇了撇嘴,挑眉看著吳容。
“不過我也不希望是後一種結果,畢竟這個艾力爾還挺招人喜歡的。而且如果他是在酒店遇刺,我們都得遭殃————我可不希望即將可以享受到的假期就這麼沒了。”
“總之,希望我們都能站好自已的最後一班崗。”
她向吳容又笑了笑,便推著機器離開了。
吳容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懷疑又因為剛才的一席對話悄然浮上心頭。
露易絲的動作依舊很快,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整層房間就都被她檢查過一遍了。她輕快地推著檢查儀回來,朝著吳容綻放了一個依舊燦爛的笑容。
“在這一層居住的候選人先生今天的心情似乎有些微妙啊。之前從來沒有從他的房間裡看到酒,今天在茶几上卻大喇喇地放著一支已經喝了一半的紅酒。還好我不是什麼奇怪嗯抵制酒精飲料主義者,否則他就可能要失去一個擁護人了————雖然這也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就是了。”
露易絲喋喋不休地說道。吳容的臉都快要笑僵了,她不著痕跡地按下電梯按鈕。電梯門開啟的一剎那,吳容甚至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露易絲一邊滔滔不絕一邊登上電梯,還不忘卡在電梯門口磚頭和吳容說了最後幾句話。
“雖然我每次看見你你都在笑,但是我知道那都是職業微笑————別介意,我有觀察別人的笑是不是發自心底地這個習慣。”她罔顧電梯因為無法關門而不斷髮出的惱人的“滴滴”聲,不緊不慢地和吳容討論起了微笑的問題。
“個人問題。日常生活裡基本上很難有什麼事情能夠讓我發自內心地笑出來。”
吳容誠實地回答道。
“哦,那這個習慣可不好。人活著畢竟是不容易的,否則又有什麼樂趣呢?多笑笑吧,朱麗葉小姐。”
說完這段話,她終於站進了電梯間。
“再見,朱麗葉。”
吳容點點頭,結束了這個叫露易絲的姑娘和她的可能是人生最後一次的見面。奇怪的是,電梯並沒有直接下行,而是一直保持著關閉的狀態停留在原地。與此同時,啟急切的聲音從吳容腦海裡響起:
“她剛才叫你什麼?”
“朱麗葉小姐。怎麼了?”吳容迅速明白過來這是啟操縱導致的。
“她是羅森!”
吳容迅速拿起一直別在腰後的最新式鐳射槍————剛拿起來她才意識到如果露易絲真的是羅森,這東西對她一點用都沒有。
迅速摁下電梯按鈕,吳容移動至電梯間內的視野盲點。
電梯的數字閃了閃,“叮”的一聲緩緩開啟。
吳容將手裡的槍對準電梯間。
什麼動靜也沒有。
“不用戒備了。”啟嚴肅的聲音從電梯裡傳來,他穿著黑色的制服,從裡面走出來。
“她已經消失了。”
吳容迅速將訊息傳送給所有酒店安保人員。所以在大選即將結束的前一天,大家第一次正式進入警戒狀態。連所有的候選人回來都要接受嚴格的身體檢查,所以當艾力爾見到吳容的時候,已然是一副極為焦躁的樣子。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他將脖子上的領帶扯松,從房間裡拿出露易絲(或者是羅森)所說的那瓶酒,極其不雅觀地對嘴倒了一大口。
“有一個目的不明人員長期潛伏在酒店裡,今天下午被人發現了。”
吳容淡淡地說道。
“什麼人?”
“不確定,但是大機率判斷是羅森。”
“他媽的!這個傢伙就是要壞我的事!”艾力爾破口大罵,昔日的風度已然絲毫不再。罵完之後他才意識到吳容就在自已身邊,勉強冷靜了一下,但是聲音依舊透著一股急切:
“現在你們知道他的動向了嗎?”
吳容搖了搖頭。
“如果這個人真的是羅森,我想你也應該清楚我們幾乎沒什麼可能能夠抓到他。”
艾力爾當然也明白這一點,但他實在恐懼羅森,更恐懼他破壞自已嘔心瀝血努力很久的大選。
“那接下來你們要採取什麼措施?就算是人抓不到,我的人身安全總是要保證好的吧。”他冷靜下來,心裡的恐懼漸漸大於憤怒。
吳容點點頭。
“當然。從現在開始,您的身邊會有值班勤務人員24小時寸步不離。”
“我只想要你貼身保護我,其他人我都不信任。”他低著頭,癱坐在電梯旁地椅子上,整個人的樣子像極了一個頹廢的普通中年男人。
“當然沒問題,這本來就是我的職責。”
吳容的語氣裡依舊是沒什麼感情,但就是這副樣子給了艾力爾些許的安心。他想或許這件事並不算那麼糟糕,這個叫吳容的創世者應該有制服她同類的方法。
“接下來的我的人身安全就拜託你了。這是結果公佈的前一天,最關鍵的時候,這個時候出任何事都能要了我的命。”他近乎哀求地對她說道。
吳容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希冀得到一個完全肯定答案的艾力爾看著她一副不慌不忙卻又態度冷淡的樣子,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事到如今,他還能有什麼辦法呢?只能寄希望於這個看起來其貌不揚的創世者了。願上帝保佑自已,保佑齊明會的未來。
艾力爾·維斯奇如是在心裡祈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