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裡的風呼呼吹,像是有一隻怪獸在院子裡嘶叫。

蘇橴檀正想著該如何給皇帝加把火,早日進宮給他生孩子,突然聽見“吱呀”一聲,窗戶被人從外面開啟。

她先是一驚,正準備翻開小福袋翻道具時,看見一道頎長又熟悉的身影。

頓時不慌了,還調整了一下睡姿,儘量把睡顏也管理得美一些。

月色皎潔,再加上有雪色的映照,屋內並不是黑漆漆一片,微微透著朦朧的光亮。

男人開啟窗戶,一個矯健的動作翻身進了屋子。

夢裡那張臉第一次如此真實的出現在眼前,入眼便是那脖頸下若隱若現的雪白肌膚,淡淡的花香跟先前的香味一樣。

呼吸變得沉重,他別撇開眼不去往深了看,卻還是忍不住,只好強迫自己把目光轉移到臉上。

女子肌膚在瑩白的月光下發著光,眉眼如畫。

圓潤的鼻頭挺翹,唇似花瓣一般,美得如夢似幻。

懷疑是夢,他下意識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觸碰。

滑滑嫩嫩,像是能掐出水的豆腐。

後知後覺,他竟沒有那種從內心牴觸的噁心感,反而想要更多。

該死。

蘇橴檀眯著眼,藉著月光看見男人顏色略深的耳尖,還有那慌張到有些無措的眼神。

好純情,好可愛啊!

沒忍住,差點笑出來,趕緊動了動身子,虛晃一下。

床邊的男人身子一僵,本能想躲竄,卻見她動了動又沉沉睡去,頓時鬆了口氣。

二十八年來第一次主動近距離跟女子接觸,絕對不要在這樣的情形下被對方發現。

長指撥了撥滑到臉上的烏髮,動作比上一次輕柔自然。

她閉著眼睡得恬靜,粉唇微微彎起,好像做了什麼美夢。

夢裡,會有他嗎?

她不是說有心悅的男子嗎?那個人是他嗎?

她不是說他龍章風采、冰壺玉衡嗎?

是了,應當就是他了。

雖然她是因為這副皮囊傾心於他,但相信時間長了,她會發現其實他的內在更令她心動。

手背上忽然傳來溫溫軟軟的觸感,熟睡中的人兒竟抓著他的手把臉貼在手心。

幾乎是一瞬間,男人血脈噴張,整個人僵硬無比。

深呼吸也沒用,咬了咬牙掀開被子,壯士割腕般躺了進去。

不知過了多久猛的驚醒過來,發現那嬌軟的身子窩在他懷裡,像只酣睡的貓兒。

即便是萬般不捨還是小心翼翼抽出手臂,提著靴子輕手輕腳從窗戶翻了出去。

聽見窗戶關上的聲音,蘇橴檀睜開眼,從床上坐了起來。

走到窗前開啟一點點縫隙,看見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往牆角走去,步伐透著一絲鬼祟。

“狗皇帝。”她笑道。

一大早剛用完早膳,冬青正收拾著,蘇婉兒便耀武揚威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滿臉嘲諷道,“喲!妹妹還吃得下飯呢?”

那樣子跟先前求著她去選秀大典時截然不同,這便是她平時對蘇橴檀真正的態度。

蘇橴檀拍了拍胸口,皺著眉一副難受想吐的樣子,“確實吃不下。”

“看見你這張臉就想吐。”

“蘇橴檀!你敢這麼跟我說話!”蘇婉兒氣得指著她罵,“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現在什麼鬼樣子,你那張臉看了才叫人想吐!”

每每想到蘇橴檀那張臉被火燒到擰成一團的醜樣子,她就心裡痛快!

這時冬青從外面進來眨了眨眼,蘇橴檀心領神會。

昨天從圍場回來她就感覺有人跟著自己,後來發現那人一直隱匿在她周圍,根本沒有要動她的意思。

她猜測,是皇帝的人。

與其說是保護,倒不如說是監視,或者觀察。

這狗皇帝還真是疑心重,以前到底經歷過什麼才會有這種被害妄想症,還牴觸女人……

晚上睡覺的時候那人是迴避的,於是她叮囑了冬青,若發現要第一時間告訴她。

知道皇帝的人來了,她立刻便回那副柔弱的樣子,眼裡的淚要掉不掉,看著無助可憐。

這都是要傳到皇帝耳朵裡去的,她可是用了畢生的演技。

“我知道姐姐不喜歡我,可我如今對姐姐已沒有任何威脅,求姐姐高抬貴手,饒過我!”

她忽然跪在地上,扯著蘇婉兒的裙角,眼眶裡的淚關不住,一滴滴落下來。

突如其來的轉變讓蘇婉兒愣了下,不過她很快便想通了,這麼多年的根深蒂固的習慣,蘇橴檀肯定是怕她的。

如今容貌盡毀,自然更加要跪地討好,不然以後的日子更難過。

不過她可沒那麼好心。

她一腳把地上的蘇橴檀踢翻,居高臨下,眼神如看螻蟻一般藐視,“現在知道求我了?晚了!”

“還想入宮飛上枝頭變鳳凰?”蘇婉兒嘲笑出聲,“我看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陛下嫌棄你如今是個醜八怪,連門都不讓你進,你這副鬼樣子真給丞相府丟臉!”

雖然被一腳踢翻樣子有些狼狽可憐,好在最開始就撐開了保護傘,感覺不到疼。

但該裝的可憐,蘇橴檀一點也不會少,不然怎麼讓皇帝心疼呢。

她整個人蜷縮在地上,皺著眉痛苦不堪的樣子。

這可把冬青給嚇壞了,連忙撲過去,“小姐,小姐你怎麼樣啊?不會是骨頭被踢斷了吧?”

見她疼得臉都白了,冬青急得眼眶都紅了,衝蘇婉兒大聲道,“大小姐未免太欺負人了!就不怕我告訴老爺嗎?”

“怕?我好怕哦!”蘇婉兒裝模做樣拍了拍心口,笑得輕蔑,“選秀當天被拒之門外丟盡了父親的臉,她還有臉回相府?父親巴不得她死在外面才好!”

蘇橴檀撐著冬青的手勉強站起來,腳有些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身子懶懶靠在椅背上,看上去虛脫極了。

看戲還是坐著舒服,如果再來杯熱飲就更好了。

蘇婉兒見她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愈發囂張,幸災樂禍道,“我母親可憐你,好不容易找了個肯要的主,不然就你這殘花敗柳誰願意要!”

就知道她這趟來得沒那麼簡單,原來重點在這兒。

蘇橴檀想起前世袁氏給原主找的那個該死的人渣,不由地泛起一陣惡寒。

果真,下一刻便聽見蘇婉兒放肆的笑聲,像是天上掉餡餅正好砸中她腦袋一樣。

“要娶你的是丁員外郎家公子,你過去便是他第十一房妾室!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