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個月,他過完生辰……

為防止再出現意外,祁野立即肅清了身邊所有可疑眼線,又加派了人手看管北苑不許任何人靠近,就連阮知州的飲食穿著也一律嚴格把控。

阮知州只知道護衛又增多了,就連他房間的窗戶都增派了兩名護衛把守。

這是怕他又跑了嗎?

阮知州看著眼前猶如銅牆鐵壁般的院子,心中悽然。

這幾日連續下著小雨,夜裡格外寒涼。

阮知州本就不太適應北疆的晝夜溫差,加上前陣子大病了一場後,身體比以前虛弱了許多,故有些咳嗽發熱。

阡陌前來替他診脈,本不欲多言的,可見他眉宇間些許憂愁,顯然鬱結於心。

“其實,主子也是為了保護你。”

阮知州不語,平靜無波的眸子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解鈴還須繫鈴人,阡陌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聽聞你怕苦,又不喜甜食,明日我讓廚房做成藥膳給你吃吧!”

阮知州木然頷首。

翌日。

廚房果然將苦澀的藥汁做成了味道適中的藥膳送來。

阮知州嚐了一口不難吃。

他胃口不佳,本來是吃不完的,可想到自己昨日生病害得院中兩名丫鬟受了罰,便只能強迫著自己將剩餘的藥膳都吃完了。

不料吃到最後,竟然吃出一張紙條來。

是裴青的字……

——————

祁野的生辰到了。

祁甄有意為兒子大肆操辦。

可惜被拒絕了。

穆婉的計劃也落空了。

這日,祁野哪兒都沒去就在屋子裡守著阮知州。因為他總覺得,以後和州哥哥一起過生辰的機會不多了……

阮知州越發看不懂他了。

“州哥哥,屋子裡太悶了,我們去院子裡坐坐吧?”大抵是怕被拒絕,故他直接抱著阮知州去了。

兩人一起坐在院子的涼亭裡,祁野將腦袋靠在阮知州的肩膀上,亦如從前一起在月下溫酒舞劍。

可惜,州哥哥不能舞劍了,那樣的時光再也不會有了……

祁野以往不知何為遺憾,如今方知後悔晚矣。

“州叔叔,可不可以再給我煮一碗長壽麵?要甜的。”

這聲久違的州叔叔,令阮知州眼角酸澀。

他想說:他的手已經煮不了,可到底沒有說出口。

祁野見他沉默,不由苦笑道:“罷了!那便陪我一起吃頓飯吧!”

阮知州沒什麼胃口。

祁野好像拿他毫無辦法,但還是勸道:“吃點吧!你不是說,不管發生什麼事,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嗎?”

又道:“對不起!州哥哥。你那麼簡單的要求,我卻一個也沒做到。”

而後又不死心的問:“州哥哥,我還有機會陪著你垂垂老矣嗎?”

阮知州有些悲傷。

他記得他說過的任何話,卻唯獨學不會如何去愛一個人……

這一夜,祁野喝了很多的酒,也說了很多的話,好像現在不說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州哥哥,如果我一開始沒有對你隱瞞身份就好了。”

“州哥哥,如果我當初沒有跟著你回家就好了。”

“州哥哥,如果我們沒有來北疆就好了。”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阮知州看著懷裡醉眠的人,想要伸手去觸碰卻又猶豫著,然後便被對方握著掌心貼在了頹廢的臉頰上。

“州哥哥,別離開我,我會乖的。”祁野眼角泛著淚意的咕噥一聲。

阮知州斂下眸子,無聲的輕嘆在謐靜的夜裡綿長……

——————

翌日。

祁野安排好了一切,可惜不能與君同行。

長痛不如短痛,待他解決完北疆的一切……

“此行,一定要保護好他!”

“主子放心,屬下們一定誓死保護好阮公子。”

“去吧!”祁野擔心再拖延下去,自己會立即反悔。

屬下領命,正欲轉身離開,便聽祁野又道:“讓阡陌一同隨去吧!”

這一路路途遙遠,州哥哥身體孱弱,他不放心。

“是!”

計劃安排在晚上偷偷出城。

祁野前陣子入宮得到王上賞識,賜給了他一塊令牌,可以隨時出入任何城門關卡。

阮知州聽聞祁野要送他回北朝時,還有些不太相信。

卻不料是真的。

更不料,臨行前都未來得及再看祁野一眼……

這也是祁野的計劃之一。

當日,他在王宮受罰,與他一同受罰的還有穆王和他爹。

只有這樣才能轉移他們的注意力,讓州哥哥儘快出城。

只要到了北朝,州哥哥便安全了。

然他千般算計,卻算漏了一人。

穆婉。

準確的來說,是穆婉的姦夫。

祁野本以為,穆王出事,穆婉也就顧不上盯著北苑了。

更不料,他的州哥哥一點也不乖。

隊伍出城後,本以為一切會很順利。

哪知,三日後在官道驛站內,他的州哥哥逃了……

阮知州也以為自己逃了。

直到他看到,那晚用匕首挑斷他手腳筋脈廢掉他全身武功的男子。

“你以為帶你逃走的訊息,為何還能輕易傳到你的手裡?你又為何能這般順利的,從那些護衛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阮知州明白了。

原來從始至終,他們都被此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你想如何?殺了我?”他眸色平靜,彷彿已看淡了生死。

“放心,我不會殺你。不過,我要從你身上拿一樣東西回去交差。”男子抽出冷劍,朝著阮知州步步緊逼。

今晚的夜色似乎格外的濃稠,颶風席捲著沙地獵獵作響,令空氣中的溫度逐漸下降……

換做是以前的阮知州,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可現在,他猶如大漠上的孱弱孤狼,根本不是一群鬣狗的對手。

一切彷彿又回到了那天晚上。

他被困住無力掙扎,只能被其踩在腳下,猶如待宰的羔羊,任憑刀俎……

血腥味隨著夜色濃稠,在颶風中飄散開來……

柳煙和裴青找到他時,只見他整個後背一片血肉模糊,竟被活生生的撕下一塊皮肉……

血淋淋的傷口上裹著炙熱的沙石,令每一寸肌肉都在備受痛苦的顫慄。

阮知州已經疼的徹底昏死了過去……

裴青眼眶赤紅,不敢有絲毫耽擱將人背了起來。

然還未走幾步,便被阡陌攔了下來……